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熬过了寒冬,天气渐渐回暖,池沼都已经解冻,御花园里的河渠已见潺潺的流水,大地渐渐苏醒,满园青翠萦目,红紫迎人锦绣乾坤,欧阳玲芷站在河渠旁看着流水,心里也随这回春的大地感到欣喜,无意间她发现树丛间有一只河灯,做的精巧可爱,一时起了玩性,把那河灯放进水里,追着河灯在河渠边奔跑嬉戏,直到河灯远离才不舍的返回芙蓉阁。

次日一早欧阳玲芷就被一群宫人吵醒,来不及梳妆就被人押进刑房,嬷嬷和小蓉吓的脸色发白,欧阳玲芷一个人跪在刑房,幽暗的刑房德妃高坐上位,鄙视着地上的欧阳玲芷。

「你这个狐媚子可知罪?」

欧阳玲芷一觉醒来就被架到这来,知罪?何罪之有?

「我犯了什麽罪了?」

德妃丢了一只河灯和一块木牌在她面前。

「你私放宫灯,窥视后位,你还不认罪。」

欧阳玲芷看着眼前的河灯,正是她贪玩放进河里的那只河灯,但木牌却是陌生的字迹,写着愿为皇后,提名容玲芷,欧阳玲芷看着木牌不敢相信忿忿地反驳着。

「我承认河灯是我放进河里玩的,但我并未点燃,这木牌不是我写的,我才不想当什麽皇后呢!」

欧阳玲芷桀傲的态度,宛如挑战着德妃威势,德妃咬着牙狠狠瞪着她。

「好狂妄的口气,不想当皇后!这皇后是你这小小的婕妤有资格想的吗?你恃宠而骄、态度狂妄,竟敢私放宫灯,窥视后位,今日本宫若不以宫规办你,往後这後宫还有安宁的日子吗?本宫再问你一次,灯是你放、牌子是你写的吗?」

欧阳玲芷从来不知道不过放个河灯进水里有什麽了不得的,河灯是她放进去的,但牌子不是她写的,她又不是进宫来当皇后的,她很忙事很多,哪管的了什麽皇后不皇后,就算要写也不会把名字写上去,那不是明摆着找麻烦吗?

「灯是我好玩放进去的,牌子不是我写的,我做的事我绝对承认,不是我做的事,你们别想栽赃嫁祸给我。」

德妃气得发抖。

「你竟敢说本宫嫁祸於你,今日若不重罚,本宫威信何存,传本宫懿旨,容婕妤私放宫灯仗责五板,窥视后位仗责二十,态度狂傲再加五板,共仗三十大板即刻行刑。」

听到仗责三十,门外的小蓉和嬷嬷急得跳脚。

「怎麽办?这打下去会死人的。」

嬷嬷急中生智对着小蓉说:

「快去搬救兵,找皇上!找皇上来救!」

「可是皇上在朝上,等下朝小姐早被打死了!」

嬷嬷推着小蓉。

「当然不能等皇上下朝!下朝都打死啦!朝前……去朝前找,快!快啊!三十大板谁能活着挨完啊!」

小蓉不要命的往朝前奔,嬷嬷在刑房外又是祈祷又是磕头希望奇蹟出现。

小蓉气喘吁吁来到朝前,小小宫女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她在门外又哭又求,仍被无情的丢了出来,她绝望在门外哭,守门的禁军完全不予以理会,而小蓉趴在地上哭断肝肠。

刑房里的欧阳玲芷看着一个太监拿着大腿粗的木棍恶狠狠地看着她,几个太监硬架着她趴在木椅上,再用白绫用力紧紧的把她的手脚绑在木椅上,德妃站在她面前冷冷地看着欧阳玲芷。

「容玲芷你认不认罪?」

欧阳玲芷还是一脸倔强。

「我没写就是没写,我没做的事,我死也不会认。」

德妃双眼阴鸷地看了欧阳玲芷一眼,轻扯着嘴角冷冷的笑。

「好!给本宫用力的打!」

接过懿旨的太监高举木棍,两旁的太监涌了上来,使劲压住欧阳玲芷的身体,她只听见太监清数的声音。

「仗一!」

木棍狠狠落下,欧阳玲芷的背部一阵撕裂的疼,那股疼痛钻进骨随,她咬着牙强忍,不让自己惨叫出声,背上的疼还在皮肉、还在骨,但太监清数的声音又传进耳里。

「仗二!」

天啊!又要打了!欧阳玲芷的心里正在发抖,那毫不留情的木棍又落了下来,再来的疼让她全身颤抖,那刻骨的痛窜入头皮,忍不住疼的泪落了下来,她无力抵抗第三下木棍又重重落下,她忍无可忍的大叫出声,到了仗四她胸口一片灼热、头昏眼花,她全身又痛又麻,压着他的两个太监加重力道,近乎昏厥的欧阳玲芷已经听不清四周的声音,她只知道又是挨了一仗,她的胸口一股灼热忍也忍不住的从口中涌了出,一口鲜血呕在地上她已经看不清四周昏了过去,负责执刑的太监恭敬的向德妃回报。

