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满堂,在场的气氛却僵硬到不行,年幼无知的容如恩开始不耐烦,杏眼四处瞧着所有的摆饰,甚至假装大家没看见自己,开始摸索整间书房的书籍。

「没想到爱女喜爱书画。」和王叹息着。

「平日我俩都是一起刺绣玩衣,也没注意到。」容夫人有些吃惊。

「这点像谁?」谢王玩味地应和,嫩嗓朗道。

昭王。

和王与昭夫人所生之子,据闻善武谈兵,兵书不离手,两位大人面有难色地避开彼此视线,这细腻互换眼光其实是很奥妙的,自己能了解多少呢?心底是不愿意多想,但能够让亲叔感到为难的事情,必定是身不由己又难以捉摸的人心。

容如恩抬头看一看四周,心底感到不是滋味。

怪了,低气压变强,这里没有冷气吧?踩着初次穿得绣鞋,又踩到裙摆,手中的书直接飞出去,而本人继续贴地板。

所有的人看着远处的小白影,容如恩慌张地站起来。

年幼的谢王抿嘴嘲笑。在众人注意力还在容宫主乾笑两声的情况下,他赶紧收回心神,重新捧茶品尝便暗叫不妙,该不会是当时的连环计发挥效用,先派丑女们衬托出自身的美貌,以至於到现在内心深处还把容宫主当美人瞧。

容宫主相貌不怎样,比平庸的宫女姿色还要艳丽,比年纪大的容夫人皮肤嫩白,头发是短了不少,不能绑也不能梳繁杂款式,随风飘逸乌木发有着灵性。谢王的浓眉更加深锁,这茶有问题。

「女儿第一次穿仕女装吗?」和王担忧地又问着。

「不是第一次,似乎穿不惯接受皇上昭见所穿得繁琐衣饰。」容夫人话一出口,立刻闭嘴。

和王的担忧转为恼怒,眉头深锁却也只能顾做镇定,传闻中的昭王善武,繁琐礼仪视为毒物。要不是云后与谢王在此,早就为了自己戴绿帽的事情,私自解决,只得紧紧握住拳头,咬牙切齿的忍耐,鹰眼瞧见侄儿讪笑,眼见气急攻心,赶紧提起内力,运作五行,舒缓体内的怒火与忧愁,额上渗出不少汗水。

谢王从小深居宫中,相当清楚所有的繁俗礼仪与争权夺势,加上天资聪明与後天指导,这是王位继任人选,人逐渐长大血气方刚的年纪即将到来,身为幕後指导谢王的皇叔,任何时候的气势都要压过这孩子,不然他会变得目中无人,任何人上朝进练难以入耳。

「爸爸心情不好。」容如恩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单纯地小手直接轻触和王刺绣精美的衣摆,此举,让部分的内劲直接流入容如恩身上,毫无内力的小身体完全地吸收突如其来的力量。「手好刺,好养。」容如恩困惑地松手,开始抓自己的手臂,整条手臂裸露在众人面前。

和王心中起疑,为防子女遭受敌害,都有教导武术,但是爱女却毫无内力,这是怎麽回事,当时陷入火场内的有爱女跟谢王,该不会是谢王废掉爱女的内功?如果是如此,当时走出火场的谢王早已气力用尽才对,但是他却只有轻微擦伤烧伤,内力完好无缺。和王眼角闪过一双雪白嫩手,她真的用手抓伤自己的嫩臂。

容宫主此举让容夫人开始挤眉弄眼,暗示着将袖子拉好。

「妈妈,你眼睛好凶,我有做错什麽吗?」容如恩好奇的问着,此时听闻到谢王轻笑,便回头看着小男孩的稚幼面容,确定此人懂得恶劣玩笑。

「我对你已经不感兴趣,容宫主。」谢王一想到容宫主压倒自己,身上薄衣让内力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女孩给撕裂,这种耻辱难以忘怀,却又无法诉诸於世。

容如恩怒视着眼前的谢王,早熟与过人智慧表露无遗,早习惯追赶时代潮流的台北生活与单身家庭自立自强,容如恩根本就不把对方的早熟当作值得骄傲与卖弄的东西。

这家伙,我是有得罪他吗?不管怎麽想,我跟傲慢矮子见面的印象,就只有这次见面,或者是梦中的一大一小的男生,他是其中的小男孩,当时的自己根本就是被他弄痛的对象,想哭也不行,想多说两句就被弄哭。

「我讨厌你这个臭脸的矮子。」容如恩鄙视着他,「矮子就是矮子,帽子怎样戴高,你也不会长得比我高的。」她开始讪笑起来。

矮?谢王的脑中有一丝线断落。

「对啦,谢王几岁了。」容如恩骄傲的笑着。

「十二岁。」和王玩味地回应。

「真不得了,果然是个矮子,我才九岁就赢过你的身高。」她娇颜崭露出笑容,容如恩比出量身高的手势,跟坐着的谢王比较。

谢王怒视着容如恩挑衅失礼举动,容如恩被那张怒颜吓着,小手缩回去,稍等片刻,便察觉到这男孩比班上粗暴爱恶作剧的男童还要有气质,她抿唇皱眉暗自叫道,这不是敬佩傲慢死小孩的时候。

