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atherine 2007】 — 【Catherine 2007】Part 10-08

一排飞鸟，点缀天空无限诗意。

可怕的期末考终於剩下一天，三天来的煎熬亦随着今天微积分考堂的结束宣告获救，拖着冬天脚步、下午四点的傍晚，空气里弥漫不知名的歧异。运动场边的小树林冷冷清清，就我一人，场上倒是有不少欲藉发泄体力来排解压力的学生，包括菜头与韩尧。

手上的国文课本几许脏污，尤其在侧页部分。明天就剩国文一科，这是我较不担心、也最有把握的科目。

静妮本来蹲在篮下看韩尧与菜头的N次大战，忽然过来看我在做什麽。

她站在我面前瞧了好一阵子，终於开口：

「欸！豪哥，你在做什麽？」

「看书啊。」

「是吗？」她显然不相信：「既然如此，为什麽眼睛都没盯着书看呐？」

「我在默背。」

「默背？哪有什麽好背的？这次又不考默写。」

「对啊。我比较无聊、比较闲，所以在背课文，可以吗？」我淡淡一笑。

静妮蹲下来，双手托着脸：

「你还真无聊耶！这样有什麽好玩吗？」

「是没什麽好玩。」

「那你是时间太多哦？」

「对啊。」有点想笑，跟她说话的感觉像在跟小妹妹说话，她的问题多半童趣，也总教人抗拒不了地回应她。

静妮盯着我手上的书几秒，笑问：

「豪哥，明天考完试要不要去唱歌？」

「嗯？」我放下书：「你们要去唱歌啊？」

「我是这样想啦、还没提出来，阿尧说他可以，菜头一定也没意见……」

「这麽说来，你还没问菜头罗？那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没意见？」

静妮嘴唇翘高，彷佛掌握菜头的生杀大权：

「哼！那颗笨菜头怎麽敢有意见？他有意见我就拿草莓来压他，看他怎麽办！」

原来如此。静妮倒是相当善用对自己有利的着力点。

「哎呀、不提那个。」她拍拍我的手臂：「豪哥，如果去唱歌的话你要不要去？」

「你还打算找谁？」

她呆了半秒，手指点着下唇、抬头想半天，然後说：

「我、阿尧、豪哥你、笨菜头、晓羚、草莓、光光，大概就这样吧……啊！还有小苹苹！」

「你还差点把班代忘掉了啊？」我笑了。

「嘿啦、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咩！要去吗？」静妮摸摸头，颇不好意思。

「明天什麽时候？」

「中午，国文考完就去。」她满脸期待。

我想到学校昨天贴出来的公告说，寒假不住校的学生周日就要搬离宿舍，这意谓着考完後只有一天的时间让学生们收拾行李，学校很丢人，要学生缴一堆宿舍管理费却这麽快赶人放假，本来我想要多留一周，现在只得乖乖就范。

「咦？」静妮突然站起大叫：「小娟、这里！」

我顺着方向瞧去，看见CICI顿住脚步瞧过来。小娟？CICI是「小娟」？

「这里、这里！你过来一下啦！」静妮又叫又跳。

「静妮，」CICI朝我们这边走来，我察觉心脏有点颤抖，悄悄问上：「你为什麽叫CICI做『小娟』？」

静妮表情有点讶异：

「豪哥，你不知道小娟叫『梁玉娟』吗？」

「对哦！」静妮提醒我才想到她的本名，平常「CICI」叫惯了，忽然听到本名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情形不就跟Catherine一样吗？

「妮妮，什麽事？」CICI虽是这样问，眼睛却盯着我瞧，有种不自然在脑中乱窜，只得轻轻回了一记微笑。

静妮拉着CICI坐下，热情得很：

「我想说明天考完要去唱歌，你要不要一起去？」

「唱歌？」

「对啊！」静妮手舞足蹈，相当兴奋：「上次我们去唱歌不是很高兴吗？这次再一起去嘛！」

CICI又瞧了我一眼，带着我不会解释的光采：

「妮妮，这次可能不行耶！明天下午我就要整理东西回家了，还是下次吧。」

我现在才发现CICI亦唤静妮为「妮妮」，静妮却一丝厌恶也无，看来，只有菜头这麽叫会被打吧？

静妮先失望叹了口气，接着派我上场：

「豪哥，换你劝劝小娟嘛！拉她一起去啦！」

「呃……」我只能顾左右而言他：「CICI，你今天考得怎麽样？」

「豪哥、你不要讲那些别的啦！」

我赶忙拉住静妮咬耳朵：

「这叫做旁敲侧击啦！当然要慢慢化解她的防备，然後一举让她点头答应呐。」

「哦哦、我知道了，啧啧啧……真不愧是豪哥耶，那小娟就交给你了哦！一定要叫她一起来唱歌嘿！」静妮居然也用同等低音与我说话，我们俩宛如江洋大盗，还要担心旁人的顺风耳。

