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年 — 十年23

♂苏靖

「要走了吗?」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小宛问。

「等我一下。」我拿着钱包，起身，「我去外带一块起司蛋糕，跟热美式。」

小宛的表情露出疑问。

「等等带过去医院。」

「雨霏喜欢的口味吗?」

我点点头。

雨霏不算是个太爱吃甜食的女孩子，不过还满喜欢起司蛋糕的。「尤其是十年的，味道就是让人特别不能抗拒。」很久很久以前的学生时代，她这麽说过。

「那你喜欢什麽咖啡?」

「美式吧，最单纯了。」她微笑。

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咖啡，正适合这个没心机不做作的女孩。

柜台的工读生已经不是当初我们所认识的那一个，但是因为我常来，算是熟客，他总会跟我寒暄几句。

「今天还满意吗?」一边帮我准备蛋糕，一边问。

「非常棒，我女儿第一次来，也很喜欢哦。」

「那真是太好了。」

「我从学生时代就常来这里呢。」

「真的吗?那就是老主顾罗。」他把咖啡豆放进咖啡机，回头跟我说，「其实我是老板的儿子，我爸如果知道有你这样一个陪着他成长的老朋友，一定会很高兴。」他从冰柜夹了一块千层派，「这个招待你，我爸刚好出国，但是他很好客，如果今天他在，一定会更盛情款待你。」

「原来是老板的儿子啊，都这麽大了。」

他腼腆地笑了笑，「是啊，大一了。」

我说时光飞逝，果然没错吧。当年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帅大叔，店里请的工读生现在都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吧，而那时稚嫩的孩子，现在已经是可以在店里帮忙，有模有样的小老板了。

「真的假的，时间真的有过这麽快喔。」听我说完这件事，小宛惊呼。

「好像会觉得我们在老，没什麽感觉，可是看孩子长大，就很明显。」我捏捏倩倩的脸，「你看倩倩，这种年幼稚气，离我们都多远多远了……有没有觉得真的应该好好感叹一下自己的年华老去啊?」

「天哪，真的应该诶。」她露出苦恼的表情，「怎麽办啦，年过三十五大关，真的有种好老好老的感觉喔。」

「我都快要四十了。」

「你不懂，男人变成熟男，会有老男人魅力，可是女人，变成欧巴桑，这超恐怖，简直惊悚啊。」她夸张地拿出镜子，照着自己的皱纹。

「拜托你保养有素，担心什麽啊?」

「保养有素这种话不要套在我身上好吗?」她忽然换了个语气，「欸不过你不觉得雨霏真的很厉害，看起来就没有这年纪吗?」

「她又没在保养。」

「可能是因为现在不需要烦恼了，无忧无虑的，就自然年轻吧。」

「意思是你很多烦恼吗?」

「也不是啦，可是你看，像工作，工作就是最消耗一个女人精华的事情啊。」

「但是你乐在其中，怎麽叫你回家当家庭主妇你都不愿意，不是吗?」

她笑了笑，「是啦，至少工作很愉快，我才不吃男主外女主内那套，都什麽年代了拜托，我是新都会知识女性好吗?」

「那就请在工作中找到让自己喘息的时间，不要耗光你的精华，可以吗?」

「遵命。」她俏皮地做了个举手礼。

「我带倩倩在附近晃晃等你，还是跟你一起进去好?」

「你带倩倩附近晃晃好了，我怕她像上次一样又被传染感冒。」我挥挥手，「等等再去找你们哦。」

「爹地掰掰。」

我亲了倩倩的额头一下。

这是我们的习惯，不管是多短暂的分别，都要慎重地说再见。

医院的空气还是那样地令人窒息。老实说，不管过了多久我始终不喜欢医院，甚至害怕。虽然很多时候就只是看个小病、、做个检查或是拿个药而已，可是这毕竟是个承载太多生离死别的地方。

我想我算是个悲观的人吧，就算日子过得安逸舒适，好像什麽都不缺了，但总免不了想起不愉快的回忆，然後去揣度未知的未来。

这样不大好。

「你的人生需要多一点正面能量。」小宛不只一次这样跟我说。

「其实很多了，在我身边的所有人，你们，都是我的正面能量。」我由衷地觉得感恩，「谢谢你们在我身边，才有现在这样完好的苏靖。」

我是幸福的，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