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SUM — 15.
我以为爱一直闪亮，现在剩一个人坚强，
想念在手中张开变翅膀，我还懂不懂飞翔；
我看见爱一直在闪亮，想逃的心改变了方向，
因这城市情歌太悲伤，才让一碗热汤，红了眼眶
─罗美玲《爱一直闪亮》，─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我也大学毕业了，浑浑噩噩的找到了工作，并在二十八岁的这一年，然後，我也回到了这四季已经不再像是春天，空气也不再清新美好的屏东。
而也在无预警的这一天，我接到了一通久违的电话，在我的记忆中，已经超过十年的时间没有看到这个来电显示了。
「喂？」我些不敢相信的接起了电话。
「林清仁吗？知道我是谁吗？」
「徐雨美不是？」我理所当然的说。
「真厉害。」
「手机有种东西叫做来电显示。」
「说的也是，哈哈！」
「怎麽了？怎麽会突然打电话找我？」我说出我的疑问。
「找你叙旧阿。」
「怎麽我记忆中的小雨不像是会随便骚扰人的？」我窃笑的说。
「你很奇怪耶！我哪有骚扰啊！我是说真的啊！」
「哈哈！好怀念啊！好久没有听你这样说了。」听到这句话，我很满足了，捉弄就点到为止就好了。
「那，有什麽事吗？」
「刚刚说了阿，找你叙叙旧。」
「啊？真的啊？」我又再一次的吃了一惊。
「真的啊！你在屏东吗？」
「恩是阿，一个多月前刚转回屏东工作的。」
「真的喔！那你现在有空吗？」
「你知道我会怎麽回答的。」现在的我正随手用滑鼠点击桌面上的小图示，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无聊的午後时光。
时间抓的真好。
「那你可以到太平洋顶楼的诚品书局那的咖啡厅吗？离你家近吗？」
「怎麽样都比你家近。」我信誓旦旦的说，到太平洋百货对我来说根本不用十分钟的时间。
「那等等就在这边见面罗！」
「好。」
挂上电话，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小雨经过这麽多年的时间，为什麽会突然拨电话来，尽管如此，等我回神来时，已经在准备整装出门了。
跨上摩托车，骑上这段我再熟悉不过的路段，只是眼睛虽然看着路况以免自己一不小心骑去撞墙，脑袋里所想的却又不是如此。
小雨的突然来电，让我脑海里让积灰已久，泛黄的岁月，记忆再一次被提拿了出来，一次又一次的记忆片段，过往的记忆不断的冲击着我。
交往後没多久，导仔就实施了第二次全班座位乾坤大挪移的行动，大家都无一幸免，阿良被迫跟Fish长江两岸户观望，尽管这距离根本无法难倒小俩口的甜蜜，甚至阿良还会在上课时间光明正大的跟Fish远距离聊天，也因此得到了好几张重出江湖的警告单，险些中暑在酷暑中午时分。
但是跟阿良比起来，我却是和小雨隔着台湾海峡喊话的境界，几乎是全班最远的距离，而且小雨的後面也换成了一位混帐男生，让我每次上课都好不在意，深怕远在天边的我会被近在眼前的他给击沉。
但是我们的上课纸条对话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距离不是问题，至少我很不希望那会是我的障碍，最大问题是帮忙传纸条的人，绝对要慎选，一不小心就有被拦截偷看内容的危险。
当然，台上的大魔王也不容小觑。
而终於在卿卿我我的甜蜜一个多月後，当再一次的段考成绩单发下来时，在某一天的国文课的下课後，我像是吃错药一样，走到远方的小雨面前，坐在桌上说出我的请求。
是的，是请求。
「为什麽要跟我分手？」小雨凝视着坐在桌上不敢看着她的我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拿出两张成绩单，上面各自用了萤光笔画了一整排的同一个人，在不同次段考的成绩。
「这是？」
「先看看吧。」我有些冷酷的说。
「为什麽你的成绩单上面画萤光笔的人是我？」小雨有些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我叹了口气，继续用冰冷的口气说：「我注意到了，应该说早就注意到了，不只是你的成绩，我自己的也差不多，退步了，你我最近的成绩都不再跟以前的一样。」
「所以才要跟我分手？」
「我不想害你。」我一样用安静，甚至是不带感情的口气说：「如果我们的交往要建立在牺牲你我的成绩上面，我不要，我自己就算了，你家里的人比我还更重视你的成绩，我不希望我成为阻碍。家教，很贵的。」
「可是应该还有办法可以克服的啊！我也不希望成绩继续掉下去，但是就是这样，我们应该……互相才对。」小雨试图做挽留。
