正文 孤鳥 — 孤鳥(4)

４

想了想，整个国中的回忆，一直都充斥着小垒的身影的。

我和他非常要好，几乎是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甚至上厕所我们2个人都会一起去，然後在隔壁互相偷瞄，还会在那里说什麽你再看小心我等一下用尿尿完没洗过的手摸你之类的无聊举动。

最後当然谁也没有摸谁，因为连自己都觉得恶心，也怕他会报复摸回来。

但就算我们是如此的要好，也无法改变社会的事实─人生总是有着阶段性，有着许多安排，每个人所走的路不一样，被安排或被归类的路也不一样。教育体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为它在国中之後，又为我们铺上了高中、高职、五专的岔路。

於是，无论我和小垒怎麽要好，还是会有被分开的那一天。

国中毕业後，面临了自己未来的去处。

而我填了高中，而小垒则填了高职的餐饮科。

两个人的学校有一段距离，於是我们不能够在一起去买早餐，一起走回家，也没有办法一起上课，在同一间教室。

换句话说，形影不离的我们，分开了。

我突然觉得，没有小垒在一起，整个高一的记忆都有一种孤单的色彩。

那种感觉，很像是淡淡的灰色。

『我们的学校好远喔。』在那年升高中的暑假，我和小垒在一起的时候，我常常会不经意的脱口而出这句话。

「是呀。」每次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神都会稍微黯淡。

『好啦，反正我们下课後也还是能碰面啊！』每次他露出这种表情，我都会愣了一下，然後打圆场，『又不是说多远，如果这样就被打败，那麽人家分隔好远好远的两地，那些人该怎麽办？』

「对喔。」他会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地笑了。

那段时间，我会下意识的一直脱口而出那句话，然後每次这样的对话都要循环一次，然後打圆场的我，还要装的很开朗，好像自己不是很在意一般。

其实我的心态并不是像後来打圆场的一样，看起来那麽豁达，对於我们要分开这件事，虽然不是像别人分隔两地一样的严重，但是只要一想到下课後我不能和他一起玩，上课不能和他一起传纸条说悄悄话、交换漫画偷看，早上不能够跟他一起去买早餐，一起和婆婆问好，我就觉得很悲伤。我有好几次想到这里，都在被窝里偷偷的红了双眼，只是在小垒面前，我尽量的装作坚强，因为我觉得我们分开了，他应该比我更悲伤。

那个暑假，每当我们聚在一起，我就会想到升上高中之後，我们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天天看到对方了。於是，对於每一次的相聚，我都觉得很可贵，甚至我会浮出一个念头，想要都把每一次的碰面，每一次的光景，都好好的尽收眼底。

以前都觉得很稀松平常的，现在却觉得很珍贵。

可是，无论我怎麽努力的把那段时间映入眼底，时间还是不会稍稍驻留。

最後，该来的还是要来，我们的路分岔了，一个指向高中，一个通往高职。

暑假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