静妮起身，跟CICI笑说掰掰随即离去；CICI眼里满是不解。

看静妮走远，我清了清喉咙：

「咳、CICI，考得还好吧？」

「还好啦！」CICI展开笑颜：「你呢？」

「我也还好。该不会我们都彼此彼此而已吧？哈哈！」我试着将气氛带起来。

CICI笑了，天真烂漫。什麽样的名画如此栩栩如生？两人忽然一阵沈默，不知接下来该说什麽好，气氛一度凝结。

「魏治豪，」CICI到底先开口了：「关於交往的事……」

我知道这件事迟早会提到，就算我没准备好怎麽回答也避不掉，静静瞧着她的脸庞，该怎麽回答才是最好？要命的是，对此我竟无主见，反倒想先听听她怎麽说。这般态度相当可议，我清楚，不仅可能伤了彼此，还可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但我并不希望一、两句话就解决我和她的问题，无论交往与否。

为何不想快快了事？我还在享受她带给我的惊骇甜美吗？真是太自私了。

CICI静了一会儿，忽言：

「我想，关於交往的事情，过了寒假再说吧。」

「咦？」

「我知道又突然向你提出这种请求，你可能还是觉得困扰，但我觉得这是目前我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我咽下喉咙里的苦水。

CICI叹口气，双手往後撑住：

「可能都是自己的错觉，所以现在才会这麽难以决定……」

「错觉？」我不明了她的意思。

「嗯，」她的视线仍在天空里：「就是体育课抱着你哭的那次。我以为从你身上感觉到一股很温暖、很安心的滋味，让我对你愈来愈产生兴趣与好奇。」

没想到CICI对我的好感也是从那次意外的拥抱开始。

「虽然我向你表白了，但你又始终下不了决定……」

我连忙出口：

「我不是故意不……」

「我知道。」她硬生生打断我的话，接了更教我惊讶的句子：「因为你喜欢琳琳。」

我完全愣住。

她见我僵直，笑说：

「魏治豪，你不要这样啦！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

「呃、」我哽着呼吸，断断续续：「对不起……」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不觉得自己什麽地方会输，所以才敢那样跟你表白。」

我觉得好愧疚，CICI对我的心胸如此开阔，我怎麽只想到自己？辜负她的好，更满足不了自己的渴望，简直快没有脸面对她了。

「其实，我认为过了寒假再谈的原因还有……」她显露一丝不安。

「怎麽了？」

顿了顿，名画依旧刻意微笑：

「哎、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让自己静一静，又怕你会想太多，所以才希望过了寒假再说。」

「不要紧吧？」

CICI正眼看我，仍然不提怎麽了，却微笑着：

「魏治豪，你也要利用寒假对自己的感情作一番审定哦！基本上，我是不会放弃的。」

「嗯。谢谢你……」她这般清丽的态度让我快无法自己，我怎麽能这样？

CICI忽然扑上来送出一记拥抱，笑说：

「这个拥抱就算是期末礼物好了！」

本来我是惊愣的，但她的拥抱真的好暖，之前那次惊涛骇浪的拥抱感觉再次浮上心头，别人要怎麽想无所谓了，我轻轻反抱住她，缓缓笑回：

「我也给你一个拥抱当做期末礼物，谢谢你。」

她的笑声有点颤抖，与我的心一样。放开彼此，CICI起身就要离去，潇洒背後依旧有着女孩子单纯的腼腆。

「啊、CICI，那明天唱歌的事？」

「你就帮我跟妮妮说一声，说我明天不去了，谢啦！」她半跳跃离开，脸颊有点羞红。

我没出声叫住，只是望着远去的背影淡漠。怎麽回事？我居然反抱住她？前所未有的心悸硬生生摊在心头，一下子，她在我心里的份量又增加很多很多，并不是惊涛拥抱引起的，而是一记温暖的柔情，令我旋转回晕的如水柔情。

一个寒假能够思考并决定什麽吗？本来行的，但现在我可不敢下定论了，尤其在这样的期末礼物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