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将章衞榕接回家後,方家父母就不排斥有朝一日将自己的三个女儿之一嫁给他,他们很喜欢这进退有礼又有才气的孩子,若是身子不要那般轻薄就更好了。

方家大女儿方映若对同龄的章衞榕虽无距离感,但也不热络,依然将目光放在巷口邻居那个酷酷的篮球队员身上;方家小女儿方映葳则老对章卫榕孩子气地哥哥长哥哥短地叫;只有方映雪对章卫榕的态度最平辈,像朋友也像很有发展的空间。

方鸿基与妻子有这般观察後,对自家女儿心里有了底;当然,若对方无意,他们也不会硬将女儿塞到人家身上的。

章衞榕来到方家的第二年,感染了风寒,让原本遗传到妈妈的肺功能就更孱弱,於是大病了一场并得住院观察,医生除了勤於巡房也无法多做什麽,他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多天,而这段日子已和章卫榕建立了像朋友感情的方映雪几乎是寸步不离於病床边。

经章衞榕这一病,方映雪才知道自己好害怕会失去他。她守在他床边数夜直到他睁开眼才安心,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可怕,开始真正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这件事虽然让方家父母犹豫过该不该让方映雪和章衞榕太过接近,毕竟这孩子的身子不好啊!然而,在心底,他们早将章当成了儿子,心情的矛盾无以伦比,只能静观其变。

章衞榕因病休学,在家休养一年期间,方映雪每天下课後都会来陪他说说话,他体力精神好时她就陪他在院子里散步。每个周末都会陪妈妈上市场去帮他买补品,而且每次他回诊,方映雪总是紧张兮兮地想得到第一手诊断结果,方妈妈看她这样关心章卫榕,不小心就将和先生的心意说出来。方映雪听後则笑得像山寨寨主一样,「我怎麽可能跟自己的哥儿们当夫妻啊!」

方妈妈听到女儿用这种口气说「哥儿们」三个字都快要昏倒了,方鸿基拍拍妻子说,这娃儿恐怕真的只能靠卫榕罗!

方鸿基的心情也很无言,他还是很传统地想,女孩嘛!不是就该要文文静静的吗?偏偏二女儿让他很头大,打小,她就蹦蹦跳跳,大剌剌的,也不拘小节,他并没要求她要走莲花步啊,只是希望她能多些女孩儿样。

方家老大映若是家里最早学琴的,八岁的她就举止有分寸、谈吐有致,一脸温柔的模样就很讨喜,而六岁的映雪却老想跑到附近的空地去和男孩子打棒球,甚至还跟着邻居男孩们去爬树。听大家都说,学琴的孩子不会变坏,有了映若的经验後,方鸿基决定让映雪跟进学钢琴,希望可以强化一下女孩气质,怎知,气质效果只在她坐在钢琴前的时间,离开了钢琴还是蹦蹦跳跳的,跨步像运动健将,大口吃像江湖人士,他真的好怨叹,花大钱所投资出来的气质指数不高,时间也不多,状况也不稳定。

方映雪这一方其实也是怨声载道,她个性天生就这样,硬让爸妈送去学琴其实很痛苦耶,谁规定要像大姐那样才像女孩呢?

她也很努力了啊!至少她了解父母的用心,还是乖乖地练琴、上课,她可是有好好运用「当下」的道理呢,她弹琴的当头都很认真,这样还不够吗?真是伤脑筋啊!她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成为什麽伟大的音乐家的,本来立志要当空中小姐,就可去环游世界的,却被爸爸截断。

「要环游世界不是非得当空中小姐才能,空中小姐没那麽好做的,在飞机上晃来晃去的还要服侍人,很累的,你不如努力当个音乐家,可以去世界各地演出。」方鸿基说。

方映雪小小声地在心头嘀咕抗议,爸爸真不了解我,音乐家?下辈子吧!我看我还是当空中小姐容易些吧!

而这样的方映雪,章衞榕依然放在心里。

方映雪升上高二後的那年生日,章衞榕的心意终於让方鸿基看出来了。

方鸿基发现即将考大学的章衞榕只因方映雪的一句话,就暗自改变入学的第一志愿,基於长辈的关心,他找了章衞榕来了解一下。

「映雪说,如果我可以和她上同一所大学该有多好。」章衞榕淡淡地说。

方鸿基观察这总是静默,但有问必答的少年,虽然说这话的态度和表情起伏不大,仍精确地抓住他说起映雪时眼中的超龄温柔。方鸿基这时想的是,这孩子的沉稳似乎正好弥补映雪只看大处不看小处的习性啊!还有,这般将一个人放在自己的未来计画中,有谁做得到?章衞榕虽对映若和映葳也很好,但那份重量是平等的。方鸿基更认为,卫榕是不会为了平等对待的映若和映葳改读学校的;再说,方鸿基也看出章的眼神总投射在映雪那里,这样的心思已经是很够明澈了。

话再说回来,两人毕竟都还小,以後的事谁也说不准,方鸿基只能以开放的心情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