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edinare — （八）

大约是晚上，早就已经是晚上。

我没有洗澡就只是懒洋洋的趴在小白收了衣服的阳台上，雨一直下。

我盯着楼下的家门口，几个小时前小黑就是在那里放我下车，而小白就是在这里看到我跟小黑的。

太久没有抽菸，我从刚刚就不断地咳嗽。我觉得很烦，所有的一切都令我觉得烦躁，该死的雨天又该死的头发，因为下雨湿气重，我的头发几乎变成直发。

就像今天染头发的那个女孩一样。

我食指与拇指夹着香菸在阳台上，看着我没有全部吸收的烟从鼻子中跑出，因为雨天，我连烟都看不到。

然後我想起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小白离开了家里，他没有带伞，临走前只抓了件外套，楼下蓝色铃木在夜晚中像黑色的车子，引擎声响起，车尾灯像他离开。

我看了一眼刚刚抽掉的那些菸，一个一个菸屁股被我捻熄在阳台上，七零八落。

不是第一次抽菸，但就是第一次被小白看见了，其实我一直以为小白知道我抽菸，因为我并没有刻意隐藏，而小白也没有跟我提起相关的事情。

他只是在当我掏出菸盒的时候吓了一跳，『我第一次看到你抽烟。』他说，乾笑两声，以此减少尴尬。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情，天气燠热，客厅的门窗紧闭着，开了冷气而我们摊在沙发上，小白抱着沙发抱枕，那上面枕着我，我抬脚横跨在小白的大腿上，那是夏天。

『是喔？』我眨眼还不知道他意味着的是什麽，『怎麽会抽呢？』他皱着眉头问我。

我转着遥控器，这个习惯我一直改不掉，习惯一直切来切去，从音乐台转到电影台又转到娱乐台，找不到想看的电视又在重新轮回一遍。

是後来我才改掉这个习惯的，不过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这麽作。但我想无药可救就是用在这个时候吧。

『喔……一开始只是尝试而已。』我笑着说。

我得承认我是一个好奇心不重的人，可是当所有人都在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便会被引起兴趣。

国中二年级遇上了一群好玩的同学，尝试做了许多不一样的事情，一开始没想太多，因为我觉得一切都很新鲜，抽菸也是在那个时候，那一帮的小孩带着我做的。

一开始不会抽，总是被燃烧的菸呛的咳嗽近乎想呕吐，久而久之菸就像是我生活中的一份子，无论是难过还是怎样点点，我总会想到国中的时候，天真无邪，什麽蠢事都会被当作英雄来看的年代。

『你喔……』他像是宠溺小孩的妈妈，『现在呢？』他用手背抚过我的脸颊，我总是下意识地想逃避这个动作，後来遇上了小黑，才知道不是不喜欢这个动作，而是心里的亏欠总是压过小白对我的温柔爱护。

那是一种怎麽还也还不清的债物。因为小白总是突如其来在我毫无防备之下给予温柔的一击。

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越觉得我的残破与不堪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嘿嘿，习惯嘛……也没有刻意要去改。』我摊手，有些习惯有些事情，是真的不愿意去改变。

明明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情，但总是固执的将不好的习惯从久远的过去强制沿习到现在，甚至到了未来。

长大了之後，不再当学生的年纪，才知道长大未必是件好事，而自由也绝对不是只有飞翔而已，被猎人乱枪打死也是小鸟的宿命。

『那麽……你可以为我改掉吗？』他将我从他的怀中撑起，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在那一刹那，只是短短地那一刹那……

我像看清了什麽但其实一点也没有。

我没有说话，嘴角笑盈盈着，只是差一点点就看清的一些事实转眼又被温柔填满，温暖的像是填充小熊玩具，毛茸茸的被揣在怀中。

『抽菸对你不好，难怪你会一直咳嗽，身体都不顾。』他皱着眉，眼睛闪烁着担忧，於是我，『好好好－－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笑着伸出拇指揉着他堆叠在一起的眉头，『不要皱眉罗，我答应你我改掉。』我说。

他像个孩子似的伸出小指头，要我跟他打勾勾。

那是去年夏天，燠热。而阳台的花朵乾燥还没枯，只是在边边开始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