这句话，老实说是真的打动了我那刻意压抑的感情，但是早就决定要当铁甲面到底的我不断对内心诉说：「不要再藕断丝连了！」
这时刻的我分不清善恶，什麽才是对我们都好，什麽东西又会阻碍我们的感情，我分不清楚。
分手，是我当时认为最好的决定，在看到成绩单上面的成绩时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我相信了短暂的痛苦会给予小雨更坚决的果断，我相信了我的消失会让小雨的障碍也一并消失，甚至我自顾自的相信，自己是小雨成长路上的一颗绊脚石。
一厢情愿的的自我相信。
小雨会想留住这段感情是一定的，如果那个人是我肯定也会如此，只是我知道，情愿的不行，也知道就这样的说再见小雨肯定会比我更藕断丝连，那样反而又会让我反悔然後再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不行！我这样告诉自己。
「好吧，其实，我和隔壁班的帆帆在交往了。」先在心中比了一个避邪的手势後，我撒谎，我决定撒谎，用最极端的做法来结束这一切。
其实我只听过她的名字，连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
对不起。在心里说了千万遍。
「你是说隔壁的何芊帆吗？」小雨的声音也突然变成了冰冷。
瞄了一眼所看见的，却是眼眶泛红的小雨。
对不起，如果这世界真的有神有上帝，请原谅我的欺骗。我在内心忏悔着。
点点头，不说话，也没有看小雨。
「看着我说。」小雨的声音变成了哽咽。
让这女孩哭泣的人是我，对不起。
「我喜欢上她了！这样可以吗！」我用最後最残忍的态度对着小雨说，依旧没有正视小雨，我飞也似的逃离了教室。
那是懦弱。
穿梭，穿梭，穿梭。
「我说阿，怎麽会有人跟你一样笨的像头猪阿。」晚上的晚自习，大家都抢着下课後，只留下我和阿良两个人善後，我对阿良说出了今天的一切。
「我觉得这样对她比较好。」看着窗外的校车一辆接着一辆的离开学校，揣测着小雨正坐在某一台车上，跟我一样留着那无声的眼泪。
「在我看来却是无比的愚蠢。」阿良边关窗户边说。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成绩都下降太多了吗？」
「那又如何？小雨不是已经希望能跟你一起克服这问题了吗？为什麽要拒绝？为什麽要自己作主张？为什麽不先跟我谈谈，就自己认为哪样是最好哪样不好了？你问过她没有？」这是第一次，阿良对着我生气。
我用两眼空洞的眼神，无语的看着他。
「感情一事像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有乐同享，有难同当并不只存在於友情间，它同时也是爱情的宗旨，既然你们一起碰到了这难题，就应该一起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一味的逃避！」阿良抓着我的肩膀说道。
「你不是什麽绊脚石！在我看来，现在的小雨很需要你！这几个月我看下来，你们已经让早在门外敲门的幸福来晚了，你又为什麽不肯好好的珍惜而早早就放弃这得来不易的爱情呢？」
「我……」不给我机会做反驳，阿良继续说：「你喜不喜欢徐雨美这个人？」
「那还用说！」想都没有想，立刻脱口而出。
「你爱她吗？」
「这不是废话吗！」这根本就不用动脑袋就可以说出的切确答案。
「那爱情不是儿戏你知道吗？不是你愿意怎样就怎样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是吗？在我看来你完全不懂。」这句话，却完完全全的触怒了我。
「不！」我狠狠的抓住阿良的领口，愤恨的说：「我懂！我知道！我当然爱她！但是没办法了！」
「为什麽没办法？」阿良的火山口显然早已经到了临界点，现在看着我的失控，也爆发了出来。
「回去追她啊！告诉她你真正的想法！你不能总是戴着面具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啊！难道你认为小雨她永远都只会爱着你而已吗？难道你认为小雨永远都会为了你的自私而在原地等着你吗？」
放开，阿良恶狠狠的将我的双手给放了开来，放我一个人停留在那无语的时空中。
而我，完全僵住了。
小雨永远都只会爱着我。小雨会永远都在原地等着我。
将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我整个人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瞪大着眼睛看着地面不断的扪心自问。
