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沉溺之章》

原来自己不是失去爱的权力,而是……

「喂,九点了,可以换班了。」

冰帝学费价值不菲,毕竟是东京第一的私立贵族学校。

原本以为,我可以像一般女角一样,凭着身体的「记忆」找到自己的「家」,或者是有管家接我回去。但很明显的,在我百般无聊的在冰帝大门站了半小时後,我很确定所谓的「管家」应该是不存在的。而这个身体也不过是一个躯壳,又怎麽会有「记忆」呢?

於是,我穿着冰帝招摇的制服,到处找提供住宿的工作。在红着脸被第十二家「请」出去之後,终於了解冰帝制服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应徵用服装。

可是偏偏,我又没有别的衣服可以换。

最後,我是在一家路口居酒屋,找到了「洗碗工」这个相当简单的职业。但是,在这个白领月薪十二到十五万的年代,一个小小的小洗碗工又能有多少钱?

答案是根本没有讨论余地的月薪三万。会没有讨论余地的关系,是因为我不会说日文。但为了不让人感到奇怪,我假装比了下自创的手语,试图让老板夫妇以为我是个「哑巴」。

「喂,九点了,还不走吗?」老板奇怪的看着我。我的「耳朵」可以听得懂日文,但是嘴巴唯一吐得出的,还是中文。

当我听见这句话时,莫名的恐慌起来。这是我在网王世界的第一个晚上,但是现在我还没有任何可以睡觉的地方,而且学校书包里只有一件制服和文具、书本──没有钱。

饿一餐还罢,但是接下来要怎麽办?一天只靠学校的一份午餐吗?没有住宿的地方,这身衣服也没有换洗的可能,更别提洗澡的问题。

走?我可以走去哪?

「怎麽哭了?」看见眼前老板的身影一阵模糊,伸手往脸颊一探,才发现原来自己哭了。

一行清泪往下滑,却洗不尽心底的恐慌。

突然,好多悲伤涌上心头。我不懂日文,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为什麽我要在这里?

为什麽我要在这里?我只能远远看着迹部,他永远不可能知道我爱他──那这和在原本的世界有什麽差别?理智的束缚让我可以在原本的世界装出表面的无所谓,但是在这里,他存在!表面的平静不复存在,他的存在本身便成了诱惑,吸引我的靠近。

其实心里存在的,不是悲伤,是无奈。

「别哭啊!有什麽事情好好讲,做什麽哭成这样?」

低下头,让滑落的浏海遮住我的表情,伸出手掩住脸──是呀,我何必哭呢?

我早就没有了哭的资格了。

这是诅咒。

日子一天天过去。

居酒屋的老板夫妇让我睡在店里,虽然难受,但也是有落脚的地方。

在学校,我尽可能成为一个「隐形人」。选择在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跟着人潮走进教室。下课钟一打,就立刻离开教室。成绩不能太好,但也不能不及格,尽力让自己保持在中等水平。

我应该是不引人注目的吧?普通的样貌,普通的表现,再加上普通的行径。

一直忍着不去看网球比赛,不去见迹部。

但听着女同学偶尔的闲聊,也可以知道现在的网球部发生了什麽事。

学长们根本不及新生的实力,在迹部成为部长後更是没有立足之地。

嗯,关西来的忍足表现亮眼,却选择和向日组起双打。

慈郎好久没来训练,昨天部活快结束的时候才姗姗来迟,惹得迹部直斥「不华丽」。

留着马尾的冥户,大家看了都觉得很可爱,可是偏偏他总是一脸冷淡的模样。

迹部,成为部长後的「实力政策」,使网球部的实力大为提升,竞争意识强烈。

从别人的嘴中,听到关於他们的消息,也是挺有趣的事情。

每个女孩都有自己心目中的王子,但从小的教育让她们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捧脸尖叫,只是谈及王子时不免脸红,或者是拔高了些音量。

──终究还是些小女孩呢。

日子过得很普通,直到平静无波的生活,如镜子般被打破……

和他同处一个空间,应该是少有的经验。我小心的隐藏好自己的身影,聆听着仅隔一面墙的那头,所传出的声音。

「迹部,我喜欢你。」

是告白呢!在学校敢直呼迹部名字的女生,应该只有学生会的文书,那个留着黑色直发的精明女子。

「喜欢本大爷的女生多的是,如果只是想跟本大爷说这些……」即使没能看到迹部的表情,我也可以想像他那张高傲的脸,眼睛危险的半眯起,「让开,别浪费本大爷的时间!」

学校的顶楼,似乎总是会莫名奇妙的吸引女孩子拉人上来告白──是因为隐密性的关系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以後午餐还是去别的地方吃好了,不然被打扰的话很伤脑筋的。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咬着老板夫妇替我买的波萝面包。

迹部就在那里呢!挺近的。只要我踏出一步,就有机会可以见到他了……

但最後,我选择回过身,朝顶楼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嗯啊,是谁在那?」

当我听到迹部的声音时,应该是讶异的,但我想那更接近一种瞠目结舌的激动与不知所措。

要逃吗?还是就这样转过身,面对迹部?

心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那使我口乾舌燥起来。不行,这样不完美状态的我,不可以呈现给迹部看。

我跑开了,落荒而逃似的。

冰帝的生物实验室,其实相当於以前俗称的「理化教室」,只不过规模大了些,设备好了些。位於学校偏僻位置的实验大楼,里头的第二生物实验室,目前正在计划改装,所以不开放班级授课使用。

里面的用具器材一扫而空,只剩下空荡荡的教室和几张桌子。

我和芥川是在那里认识的。我们会出现在那的原因不谋而合,都是冲着「安静」两字。

虽然在那见面少说也有十次,但是不曾交谈。因为每当我到那时,芥川往往已经躺在宽大的桌上,睡得不醒人事。而我当离开的时候,他仍然躺在那。

第一次跟他说话,是因为我带过去的午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见他的鼻子略为动了下,似乎是嗅到什麽味道。然後,芥川就从睡眠中清醒,坐起身来直瞪着正张开嘴,准备咬下第一口面包的我。

「现在是……午餐时间?」面对他的疑问,我摇摇了头。

午餐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是社团时间。我没有参加任何社团,这段时间总是莫名的空闲,所以才会选择到少数安静的实验室,静静的阅读日文书,顺便练习发音和会话。

「呐,你的面包可以分我一点吗?」

面对这个请求,我倒有点犹豫。毕竟每天午餐的一个面包虽然是老板夫妇帮我买的,但钱都是从我月底的工钱里扣来的。每天就这麽一顿,早餐、晚餐则是在忍耐中度过的。

但是对象是芥川……

小心的拨下一小块面包,扔过去。

「谢啦!」他满足的一口吞下。

看着他高兴的神情,突然觉得这一小块面包算不得什麽──挺值得的。

好像突然了解到学校的女孩子们,为什麽会对网球部的各位如此疯狂。看着他们,即使只是简单的一个微笑,心神都会被牵动。不一定是心动的感觉,而是像面对偶像时的那种崇拜之情。在面对面的时候,心愿意为此付上一切。

「怎麽会让她过去!不是说好不再伤害她了?」

「该来的命运总是要来,没有拒绝的权力。」

「就算是错误的命运?这明明就只是你的一时失误。」

「那麽说……你这是在责怪我?」

「不、不敢,只是……」

「命运是不容更改的,就算是错误的,就算荒谬,这也是命运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