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我醒来时,外头一片寂静,我轻手轻脚的起床,打开房门在家里转了一圈。

洗乾净的衣服整齐的晾在阳台,地板纤尘不染,桌子光可监人,就连冰箱里的食物也分门别类包装有秩序的摆放好。

电视机上的时钟显示下午五点钟。

他什麽时候出去的?这个时间,难道是出去觅食吗?采购吗?还是...

我忍不住猜想大哥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什麽,他虽然一再推托,但连我都听得出来是藉口,难道,後来他还是拗不过大哥,和他出去了?

这两个男人凑在一起,不是去逛3C店,就是找间居酒屋吃吃烧烤喝啤酒。

啊!

我在茶几下方的报纸传单堆里翻找。

找到了!是社区里每个月举办一次的跳蚤市场传单,本来是为了增加邻居间见面联络感情的机会而找的名目,後来发现大家品味不同,丢出来的东西琳琅满目的,我渐渐的上了瘾,认真的在各家摊位寻宝,他一开始也只是配合我,但後来似乎也逛出趣味,社区的活动,就只有这一项我们俩可以说是志同道合,决不轻易缺席。

我兴奋的想出门加入他,才到了门边,我止住脚步,视线在家里浏览一圈,他整理了什麽东西出去跟邻居交换?

我像热心搜寻丈夫出轨迹象的妻子,到处翻找缺少的东西。

家里的布置走的是极简风,检查的工作只花了我一点时间,所有东西都在原位,只除了一样:我们的结婚照片。

搁在床头的相框不见了,里头放的是我们唯一仅存的一张结婚照,没有档案也没有底片,关於我们这段淡然无味的婚姻,只剩下那张逐渐褪色的相纸。

其他的照片全被我丢了,一次争吵後,我把东西全扔进社区垃圾桶,後来他回去找,垃圾早就被带走,再也回不来了。

那次的争吵也不算太严重,但我的脾气只要一上来,总会做出事後後悔莫急的蠢事,结婚以後我想过几次,和这个人实在不合适,还是离开他吧,但又害怕「离开」也会成为事後追悔难返的憾事,而一再的,说服自己留下来,说起来,这也归功於似乎没有脾气的他,放任我无理取闹,那个临界点一直没有降临,但是不满,仍旧一点一滴的累积,到最後沉重的我们都不知道该怎麽办,却又习惯的懒得改变。

这就是临界点了吧?

连仅存的结婚照都可以拿出去卖掉,这个家,还有什麽东西是不可或缺的?

就连我,都是没有必要的存在吧?

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传来,我躲进厨房,偷偷观察客厅动静。

「你这个人还真不是普通龟毛耶。」

是大哥。

「为了你,我可是欠我学弟一个人情哟。」

对比大哥洪量的声音,他的回答低沉含糊,我努力想听清楚,却被心里的种种情绪哽住,下意识的抗拒他的声音。

「你看看,这张品质怎麽样?」

为了听清楚,我紧紧贴着厨房转角的墙壁,他的背就在伸手可及之处。

「这张的大小,能放进皮夹吗?」

「这不就是你交代的吗?这年头哪有人在翻拍照片,还一定要洗出最高画质的纸张照片?」

「这张刚好。」他举起手里的皮夹。

从我的角度,看到大哥方才开朗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虽然很感动,但是你总不能老是这样呀。」

「我的日子还不是照过?」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呀,你根本就...」

就怎样?我问。

「别说了。」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

「我说别说了!」他提高音量。

「你真的是够了,为什麽不能忘记她,过你应该过的日子?」

「别说了...」他恳求道。

「我不能让你继续这样下去!醒醒吧!小芸都已经死了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