「啓禀娘娘,人昏过去了。」

德妃看着皮绽肉裂的欧阳玲芷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快,她威风凛凛的下旨。

「泼醒再打!」

接过懿旨的太监取来一桶冷水,举高水桶正要往欧阳玲芷身上泼时却传来王福的声音。

「请娘娘高抬贵手!」

德妃一见王福一脸讶异。

「王福你不在朝上伺候皇上上朝,来刑房做什麽?」

王福恭敬行礼,谦卑的说:

「奴才自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请娘娘高抬贵手。」

言毕王福才惊见一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容婕妤,他倒吸了一口气,满脸惊恐看着德妃。

「娘娘……您……这回下手……太重了!」

看着王福一惯平淡的表情竟露出惊恐,原本气势高涨的德妃也不禁的心虚了起来。

「容……婕妤恃宠而骄,态度狂妄藐视宫规,私放宫灯,窥视后位,本宫依宫规处置,仗责三十并无过当。」

「仗责三十!……岂不活活打死。」

德妃故作威势,强作镇静。

「本宫也是依宫规行事,并无不当!」

王福恭敬向德妃再度行礼,眼里却闪着不能苟同的严厉。

「娘娘恕奴才直言了,宫规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宫里有些人是绝对碰不得,这容婕妤为最,娘娘也知道容婕妤有宠非比一般,您这不是明目张胆往皇上心头上打吗?」

往皇上心头上打!这话刺进德妃的耳里。

「小小的婕妤仗宠就妄为,这後宫还有章法可言,那本宫又威信何存?」

王福表面上仍一派恭敬,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娘娘一向行事公正守礼,深受皇上敬重,但私放宫灯一事罪不至此,向来可轻可重,至於窥视后位,未经查明娘娘就下此重手,实在有些站不住脚。」

王福就事而论,德妃脸色一阵青白默默不语,王福见状顺势转了话尾,留了条路给德妃。

「娘娘不如就此收回懿旨,让奴才送容婕妤回芙蓉阁诊治。」

自知毫无胜算的德妃气得全身发抖,她迟迟不肯开口下旨,王福不得不语带威胁的提点着她。

「娘娘别再犹豫了,再过一个时辰皇上就要下朝用膳了,眼前这血肉模糊的容婕妤要是这模样送进皇上眼里,那这一切就不是不好交代,怕是交代不了了,到时会出多大的乱子,奴才可不敢想,娘娘!三思啊!」

有皇帝当靠山的容婕妤,德妃再大的怨气都得咽下去,她像只落败的公鸡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走!把她带走!」

王福冷望了德妃一眼,恭敬的行礼谢恩,赶忙命人小心翼翼将容婕妤送回芙蓉阁。

回到芙蓉阁,看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欧阳玲芷,嬷嬷和小蓉泪流不止,太医院也派来多位御医极力诊治,整个太医院和芙蓉阁一片忙乱,欧阳玲芷在忙乱中醒了过来,嬷嬷让她服用风谷特制的伤药,不但治伤解瘀还可止痛,伤口上抹了特制的药膏,欧阳玲芷总算在皇帝下朝前活了过来。

一到午时萧羿无心用膳就赶到芙蓉阁,二话不说就往房里闯,到了房门小蓉和嬷嬷挡在门前。

「请圣上留步!小姐现在不方便见驾。」

萧羿询问病情,王福欲言又止,御医禀报背部多处创伤,伤及皮肉,体内多有瘀伤需用药调养。

「瘀伤!是怎麽罚的?」

王福据实禀报。

「婕妤娘娘私放宫灯、窥视后位、责杖三十,打了五杖!」

萧羿的心狠抽了一下。

「五杖!这……」

萧羿脸色一阵铁青,众人噤若寒蝉,他看着小蓉和嬷嬷。

「朕隔着帘子看。」

小蓉和嬷嬷不敢抗旨勉为其难进到房里挂上厚帘,让萧羿隔帘探视,萧羿一脸阴沉小心翼翼的看着布帘。

「芷儿!你还好吗?」

捡回条命的欧阳玲芷隔着帘子大发牢骚。

「好!怎麽会好!我哪得罪她了,一整个宫里这麽多人,她谁不找偏找我麻烦,想尽办法打我,一次下手比一次重,再这样下去我还有命出宫吗?下毒的人还没出手,我就被打死了!」

欧阳玲芷越说萧羿脸色越沉,沉到让帘外的人背脊发寒。

御书房里萧羿坐在龙椅上,他痴望着对坐空无一人的桌椅,没了那焦躁不安,瞌睡连连的娇影,他满脑子想着那见不着的伤势,他的心如落井般直直下坠,他幽幽的开口。

「王福!传马御医!」

王福深知萧羿的心思,他深感担忧不得不劝。

「皇上三思,此事攸关天下,不可莽撞。」

萧羿斩钉截铁、不容违抗。

「传马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