这只是自私，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只是自愿的认为这样对小雨是最好的。
抱着头，自暴自弃的看着大理石地板，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该怎麽办？」良久，我看着阿良恐惧的问。
「你完全没想过，这可能会朔造出小雨的另一种性格出来是吧？由爱生恨，社会上的新闻太多这种例子了，都是像你这种傻子一手造成的。」阿良静静的说。
「回去跟她好好说清楚吧，告诉她这一切吧，现在，还不算太晚。喜欢她就要直接说出口。」
喜欢她就要直接说出口。
但是，
我还有那资格吗？
飞梭，飞梭，飞梭。
「林清仁！」
时间再次的飞逝，时间来到了分手的两个星期後，在那两个星期中我还是没有回去和小雨把一切都说出去，而也果真和阿良说的一样，我在小雨的心中已经被贬低的比蟑螂小强还更加的不如了，走路擦身而过也是连一眼都瞧不上眼。
那股恨意，已经出现了。
甚至在那事件的几天後，我在小雨的网志上看的了一篇文章，一篇抱怨文章，说着遭到了欺骗，现在才终於看清了这个人的真面目之类的文章。
在那当下，我整个心痛在电脑前，对於这一切我都很抱歉，我没有脸跟小雨说明一切了，没有。
然後再在又过了几天後的某天下课，我依旧自怨自艾的站在走廊墙边看着天上浮云做忏悔时，突然出现了四位女生站在我身後，叫了我。
转身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小雨的姊妹淘。
「怎麽了吗？」我有气无力的问。
「为什麽要骗小雨？」长的比我高的小涵问着我。
「什麽东西？」下意识的假装不知道。
「为什麽要骗小雨你和隔壁的何芊帆在交往？」戴着粉红色眼镜却不失可爱风度的小琪，这时一点都不可爱反而怒不可遏的问着我。
「帆帆跟我很熟，她根本就不知道你这个人。」
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瘦小的阿顾抢着继续说：「而且我们发现你跟也没有喜欢上任何人，我们都一直在帮小雨观察你，你每次下课都一个人在发呆而已，手机简讯也都只保留和小雨以前的简讯。」
「你们连我的手机简讯都查了？」我有些吃惊，神经自认为够谨慎的我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不只呢！」高高瘦瘦的小亭神气的说。「我们还偷翻了你的书包，找到的也都只有以前和小雨的便条纸，还有这个。」
伸出手，那是一个大头熊吊饰，头上有机关可以做开阖，可以把小小的身体做藏进头里或是伸出头外的小机关。
「这是……。」
这是小雨送我的生日礼物，就在分手的前几个礼拜。
「然後我们又去问了你的死党阿良，他也很好心的告诉了我们全部。」小琪说着。「我们才更加确定，你不仅没有喜欢上别人，反而还是很喜欢小雨。」
「我没有。」我反射性的说谎。
「那为什麽这个东西会还很保留的放在你书包里？还小心的挂在里面的拉链上，不就是不要让别人看到你在做什麽吗？」小涵抢过话来说。
「……」我无语。
我承认，也无法再反驳，自我建筑起来的心防早已经随着那晚和阿良的谈话中一起崩溃了。
「对不起。」这是脆弱的我现在仅能说出口的话。
「把这句话告诉她吧。」阿顾温柔的对我说。
「小雨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不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也都没告诉她，所以你自己去跟她说，然後告诉她你还喜欢她吧。」
「现在还来的及。」小琪说。
现在还来的及……吗？
飞梭，飞梭，飞梭。
「对不起。」
终於，在小雨的姊妹淘不断我暗示後，我找了个体育课的时间，配合上她们的行动，成功的让我和小雨有了独处的时间。
不过说独处也不能说完全是拉，我知道身後的墙上一定至少有四个人在偷听。
但是无所谓，我只是想告诉小雨我的心情，把一切都说清楚。
「为什麽要对我说这些。」小雨冷冷的对我说，完全把我当作是一团没营养的空气。
甚至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肯用屁股面对着我，好像墙上的国父长的比我帅一样。
「是我的不对，是我太自私，太武断了。」我像是在跪算盘般的不断猛道歉。
「其实我多少也想到了。」小雨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我说。
「什麽？」我有些诧异。
