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答應你，會幸福 — 27
贰柒、
停妥了机车，严冬背起中途绕回家里拿的吉他袋，旋即转过身子看向那一身厚重衣物的黎晨曦轻笑，「应该没有着凉吧？都包成这样了。」
点了点头，这次换黎晨曦提出问题：「威威会弹吉他？」
她以为严冬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但事实并不然。
果然相处再久，还是会有不晓得的事吧，肯定也是因为如此，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才会深厚而密不可分，无法让旁人轻易介入。
「嗯，高中的时候瞒着小曦偷偷学的。」轻轻牵起嘴角，严冬露出一贯的温柔笑容，并且朝黎晨曦伸出温暖的大手，「走吧。」
伴随着咸咸的气味，徐徐凉风吹来，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冬季的海边。
不晓得是严冬厚实大掌传来的温度太过暖和，还是穿了太多层衣服的关系，黎晨曦非但没有觉得冷，甚至感到有些闷热。但是她很喜欢，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这全是来自严冬的温柔，属於她最喜欢的男孩的温柔。
只是……再过不久就没有机会了，再也没办法听见他温柔的嗓音、也感受不到他迷人的气息了……
歛下眼，黎晨曦凝视着自己的雪靴陷落在沙里又抬起，加重力道握紧严冬的右手，而来自另一方传来的轻颤说明了他对黎晨曦这个动作的讶异。
但是谁也没有开口，他们习惯以沉默陪伴着彼此，这是他们十七年以来养成的好默契，尽管不说话，也能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情是什麽、脑袋里正在想着什麽。
於是两人就这样享受着温暖的宁静和弥漫着些许甜蜜的愉快氛围，聆听着海浪拍打沿岸沙摊的声音，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
「小曦坐这里，然後把眼睛闭起来一分钟。记得，不可以偷偷张开哦。」轻轻松开黎晨曦的小手，严冬让黎晨曦在自己面前坐下，接着拉开袋子的拉链，拿出一把由桃花心木制成的吉他。
自口袋摸出拨片，试弹了几个音，他望了黎晨曦一眼又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柔和的嗓音伴随着吉他温暖的音色自喉咙滑出，合谐的在空气中着流窜。
猛然张开眼睛，黎晨曦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轻阖着眼眸的严冬，她从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好歌喉、也不知道他吉他弹得这麽好，更无法计算眼前的严冬究竟有多少与气质成正比急速上升的魅力。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满腔的情感也即将脱口而出，尤其眼前的人用着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温柔唱着她最喜欢的歌，但下一秒却又想起自己即将离开严冬这件事，只能硬生生吞回心里，透过歌声传达。
将小手放上胸口，她也阖上眼睛，吸了一口气接着唱出他们一起唱的第一首歌，也是最後一首歌，水灾。
MATZKA
水灾(TheFlood)
作词：宋唯农
作曲：宋唯农
黑夜降下来我也把心的窗帘慢慢拉下来
想起昨日你给甜蜜的伤害
复杂的情绪混着眼泪落下来
时间的错开让我们彼此都觉得好无奈
我知道我只是她的替代时间到了要分开
只好看着你带着微笑装做不在意的走开其实
我眼角已泛成水灾再高的墙都挡不起来
一直乞求你给不起的爱我又哭又闹像个小孩
眼角已泛成水灾你把你的心封闭起来
等她把钥匙还给你了你转过头我还在这等待
就在夜幕低垂的冬日海滩上，北风抚过万物的同时，除了飘散的两道优美歌声，还有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彼此精致面颊上四行掺杂着酸楚的清泪，正以缓慢的速度，悄声滑落。
於是黎晨曦就这样和严冬天天腻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过了好几天。她倒抽一口气，颤抖着小手握起笔在日历上圈起的日期旁画下在严冬身边的最後一个叉叉。
就是明天了。
无论是新闻上的日期、还是自己做的记号，就连墙面上的时钟，她都觉得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她必须要离开的事实。
无力的瘫坐在柔软的床上，黎晨曦把自己的脸埋进膝盖里，拚命锁着的眼泪直到严冬不在身边以後才终於自眼眶溢出滴在纯白色的睡衣上，缓缓扩散最後湿了一块，就像她此刻心底泛起的疼痛一般，虽然难过却又无能为力。
威威和爸爸妈妈……明明两者都是家人，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选择……
她喜欢威威，好喜欢、好喜欢，可是也好喜欢爸爸妈妈。
她好不容易才懂得什麽是喜欢，她想要留在喜欢的人身边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她已经体验过了整个屋里空荡荡、回荡着寂寞的声响和气味的空间，体验过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的无助感，体验过打雷闪电还要忍住不能哭出声的感觉了，那真的好可怕……所以她不要威威那样，但也不要爸爸妈妈那样。
「到底该怎麽做……」一向习惯安静哭泣的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朝空气扔出了问题，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闷闷的，听得门外的黎晨曦父母心好疼。
然而他们必须那麽做，别无选择，就是因为理解她所以才会这麽做。
小曦，对不起，但是请你再忍耐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
提起先前就整理好的行李，黎晨曦最後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只留下她最喜欢的手链在严冬床边，那是他送给她的十一岁生日礼物。
他会知道，知道她想告诉他什麽的。
既然不能留在他身边，那麽她也只能放弃，把自己一直渴望、追求着的那份幸福拱手让出。
苦笑了下，黎晨曦跨出计程车，踏上地面铺满的深灰色磁砖，随着自己父母、严冬父母、霍绍伦和韩诗语缓缓走进机场里。
「那个……为什麽要这麽早来呢？明明还有很多时间的。」按耐不住疑问不断膨胀的难受感，黎晨曦直到穿越了迎客大厅停在美食街入口才丢出从上了计程车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她明明记得他们是坐下午的班机，为什麽天一亮就赶着出门呢？
而其他六个人只是相视一笑，除了韩诗语以外似乎都没有回答问题的打算。
「来吃好料的，还是小曦不喜欢呢？」伸出手揉了揉黎晨曦的头发，穿着一身歌德萝莉装的韩诗语连笑容都相当可爱且显眼。
「不是，只是我……」
「想留在威威身边久一点对吗？」向前俯身将唇凑在黎晨曦耳边低语，韩诗语脸旁的发梢轻轻滑过黎晨曦的颈项。
呆愣在原地，黎晨曦只能看着韩诗语意味深长的微笑逐渐在视线范围淡出，脑袋被轰的空白一片，心脏却揪的好紧、好痛。
而见状的霍绍纶旋即瞪了韩诗语一眼，接着朝黎晨曦投了个暖暖的微笑并且伸出厚实的大掌，「但有时候留得越久会越痛，走吧。」
点点头，黎晨曦眨了眨差点又泛出泪水的美眸，也只好握上他的大手，跨开步伐朝前方走去。
他说的没错，留得越久只会越痛而已，打从一开始她就决定尊重爸爸妈妈的选择，现在也没有资格说什麽，这全都是她一手造就的。
因为她害怕、怯懦，没有勇气尝试，所以才会丢了幸福，丢了盼了十七年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