「真够闷骚的,算了,用嘴炮也打不死我,用眼睛瞪是吓不死蟑螂的。」容如恩越说越得意,双眸望见黑袍下的小手紧紧地握着,为倾身子被下一句话止住。

「站起来比高下也没用的,刚刚一起做椅子就看出明白。」容如恩身子往前倾,笑得不输给和王灿烂。这男孩身上味道很香,或许是穿新衣服也说不定,我猜得没错,黑袍上的刺绣精美,连外行人都会为之一亮,是看不懂这款式到底好不好,但现在是激怒这个死小孩好时机。

「这里就我们这几个密谈喔,谢王,喔,是皇上。这次密谈是不可以外泄的,你不能动用武力或使权利来报仇。今天的事情是,我们踏出门的一瞬间就忘光掉的密谈。」容如恩的细指在谢王怒光闪烁下,不停地在眼前摇晃,睁一眼闭一只眼地问着:「是我的错觉吗?谢王想咬我。」她细指迅速抽走,唉叹着说:「谢王你不会斗嘴耶,难道你从小到大都不会斗嘴吗?真笨。」

笨!所有的人脑中充斥着容宫主的话,和王轻叹着,还不忘记砌茶喝两口,所有的人暗自想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你可别记仇发誓要比我高喔,矮子。」容如恩笑得更加灿烂,看见谢王的耳垂发红,害羞地遮住小唇喊道:「真的被我说中了。」过度兴奋关系,染上许多红晕。坐在主位上的黑袍谢王与站在身边紧紧贴在和王肩膀旁,那白巧蝴蝶身姿的容宫主两个人的恶斗开始了。

「我会杀了你,你是第一个羞辱我的人。」谢王气极了,低声抖着音发誓。

「小小年纪就犯罪,唉,国家要灭亡了。」容如恩眼中带泪的开玩笑。

「等云后宣告您的身分,我会吩咐人,将您重新烧烤成一具焦屍的。」谢王气爆了,怒火夹雷光的黑眸闪烁着光辉,薄唇扬起嗜血笑容。

容如嗯感叹着:「小小年纪就能想到火烤人肉,不,不对,恋爱不分年纪,思想不正常同样也不能用年纪来比较。」她接收到谢王即将失控的讯息,一改面色,躲到穿古装的爸爸身後。

黑眸的怒火直接烧在和王看热闹的笑容上,彼此都很清楚,每当谢王像个孩子般表露情绪,和王总是抓紧时机,制造自己的权威。这次也是。

「至少也要等爱妻的宣告,到时候再定生死也不迟,小孩子要有耐性。」和王醇厚雄性嗓子让人听了舒服,就除了谢王听到讨厌。

「爸爸说的昭王是谁?」容如恩好奇地问着。

「是我的儿子,昭夫人所生的儿子。」和王眉头微锁。

「那麽,昭王几岁?」嫩嫩童音在和王耳边嗡嗡响着。

「约莫二十一岁,尚未娶妻生子。」和王思索着,脑中浮现出答案,眼见其宫夫人感到诧异,下意识地轻抹自己脸庞确定肌肤是否苍老。

「也就是说,昭王跟妈妈有关系的话,他是在十一岁就能够生小孩吗?」容如恩扬起自信眉毛看着眼前熟悉的妈妈。

此话一出,众人惊觉到事情有另一种发展。

「是的,这是不可能的,当时我对和王的确是忠诚。」容夫人喜出望外,赶紧应和。

「的确不可能。」和王抿唇眉头微锁。自己却犯下这种愚昧的错误,容夫人进宫的时间很短就被自己提拔为妃,可说是宠爱一身,不可能另求新欢,况且初潮没几次就产下爱女,根本不可能是别人的种,之所以犯错,是谢王这孩子不懂男女之事,加上容宫主身陷火场却完好无伤,还有险恶的密谋,这些加起来,看似不动如山的谢王心中恐怕是充满着惊恐。

「爸爸忌妒心一起,就失常了。」容如恩将小手怀住和王的肩膀,父亲一解忧愁的笑容,爽朗地笑着,整个厅内都是大男人的笑声。误会一解开容夫人也笑的欢喜。

谢王不悦地闷哼,「确定她是你的爱女?」

「以後我会教导你男人的事情。」却换来和王暧昧的笑容。

黑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大叔,难道真的要让他垂帘听政?不对,亲叔笑得模样似乎不是在谈垂帘听政的人选,要说哪里有问题,也说不太上来,但也不能细想太多,当初指导自己读书论事的兄长们也稍微点醒自己,智慧早开是一回事,性灵深刻难懂也是一回事,但重点还是人心接触过太多的世事,长者们太多无关紧要的微妙思绪,其实幼年时刻的自己并不需要了解太多。

深思国家大事的幼颜,毫无任何血色与风采。

「各位久等了。」云后忧愁地向各位请安,带着荷花薰香的优雅身影走入厅内。

「我们的误会冰释了,所以──」容夫人笑中带泪的起身解说。

云后下一句话却让容夫人与众人陷入地狱。

「容宫主与和王,并无血缘关系。」所有的人相当惊讶,除了谢王窃笑以外。

容夫人昏厥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