「小琪他们在做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点，然後那天他们在质问你时也许你们都没注意到，我就站在门的後面，你们的声音，老实说挺大声的。」
「真的假的。」我发现我有些崩溃。
「而且打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那天对我说的分手话是真的。」
「为什麽？」这句话更让我吃惊了，从没想过会被看穿。
「你从头到尾都不敢看我，我就知道这一定不是真的了。」小雨又转身看继续看着国父说道。
「如果是真的怎麽办？」我站在身後有些胆怯的说。
「那我会更恨更讨厌你这个人。」
「但是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为什麽要写那篇网志？」这样的矛盾令我摸不着头绪。
「我是在听到你们说话之前写的，怎麽会知道。」
「可是你不是说你也不相信吗？」
「那只是猜测，我也跟你说的一样，很怕那是真的。」
「原来如此。」我苦笑道，总觉得有一点是被引出来说的感觉。
这是我又被将军的意思吗？
「你知道吗？」小雨突然转身对着我说。
「啊？」
「你不是一位很好的欺骗者。」小雨笑着。
这是我睽违已久的笑容。
「我知道。」我笑着搔搔头。
互望了一会儿後，我问出了我的心里话。
「所以，你能原谅我吗？」
「如果我说没有呢？」
「那……你想要什麽我尽量做到吧。」我也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希望这会是很好的回应。
「嗯……让我好好想想，就先保密吧。」小雨将食指束立在嘴前，灿烂且神秘的一笑。
「好吧，那就这样吧。」我如释负重的说。
「你只是要跟我说这些吗？」
「差不多阿。」我搔搔头，不知道还需要说些什麽。
「真正爱过，真正痛过，才是真正的活过。」小雨突然这麽说
「什麽？」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问。
「没有啦。」
小雨笑笑的看着距离不远的校门口，尽管脸上带着笑容，我却还是看见了她眼神里的失落点。
沉默持续在我们之间弥漫，小雨像是在暗示我什麽似的，好似希望我能说出什麽，或是做出什麽来。
「我想问你，你是真的喜欢过我吗？」
在我苦思小雨的沉默所带有的含意时，小雨却率先打破了沉默问了出来。
「嗯。」
「嗯什麽？有吗？」
「有啦。」
「那为什麽你能这麽轻易的放手呢？」
看着小雨那坚定的眼神，我才知道，小雨虽然嘴里说能原谅我，其实对她来说实在还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我。
「因为我相信那是对你好。」
事到如今，连我也对自己产生了疑问。
这真是对她好吗？
「到现在你还是说这样的话？」小雨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说。
「这就是我当初的缘由。」我固执的继续说。
「那现在呢？你是不是还有什麽话想对我说？」
我看着小雨，这时候我才知道她在渴望我对她说什麽？很简单的一句话，盛行於世界各地，各种语言都能表达这种感觉，只消三个字，花费不了我任何力气。
一句话，赢得全世界。
「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良久後，从我嘴里所吐出来的话，却是这句话。
「你！」这是第一次，我看着极为生气，甚至气到说不出话来的小雨。
「对不起，我不能再喜欢你，祝你幸福。」
说完我就转身准备走，走出这段感情，走出你的世界。
完全无视身後那四个忍不住跑出来鬼吼鬼叫的声音。
也假装听不见，小雨那再也无法忍受，悲泣的声音。
飞梭，飞梭，飞梭。
惊险的又闯了一个红灯，被两辆车怒骂了一顿後，我终於到了太平洋百货，将车停好之後，先稍微的安抚一下那既紧张又期待的心情。
久违了，真的是好久不见。
在搭上电梯的那一刻，隐约的觉得，今天将会个很不一样的日子，我知道也接受这样的突如其来，这样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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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抑制自己那呼之欲出的感情，刻意斩断自己的优柔寡断，我知道，再多的对不起都已经形成了累赘；再多的抱歉，只会显示出，当初的我，有多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