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纸上,映着斑驳的树影,夜凉如水,一轮新月挂在树梢头。

搬回来之後,苏苏恢复的很快,昏迷的日子里她背後的爪子渐渐化成细粉褪掉了,她也到了收爪的年龄,现在背部就只剩了一个碗口那麽大的疤,已经结痂了,但是她身子还很虚,刚就着我的手吃了两口粥就又睡过去了。

「唉!」我叹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外。笑霜居的外面已经站了两个老婆子样的人,看到我出来,眼睛顿时一亮「小姐,新娘子就快到了,您是盘丝府的二小姐,是她的晚辈,一定要在新娘子进门的时候守在大堂的,以示尊重。」

「嗯,我知道了,我去看过娘就到大堂去。」我挥挥手,口气有点萧条。

呵呵,新娘子,那张喜贴的主人,盘丝府未来的九姨娘。纵是美若天仙的母亲,随着年华的流逝,也不过就像一件用旧了的衣服吧,终於还是抵不过时间,曾经的专宠,曾经的恩爱,原来那仅有的一点夫妻的情分根本就是经不起考量和推敲的。

美艳依旧的娘亲坐在床边,眼神呆呆的,眉头都纠结在了一起。是啊,专宠了将近快十年了,她在这个府里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带着这个拖油瓶的女儿都受尽宠爱。

而现在?在风光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之後,突然一下被那个每天心心念念的人儿推了一把,以後的日子里,一不小心那就是粉身碎骨啊!

谁叫她平日太过嚣张?上面的几个姨太太估计现在正等着看她的笑话吧,那几个女人,独守空闺的久了,也认清了自己破衣的身份,不会再去奢望去分得一点宠爱,只不过心理扭曲了,她们是寂寞太久,现在新姨娘进府,呵呵,笑话倒是有的瞧了,眼巴巴的都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呢?

她会如何呢?是一哭二闹?那是最没脑子的,还是拿出更厉害的狐媚手段?呵呵,如果有的话新姨太还进的了门吗?

他是爱过她的,这一点不可否认,否则以王府这样尊重的地位是断断不会接受一个拖油瓶的。可是那爱啊,尽管来过,现在也到了去的时候,新的九姨太就要进门了,听说排场还不小,用的是接正妻的大礼,各王府都有打发人来送贺礼,凑热闹,盘丝府还准备拜堂仪式过後在席面价格最高的莫失楼摆上三百桌酒席,大闹三天宴请来宾,凡是到门口讨喜的人,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叫化子都有赏赐的喜蛋和喜饼。听说……

呵呵,虽然都是听说,可能会有点夸张,但是眼见这府里上上下下张灯结彩,眼见着小厮婆子们忙忙碌碌进进处处,差不远了……

「娘」我乾乾的叫了一声,虽然平日见的不多,对她的感情可能还没对老头子的多,但是到底也亏了她,筱声笑才能在这个人情复杂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还过的很好。眼前的女人尽管美艳如昔,但是那眼底的忧愁彷佛一瞬就抽掉了她所有的骄傲,眼神是愁苦的,就像曾经喝过的没加糖的黑咖啡,纯粹的苦,纯粹的愁。

她老了,外表仍像二八的妙龄女子,但是她的心已经大概千疮百孔了吧,而这些洞就是在那人轻而易举的一个小动作下完成的。

我真的很想劝她想开点,可是望着她凄苦的神色,愣是开不了口,他还会有第十个,第十一个,你这又是何苦呢?

「笑儿,娘没事,你是晚辈,赶紧去大堂吧,迟到了怕不太好。咱们娘俩现在……」她咬住了唇,偏过头去,眼睛已然红了,我知道那後半句是什麽,呵呵,大势已去,我和她,现在在府里估计也是半点地位没有了吧,失宠的女人,拖油瓶的女儿,以後,可得夹着尾巴走路了。

不,不,不,我不要像她,我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我还有喜欢自己的大哥可以依靠不是吗?虽然不知道大哥到底对我付出了多少的真心。但是不可否认,我想他是喜欢我的,我也有点喜欢他,但那喜欢是藏在心底深处的某个位置,不能去暴露的。我也问过自己,到底喜欢他什麽,是那张英俊的脸?偶尔的孩子气?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那狂暴的吻就已经把他的样子印在我心底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我心情好复杂又好混乱。是希望他爱上我?还是放掉我,真是矛盾,斩不断,理还乱。

王爷是因为娘才疼爱我的,现在新姨娘进府了,那对我的爱虽说还是没有变,毕竟人是感情动物,他看着筱声笑长大,当女儿一样疼了那麽久不是?那以後呢?随着新姨娘在他的眼中占据了越来越多的位置,那好不容易培养的一点父女感情估计也会慢慢淡了吧。

我今後的地位将会随着新姨娘的得宠而越发尴尬吧,那麽水清杨呢,以後对着一个连狐假虎威都做不到,可能以後还要夹着尾巴做人的我,你又会是什麽样的态度呢?对你,我的心情是更加的复杂,已经是无法用言语来说明的了,你一会像恶魔,一会像天使,面孔太多了,都不知道该怎样去看你才能看到真正的你。可是有一点,我想我是从心底相信你的,相信你不会害我,相信

你是在帮我,但是你太难以揣测了,神秘到足以让我恐惧,让我不能像对大哥那样对你。

唉!不想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不是以前的那个筱声笑了,我就是我,新时代的新女性,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参和去吧。

「是,那,我去了。」我朝她福了福,转身走了出去,这个空气中充满了芳香的屋子,估计以後再也听不到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