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都城白虎〈完結〉 — 第三章二回：梅女與禾稻
「这本书很深奥，衬雪郡主能看得懂北方文字，也能阅览藏书，真得让人钦佩。」禾稻忍不住赞赏着，专注而清灵淡黄眸充满着亮丽风采，俊雅风范吸引在场所有的女眷，连女仆小洛也不例外。
她冷白僵硬的双颊，难得显现出红晕，幽黑双眸忽然闪过一丝亮彩。
第一次有人佩服自己的智慧，不，不对，他是在赞美衬雪。
「谢谢公子的赞赏，小女子先行告退。」敛起思绪的小洛，很快地收起刚刚的感激之情，立刻拿出熟练的进退礼仪，重新审视手上的甜点，除此之外还少了那本书。
她扬起苍白脸庞，左顾右看地找寻缺少的书本，却发现是在禾稻的手上。
糟糕，那本书还在他手上。
他专注地翻阅那本书籍，淡黄色眼睛专注地看着每一页内容，认真的模样让她感到心动。原来第一次看男孩子翻书审阅的模样是如此英挺，嗯，跟书房的老人家还有整天敲算盘的守财总管比起来，真的让人心动许多。
每个女仆都很清楚自己的命，人们总是说，娶小户人家的碧玉千金，不如娶大户人家的贤慧俾女。如果这辈子不是被老爷或是主人指配给其他下人婚配，就是被达官贵人包养成为妻妾。而自己的母亲就是梅老爷一时鬼迷心窍，娶为妾的下女，时间一久了，老爷知道自己母亲与其他名门贤淑相较之下，消逝掉青春风采，这肤浅无知的见识让人一看便明白，也就冷落疏离，让母亲任由其他妻妾欺凌。
要不是自己成为衬雪俊主的女仆，让自己与母亲在其他仆人面前有个人可以罩着，早在数年前他们已经离开这座梅府自生自灭。
当年母亲的肤浅还有用尽心机让自己得宠的庸俗举动，让身为女儿的自己感到羞耻，但是现在换成自己呢，眼前确实有个不错的人选，我也要用同样的方法换取温饱的日子吗？
禾稻用着规律的速度翻阅书本，除了仔细阅读书中的大要，还将女仆每一分挣扎与盘算思索的模样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看得懂北方文字吗？」禾稻皱了眉头，对眼前的女仆开始有些厌恶，亟欲越矩的算计神态让他思及梅府老爷的狡狯与高超手腕。
小洛赶紧达应，心中一急，「小女子见识浅薄。」糟糕，公子的样子似乎不顺心，该想个办法，这男人声音听起来就是个柔弱和睦语调，为什麽我会怕他的呢？禾稻这个人似乎并不好骗。
「请问这本书是衬雪郡主指名要看的藏书吗？」禾稻温醇声音客套地追问着。
「是。」小洛应声。
「你看不懂这些文字，又该如何代替郡主借书呢？」我倒想知道你怎麽回这问题。禾稻挑眉淡笑，兴味浓厚地等待眼前卑微的女仆回话。
「在下从小跟随郡主伴读，识字认文并无大碍。」小洛相当识大体的应对，但是眼前的禾稻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够满意。
她可是深陷城府极深的梅府，从小要保护着梅衬雪郡主免受人言污辱，还有梅府老爷紧迫钉人追问。小洛一听到禾稻追问第二句话时，心中便算计出更多回应方式，多少也猜得出来，这商人肯定将这群花丛姊妹的虚应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好，这家伙一定是质疑为什麽眼前几位郡主不识北方文字，而衬雪就会。这个人是想知道为什麽衬雪郡主会懂外语吧。
「夫人生前信仰四方神社的北方神明，对其神话与传说相当感兴趣，为此而学习外文，衬雪郡主从小便从经文与杂学开始阅读，久而久之便能阅读深艰内文。」小洛聪明地应答。
「原来如此。」禾稻有所领悟，一时间他专注地思索这段话的意义。
小洛心中暗自得意，猜中对方的心思是女仆最得意伎俩。
善歌群舞的衬雪并不喜好读书，要是让对方知道她连语言都有问题，恐怕自己会有责难。
还要再下一点功夫。
「梅衬雪郡主是自行学习并没有老师的教导，在言语上面并没有学习。」小洛缓缓地道出，说完之後开始後悔了，痛恨自己多嘴，这跟不打自招有什麽两样。
禾稻狐疑的审视眼前这位女仆，对方不但聪明的回话，甚至会等对方酝酿之後，才开始堵话，此外还刻意低下头来隐藏自己。
「小洛你先退下，这位公子要跟我们一起赏用茶点呢。」原本气朵指使的梅家郡主，刻意温柔许些地遣退别阁郡主的女仆。
讨人厌的大姊有时候挺有用处。
「是啊，要是让我的姊妹饿着了，说不定爹地会心疼女儿，又让你这妹妹吃了苦头。」其他声音开始赞同姊姊。
「你们称呼这位女仆为姊妹？」禾稻为愣一下，狐疑的神情看着急欲逃脱的小洛。
小洛抬起头来瞧见认真的看着他，聪慧的神情相当熟悉世俗规则，不恭不卑的态度可见她并非寻常女子。这身简单又粗俗的衣服，还有简单打扮，不仔细看实在没办法认出这个女孩的相貌与四周的郡主有着相同的气韵。
她并不丑，只能说是没落，不过，刚才有心机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反感，彷佛像在我身上打算盘，可惜了天生相貌与气质。
禾稻为此叹息，俊雅而忧愁神态，迷醉死众多女眷。
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小洛，见到连一个经商的商人对自己叹气，垂下眼睑，静静地退下。小洛眉头深锁地离开这个地方，脱离开始嘻笑欢闹的庭院。
原本聪慧黑眸蒙上一股羞辱与忧郁，她感到一股自作贱的污辱，而且还被人给轻易看破的毁灭自尊心。
我在想什麽，连打个算盘都算的商人头上，连母亲都比我高招，至少她是算在权位握在手中的梅老爷，商人命本贱，庸庸劳劳度一生，而我竟然会挑上一个北方商人，说不定哪天南北一开战，就会丢掉小命的人。
在小洛撇头离开庭院，与她有一段距离的禾稻与众人轻声说笑同时，淡黄色眼睛专注地望着她，暗自将小洛所走的方向位置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