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涛走得很慢,灼华跟虎爷自然也是徐步慢行。

她心里松了口气,刚刚那一摔,还真的让她浑身都像散架,加上这地方清惨阴冷,让她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种情况,她还真的快不起来。

「灼华别怕,这里只是地府,大多都是些良民。」虎爷护在她身边,高大的模样让不少人魂望而却步。「不会有什麽危险的。」

「良民?」

「就是刚死的,没犯什麽大错的,就会在这里等唱号,然後进去审判一下就出来了。」清涛忽然回过头解释,又伸手指着远处一扇大红色的门,「那里就是阎王殿,普通人进去通常三十秒就出来了。」

「三十秒?」灼华有点错愕,比买一杯手摇饮料还快。

清涛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你看,地上一天要死多少人啊?阎王又不是机器,就是这样的速度,一天也不过只能处理一半的人魂,而且还有罪大恶极的罪魂要办。」

「罪魂?跟人魂不一样?」

虎爷接着说:「就是还没经过阎王审判,就已经确立罪行的人魂。」

「这种通常都恶行重大,个性都很残暴,死的时候是要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亲自去收押的,一般鬼差根本压制不了,如果是普通人魂的话都是让鬼差去而已。」

四周虽然不像阳间那样明亮,但眼睛习惯了之後,倒也可以看的一清二楚。这就是一整片的广场,上头占满了茫然的人魂,依照来的顺序规规矩矩的排队。安静的不得了,却也给人一种心乱的郁闷,而且泛青色的场景,看久了真让人有一种要忧郁症的感觉。

而且不仔细看还不觉得可怕,仔细一数,整个广场上都挤满了等待审判的人魂,要不是清涛熟门熟路的领着,这下他们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到了。」清涛推开自家大门。

这是一间中国传统的园林建筑,很有点明清风格。

穿过大门之後,厚实的石块在院子里铺出一条小路,一旁种着粗壮的树。

「咦?树?」灼华停下脚步看着。「这里能种树?」

「假的。地府没有地气,种不活树的。」清涛答的很快。「那是让人捏出来的,细部都是用灵力做的,昂贵得很。你可别用力推,倒了扣你薪水喔。」

「呿。」灼华缩回手,连摸都不摸了。

走进厅里,清涛对着本来在打扫的下人吩咐几句话,那人立刻转身离开。

「她去哪?」

「找君胥来。」清涛姿态极其不雅的坐在主位上,回到自己家里,清涛的嚣张更加往上翻了一层。「那是阎王的判官,等会儿你有什麽问题就问她吧。」

「判官不是正在忙吗?」灼华想起刚刚清涛说的话,「不是等着审判的人魂很多吗?」

「阎王又不是只有一个判官,而且君胥根本就不是正式人员,不过就是个约聘公务员。」清涛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儿。「那家伙敢阴我,我就让她也不好过。」

「谁?」灼华被他绕的昏头转向。「阎王吗?」

「君胥,你想找阎王当向导也是可以啦。」清涛笑嘻嘻的。「君胥呢,跟你差不多,是地府的非编制人员,认真的说起来是阎王的秘书,不过你的福利可比她好太多了。要不是君胥喜欢阎王,不然谁要干这份活?」

「原来阎王跟君胥是一对。」

灼华记下了。像这种小事情往往都会成为关键,谁跟谁比较好,谁跟谁有过节,都是不能搬上台面说得,一旦听到就要赶紧记下,省得误踩地雷还会被迁怒。

「本来不是,忽然某一天开始,君胥就跟阎王凑在一起了。」清涛唇边带着一点戏谑,「我看也不错,阎王这少了根筋的,是需要君胥盯着点,省得天天烦我。」

虎爷站在一边站得直挺挺的。对这类八卦他的处理方式就是全部都当成没听见。

「找我干麽?」君胥从外头飘进来,手上还抓着一枝笔。「我很忙,你有什麽话就快说吧。」

清涛徐徐起身,整了整衣服,指向灼华。「呐,灼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灼华。我的新保镳。」

君胥瞪大了眼睛,苍白的脸颊上换上了大大的笑。「哇喔,好久没见到活人了!欢迎你来!」

「你好。」

君胥很开心的绕着她转,「好年轻的小女孩,念高中了吗?」

「高二。」

「不错不错,正是体能正好的时候。」君胥握着她的手,「清涛这家伙一定还没带你看过地府吧,我带你去逛逛。这几十年人魂多了,地府什麽都有。」

灼华没能出声,就让君胥拉着跑了。

「喂,带她置办点生活用品啊!」清涛的声音在他们身後落下。

君胥头也不回的就喊:「知道了,记你帐上。」

他们走了之後,大厅里顿时安静一片。

青烛光下,清涛脸上带着点笑,而虎爷还是站得笔直。

拉着灼华离开清涛的宅子,君胥走着走着又回头看了灼华。「唉真好真好,我也好想回到年轻时候啊。」

灼华看了看君胥,她看起来大约三十出头,脸色虽然苍白,但也能大约看出来是个美人。

「君胥……也很年轻啊。」灼华只是有点迟疑,人魂的容貌是停留在死亡的时候,所以君胥……很早就离世了吗?

像是看穿了灼华的念头,君胥摸了摸脸,笑了几声。「唉,对啊,我三十岁生日那天死了……都好几十年了。」

灼华忽然发现自己开起了一个很难接续下去的话题。

君胥却粲然一笑,「别这样嘛,我现在生活可是比活着还要好的多欸,除了吃东西还没什麽味道之外,我在地府可是横着走。」

灼华一脸很同情的看着君胥。

「你真是个老实的孩子啊。怎麽会跟清涛那家伙混在一起?」君胥哈哈笑了,「小心不要被清涛吃掉喔。」

讲起清涛,灼华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嫌恶。「谁要跟他混在一起,我只是领他的薪水。」

「哈哈哈。」君胥乐了,「很好很好,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不会轻易被他吃了,尽量找他麻烦吧!」

咦?怎麽有点怪怪的?灼华眨了几下眼睛,问:「他到底是什麽东西啊?走到哪里大家都怕……」

「嗯……这问题好难回答喔……」君胥紧紧的皱着眉头,思索了很久,「千年话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