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以後,她的情绪已经平静多了,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那个在开放式厨房忙碌的高大身影。

三个月不见,他还是那样优雅,斯文俊秀的脸上总带着一抹浅浅的笑,说起话来温温和和,大家都以为他天生好脾气,可她知道他不单单只是这样,因为她见识过他的狠绝,那一次,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将他架开,他恐怕会将人活活打死。

因为,那个人意图侵犯她。

熄火、关掉瓦斯,他将热腾腾的面送到她面前。

「趁热吃吧,我帮你泡杯玫瑰花茶。」

见她不动,他将筷子放进她的手中,便又转身去泡茶了。

筷子像是有温度似的,将她的手掌心热得发烫,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颤抖,原本止住的泪水悄悄凝聚眼眶。

她没哭出声,却让背对她的他轻声叹息。

白色骨瓷杯冒出阵阵白烟,那属於爱情美好的玫瑰香味弥漫开来,本该让人心情大好,偏偏此时却显得讽刺。

爱情,是多麽美好又残酷的东西,可以让人心神向往,却同样可以让人心魂俱碎,偏偏人是学不会教训的生物,总是一次次地往爱情坑里跳,或多或少都是会受伤的,能够安然无恙的是少之又少。

在麒麟石桌上放下杯子,他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拨了拨盖住她眼睛的刘海,尽管知道她在哭,却还是免不了让她那双红肿的泪眼刺痛了心。

当下,他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冷静,需要深呼吸个几次才能维持住在她面前的温和形象,虽然他在心里早已经不下百次诅咒个那个该死的劈腿男。

是的,他知道她的男朋友劈腿,正确来说,他早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花心惯犯,绝对不可能会好好珍惜她,可他却没有立场反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这样的情况好好安慰她了。

「别哭了,我会舍不得的。」一天内,这是他第二次吐露心声。

「你们早就告诉过我了,是我自己瞎了眼,才会以为关於他的传言都不是真的……我觉得自己好狼狈……好可笑……」他和哥哥们早就劝过她了,包括自己的死党也都不赞同,是她自我感觉良好,错把滥情当真情,现下才会把自己搞得这麽可悲。

她扯出个惨淡的笑,眼泪却大颗大颗滴落,小手握拳握得发抖,足见她有多不甘心。

「你不狼狈、不可笑……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也值得人家给你最好的……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否定自己,这对你不公平。」

他的声音就是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可以让她感到安心,渐渐地,她的手不抖了,眼泪也不掉了,仍是不发一语,沉默着。

她在思索着,今日的事情过後学校肯定流言四起,说她被校草抛弃之类的,被欺骗感情已经够让她伤心了,她实在无法再多伤神去应付那些流言蜚语。

可好事的人总是嗜血,不会因为她沉默而放过她,但要是一辩解只怕这事情会像罗生门般每日一爆,越描越黑,最终受伤的还是自己。

想到未来的处境,她不得不为自己感到同情与悲哀。

错爱,代价是无法想像的精神折磨。

「你在担心别人的闲话?」他一语命中,惊得她美眸瞪大,那眼神就像是在询问他为什麽会知道她的想法。

「嗯。」她轻声回应。

「这并不是你的错。」想起她为了劈腿男受了多少委屈他就心生怒火。

「其他人不会这麽想……尤其是女生。」她们梦想中的美型校草怎麽可能会是个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的劈腿惯犯呢?

想当然尔,她肯定会成为这分手事件中的箭靶,被那些爱慕他的女生们攻击得体无完肤。

女生比男生更敏感纤细,对於感情这是更是死心眼,认定了对象怎样也不肯放手……这劈腿男表面伪装得这麽成功,也难怪他历任的女友一旦分手就被拿来当茶余饭後的笑话讲,这本是和他无关,可今对象是她,他说什麽也不能袖手旁观。

「如果这个问题不存在,你是不是就不会再为此难过?」

「嗯……大概吧……虽然这不可能不存在,说不定过两天就开始了……」

他顿了顿,沉默了几分钟,再开口,竟是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面凉了,我再去煮一碗。」

「啊?……不、不用了……反正我也不饿,不用麻烦了。」被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那麽你喝茶吧,柜子里有零食点心,你想吃什麽自己拿。」他向来不吃那些垃圾食物,柜子里之所以会有,完全是因为她常来。「我先上楼换衣服,刚跟你哥通过电话,他们要等会议结束之後才会过来,你可能还得待上一段时间,想上网看电视听音乐都随你,不用拘束。」

随手脱下西装外套搁在一旁电脑椅背,将领带扯松,他上楼去了。

瞬间,没了他的客厅竟显得如此空荡荡的,她这才发现他是多麽有存在感。

没了哭意,伤心减半,她的心情总算开始好转,开始在偌大的客厅里东摸摸西瞧瞧,没一会的时间她就知道他这人喜欢乾净、喜欢冷调色系、喜欢简单摆设……这样冷调规律的人,面对她为何总是那样温暖?

她不懂,甚至疑惑。

她就这样兜兜转转耗去了不少时间和精神,等到他下楼,她已经疲累得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说是换衣服,可台湾的天气终究和日本不一样,他一下飞机就热出满身汗,黏腻不舒服的感觉让他忍受不了地洗个澡,胡乱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赶着下楼却看见她毫无防备的睡颜。

二十六度的空调,在这炎夏,吹出一室清爽凉意,他取来一件凉被为她盖着,还细心地替她调整了可以睡得舒服的姿势,以免一觉醒来她落枕脖子疼痛。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好好睡一觉,醒来什麽事都没了。」

再过了一些时间,确认她睡熟了以後,贴心地调暗了客厅的灯光,再挑了一片柔和的管弦乐CD拨放,那是非常适合睡眠听的音乐。

走到车库,他拿出手机,这时的他温和不再,脸上尽是冷然。

毫不犹豫地拨了几通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就挂断。

他发誓要疼一辈子的人,就半点委屈也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