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窗後的王國 — 「窗外」‧02

在马路柏油都会溶解的盛夏之中，warten这家店就像是猫界的绿洲那样的存在。此地环境舒适，凉爽安静(生意清淡？)，人类友善，而且猫群之间有默认和平协定，要打架就出去。

「你觉不觉得店长宠这些猫已经有点太过份了？」

「店里还算好，据说他的收入都砸在这里啦！家里还建了一整间的猫屋，全是木头横梁搭起来，还充满了猫玩具喔。」

「哈哈哈不会吧？」

我坐在门口的踏脚垫上静静的理毛。把背上的毛梳到柔顺需要多少时间，端看悠哉程度而定。咬耳朵悄悄话的是店里的两个见习生小妞。

坐在这里总是可以听到很多的八卦，谁跟谁合了又分分了又合，谁跟谁私底下有争执。也因此知道了阿凯过去被甩次数难以计算的恋爱史，可怜35岁的单身汉。

因此最初那个叫做小蔓的女孩子频繁地往店里跑时，我还替阿凯高兴了一下，想说好不容易有销路了，好一朵迟来的桃花。

小蔓一开始回来是说要修浏海，隔不了一个礼拜又是要修眉毛，再下次很乾脆地只是在店门附近害羞地张望。这只是我碰巧有遇到的部分。

「也没有一定要花费，想来跟猫玩就来吧！」阿凯很慷慨，我倒是想着惨澹的业绩，以及会不会倒闭。喂，你让一只猫烦恼行吗？

很可惜地，我没嗅出他们之间有任何好感产生。阿凯是那种看到喜欢对象就会讲不出话来的类型，但两人之间相谈甚欢。

——她不断打听我的消息，用一种好害羞的眼神偷偷瞄我。

一段时间之後阿凯终於招架不住了，他苦笑道：「Lucky在这里也没待多久，我对他的事并不是那麽清楚，而且行踪不定，想找也不是一定都在。不然你自己问他好啦？」

小蔓转了转漆黑的眼珠，真的到门口蹲下来了。我懒散地舔脚掌。

「菲尔特，你周遭总是有很多护卫呢。」

唔？我打了个哈欠。

她认真地朝左右指了指。「我有发现的喔。这边，那边，还有那边，爬藤後面有没有？那几只猫都是在暗中保护你喔！」

小蔓神秘兮兮地靠过来，悄声靠在我的耳边：「你不用隐瞒我，你是猫国来的王子对不对？」

讲啥？

「我向往很久了喔！我知道那里从城堡到民房都是彩色的积木堆叠而成，城外是好辽阔的森林。晴朗的日子里面，小猫们都在屋檐上奔跑玩耍。等修习魔力足够以後，就能够化为人形，称之为成年。王族魔力强，所以成年的也早。」

「我没讲错吧？」她淘气地戳我脸颊。我听得有点傻了，很僵硬地转头向她，望着她飘飘的几撮浏海在额前晃动。

「对吧对吧？你没有否认！」她好开心，容光焕发。「我知道你暂时没有办法变成人，是因为要隐藏身份，而且激烈的战斗中魔力也都耗尽了。敌国侵略的你的国家，你只是忍气吞声地想在人间召集人手，到时候才能反攻。」小蔓拍拍胸脯。「放心！我会帮你的！你故乡这麽好，一定很想回去吧？」

接着凑过来，用气音询问：「那可不可以至少告诉我你的真名？我不会讲出去的。不然我就一直喊你菲尔特呦！」

耳朵被吹气吹得好痒，小蔓的脸颊还戳到我胡须，於是我打了个喷嚏。

「还是不能信任我吗？」她散发出强烈沮丧的低落波。「不过我会一直来的！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天花乱坠地，我的思绪完全及不上她闪电级的跳跃性思考，我困惑地，幽幽然叹了口气。虽然很令人悲伤，不过我也只有Lucky这种普通到不想报出去的鬼名字，不是你的菲尔特。

*

我短暂的猫生一向顺遂，从来没发生过什麽奇怪的事情，这可是头一遭。我不明白小蔓到底为什麽如此执着。我说我很帅不过是开开玩笑。就算真是如此，也只有人类这麽觉得吧？如果能选择的话，我比较希望有发情的母猫热烈追求我，尖叫喊着菲尔特好帅然後扑上来。

小蔓可说到做到，来得更勤了，每天一放学就到warten报到，我有种绿洲被外星人侵略的感慨。虽然明知道她是在等我，可是我也没理由一定要鸟她吧？我很乾脆地跑了，毫无目标地，找个舒适角落就睡到日上三竿，没事攻击一下肥胖鸽子，追着费洛蒙的味道不知不觉就跑了几公里。

等想回老地盘探望一下时，可能已经过了一两个礼拜了。

我看了一下傍晚的天色，人行道上又有大批学生出没了，小吃摊的诱人香味也弥漫了开来。

虽然有点饿，但是因为放学了，我感觉危机四伏。

也许她已经放弃了？我还是决定回warten附近张望看看。高高地俯瞰那漆黑的巷道，街灯已经亮了，周遭绕着两只不怕死的飞蛾。

店内还是一如往常地明亮，充满了猫与洗发精的味道，两只胖到变形的猫躺在客人的位子上。

可是吸引我注意的是小小的铃声。

穿制服的纤瘦女孩没有进去，手抱着小腿坐在店前，低着头，手指无意义地拨动手机吊饰上的小铃铛。铃，铃，铃。

我不知道该怎麽形容那孤单的身影。路灯昏黄的光芒彷佛无法往她那里渗透，她与黑暗融为一体，无法分割。

我无声落地，靠了过去，轻轻用侧身摩过她的膝盖。

我是以为她心情很低落而有点愧疚才走过去的，可是小蔓猛然抬头，露出了明亮的笑颜，一如昨天才见过面。

「菲尔特，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喵。」所以怎样？

「你等一下！」她慌慌张张地把书包拖过来，翻找不已，最後摸出来一根…...逗猫棒。

尖端毛毛灰灰的一团微微颤动。

我一直盯。一直盯。

「怎麽样，有没有爱上我啊！」

怎麽可能，你当我是笨蛋吧？

「可是你的手捞过来了吧。」

「唔唔唔唔唔唔——」那是没有办法的啊！看到这种扭来扭去的东西就是会想捉住它啊！你叫它不要动啊！

「嘿嘿，所以你有没有爱上我啊？」

搞、搞不好真的有爱上喔？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翻过来露出肚子了，小蔓搔我脖子我还呜噜呜噜。

基於男人的尊严我翻身跳起来，对她吼了一声，露出牙龈。

小蔓又转身，这次摸出来半罐纸盒牛奶。

「我还没喝完，你要不要？」

你怎麽知道我饿了….

「间接接吻喔！」她超兴奋的拆起包装来，纸盒却被及时的夺走了。

「不可以给猫喝牛奶！」阿凯义正严词地耸然站在那里。小蔓既然坐着，想必跟我一样感到他超魁梧超有威胁力吧？

「可是你也都给他们喝牛奶啊。」小蔓快要哭出来地抗议。

「他搞不好有乳糖过敏。」阿凯指着我，对於这种事情总是认真到诡异的程度。「我平常给他们的是猫专用配方啊！」

我舔舔嘴唇。

好险有他阻止，差点就因为一罐牛奶卖身了。

可是快发给我饭吃啊阿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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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说，有没有乳糖不耐症这点很难讲，视个别猫而定，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