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edinare — （四）

又是在充满香味的小黑的黑色三菱里，半夜路上车少了许多，而偶尔，偶尔急速驶过的车子，尾灯总是令人眼角一闪。

半夜十二点四十八分，坐在小黑身边，每次我都会一直看时间，「欸你知道吗？」小黑打方向灯转弯，「什麽？」我从手机萤幕抬头，小黑手转着左边的方向盘边注意後方来车，「你只要跟我在一起，时不时就会一直看时间。」他说。

我知道，在他的身边我总觉得时间多的几乎满溢得出来。就如我对小白的亏欠重重叠叠。

看电影时转成静音的手机震动起来，在我的手掌心中无声的只有亮光与嗡嗡不停的震动，「喂？」我接起，因为是小白，所以我尾音上扬装做很快乐。

「电影看的怎样？」小白笑着，看来应该是已经洗完澡了，和他同住了一段时日，我知道什麽令他开心，「还不错啊，看了帕纳大师那一部。」我说，「欸？不是喜欢裘德洛还有那个演《钢铁人》的那个吗？」他在电话的那端看起来很惊讶。

「你是说《福尔摩斯》吗？」我的声音在小白的那端电话听起来应该是笑语，而在小黑的车上，我的表情静默，「对啊，难道你不想看？我还以为你很想看耶。」他说，听到他一贯的低低笑声。也就只有你一直都摸透我的心思。

「是很想看，但是今天没机会，Vita想看强尼戴普啊。」我说，撇了一眼小黑，「喔……那这礼拜我们去看要不要？」他问我，小白的声音里面听的到我最不想听到的期待，「再说吧，我不知道这礼拜我还有没有休假，明天我会早点回去的。」我说，看着小黑转动着方向盘，车子依然安静平稳的前进。

真希望车子可以把我辗过去。

「你会早点回来就好，早点睡觉喔，不要又跟Vita聊的太晚。」小白给我一个电话里面的吻，然後挂上电话。小白，如果这麽聪明，可以了解我想看的电影，那爲什麽无法得知我总是在欺骗你？

「想回家吗？」小黑说，车子停在台中车站前面的红绿灯，「不想。」我回答，十二点後的车站安静，只有几个路人跟赶末班车的人急急赶上月台，「那就回家罗？」小黑笑着说，伸手揉了揉我的卷发。从认识我到现在，他的习惯一直没有改掉。

小黑的笑带着体谅的味道，我知道他不是嘲讽的笑。

*

第一次抱着我躺在床上，小黑的家。『我……有男朋友。』我心虚，等着他笑得讽刺对着我说，说我是一个劈腿的女人，还是偷腥？红杏？

『我知道，你一直在注意时间。』小黑说，然後……然後他吻上我的颈肩，清淡的像是加了苹果西打的红酒，专门骗小孩的。

小黑的床上也有属於小黑的味道，ＣＫ的香水味，那般如潮水拍打的礁岸。当晚，我的鼻尖只容的下那股香味。

『一个女生会一直注意时间通常都是有约会，而约会又分男生的约会跟女生的约会，女生的约会通常不太可能推掉，因为姊妹淘会生气。』小黑停顿，坐在那张有白色印花的床上面。

我站在小黑的书柜前，阅览他的书，『而男生的约会……像你这样的正妹，推掉了约会，男生应该也不会生气。』他笑着说，将他擦过头发的湿毛巾披在椅子上。

我回头朝他不自然的一笑，我心里想着的是小白，『但如果不是可以推掉的约会，那大概就是男朋友的约会了吧？而且刚刚你也跟我说了，你有男朋友。』他说，走进浴室里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但是盖不过我手表上指针的滴答声。

我没说的是，我总是看着时间，是因为我总是在想小白现在在做什麽。

*

小黑的家布置的典雅，白色的墙还有钉在墙上的白色书架，地板是白色混有一点如血丝晕开在水中的花纹的大理石。一只红色花瓶里面插着三朵粉红色的菊花，「肚子饿吗？」小黑自浴室中走出，虽然吹了头发，但依然微湿。

这种凌晨的时候，我还真的不知道还有哪家店是开着的，「还好，你明天要载我去上班，可以吗？」我说，脱掉高跟鞋，我坐在小黑白色的麻布沙发上，「可以啊，要不然我煮面好了，我有点饿了，你要不要吃？」小黑绕到我面前又再绕回厨房，「好，我要加蛋，但是不要蛋黄。」我回答。

「你要不要先去洗澡？」小黑说，手上拿着两颗蛋还有青菜，「上次你放在我家的衣服挂在我的衣柜里面。」他说，小黑笑起来有很漂亮的酒窝。

小黑有些地方是跟小白很相似的，煮泡面就是其中一点。

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凌晨一点十八分，小白应该在我们的家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