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眼淚不鹹 — ０３
往窗户外望去，是一大片的云，真的很大片。
我隔壁坐的是一位外国帅哥，他有用很不标准的中文跟我说他要回家看老婆。我也用很标准的中文和有点破的英文拼凑成句子跟她说我是去找朋友的。
「哦！什麽碰友呢？」
「......A大学学长！」
「打学？」他皱起那粗粗的眉毛，深邃的眼睛盯着我，「怎麽打？」我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恩......咖......college！」他又「哦」了一声，然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祝你开心。」这是他说的最标准的一句，我为他拍手。
抬头一望，前方走来美丽的姐姐，我笑笑地看着她，她也微笑地朝我走来：「需要什麽服务吗？」我摇摇头，乖得跟什麽一样。这是我第三次搭飞机，第一次是在我国中的时候，那次去峇里岛玩，我似乎在飞机上睡死了，一点印象也没有。第二次是大学的时候，和大学同学四个人一起去日本玩，我是没有什麽事，我同学似乎晕机，身体脆弱的她招来许多次美丽姐姐的关爱。
我知道叫她们「姊姊」很厚脸皮，但我就是要叫。
在机上用过餐後，我跟美丽姊姊要了毯子，准备躺下休息。这次出国不是我出钱，是我们有钱的冽大帅哥自掏腰包，我才有这个荣幸搭上头等舱。
吃饱饭後血液全往肚子跑，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我的眼睛没有眨几下，一下就进入梦乡了。
这趟班机正往美国洛杉矶飞去，还有好几个小时才会到，我很放心。
没错，我很放心地逃了。
其实我是闭不了眼的，一闭上眼，欧阳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就会浮现脑海，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我完全睡不着。
那天最後，是欧阳晨送我回家的，一路上我们什麽也没说，我没有问他为什麽要装醉，我没有问他为什麽吻我，我没有问他为什麽喜欢我。
好像，刚刚那个吻不存在。
其实是我自己在做春梦吧，把人家小弟弟都拉上边了。
那事实却不是如此，他的车子开到我家楼下後，我拉了门把准备下车，手肘却被拉住。我下意识回过头，他整个人附上来再次堵住我的嘴。
我没有在作梦，因为触感是真实的。他这次不如前两次安分，竟然还想伸舌头撬开我的牙关进来。他的手环住我的腰把我整个人转过来面向他，从头到尾我都紧闭着牙齿，也紧闭着眼。
......我们在做什麽？
我、到底在做什麽？
突然间，我很用力地推开他，他在没有防备之下松开了手，我马上开了车门下车，从包包找到了钥匙却怎样也对不准钥匙孔，我就这样背着车子不停地钻。
眼前一片模糊，甚麽也看不清楚。
不是这样......怎麽可以......他怎麽能亲我......
一滴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正在对钥匙孔的手，越来越多，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嚓－－」
我楞了一下，终於插了进去，正要使力一转时，身後传来那柔柔的声音：「乔乔......」我不敢回头，握着钥匙的手颤抖着，眼泪无声地落下。
他高大的身影垄罩着我，在我身後很轻地说：「你不要躲我，我很清楚我在说什麽，我喜欢你，方乔。这是真的，你没有在作梦。」他从背後环住我，就像刚刚在店里时一样，很用力地。
「不要哭了。」他轻叹了一声，「这有什麽好哭的？又不是把你干嘛了，哭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你没有欺负我，是我在欺负自己。是我在说谎、是我在欺骗自己、都是我。
眼泪为甯沫岚而掉，却又不拒绝欧阳晨的吻。
我到底在做什麽？
为什麽我一点也搞不清呢？
方乔，冷静点，好吗？
「......你、回去吧......」
他似乎怔了一下，不舍似的再次用力抱紧我後，手真的放开了。而我却下意识的往後退想要留下他的温暖。
方乔，你怎麽能这样？
过没多久，身後传出车子发动的声音，欧阳晨离开後，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只是眼泪滴落在手上的声音显得格外大声。
＊＊＊
再次睁眼的时候，刚好听见广播说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多就会抵达洛杉矶机场。我身旁的大帅哥也睡着了，我不忍心去吵他。
那天和欧阳晨分开後，我马上打电话给高允冽，跟他说我要去美国找他玩，叫他帮我安排。不过我似乎没有注意到时差，他大帅哥还在睡美容觉，被我吵醒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地在说梦话。
然後我又跟我妈说一声我要出国，她似乎有一点担心，但也没多说什麽，就让我去。现在家里面有方祤在，整个重心都放在她的肚子上，哪有心思管我。
我就这样顺利的出国了，当然前提是在这两天我打完电话後都把手机的电池拔了，家里的电话线也拔掉的情况下。我知道欧阳晨打了很多通电话给我，但我不敢接。甯沫岚的手机号码我背得很熟，却没显示在手机上。最後我被欧阳晨搞得烦闷，就拔电池了。
半夜两天，我出现在机场准备登机前，把电池装了回去，一开机手机就震动到不行，持续了好几分钟才停止，里面全是欧阳晨的简讯。才短短两天他就传了将近五十封的简讯，他在我不要躲他，要我回电，简讯内容大同小异。
我本来还以为他会在这两天狂按我家门铃，没想他到有一封简讯就说他人现在在日本，和他妈妈在一起。
我扯了扯嘴角。真是天助我也。
高允冽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的。
明明要回来接他爸的公司，结果那天晚上和欧阳晨在一起打给他时，他说他那时在飞往美国的航上。而我打给他要求要过去时，他人已经在美国了，所以我才这样要求他。
下了飞机，我在旁边的超商买了瓶水，坐到椅子上轻轻的扭开瓶盖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我把手机拿出来，接通。「喂......」
「喂！寰隐！你在哪边啊？」对方很大声地问，我把手机拿离耳朵，也大声地回他：「洛杉矶！」他说了一声「废话」又问说我到底在哪边我才认真的回答他说我在超商附近。
挂了电话没多久，眼前就多了一个戴墨镜的帅哥，他摘下墨镜後没好气地扁起嘴：「大小姐，你到底没事跑来这里干什麽？」我知道高大帅哥十分的忙，要搞定他那群老婆和最近准备接手的公司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又多了一个我，他肯定觉得头上再冒烟。
「想你啊，冽－－」
大热天里他打了一个寒颤，勉强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後，把我拉了起来，顺手拉起我的行李箱就把我往外拖。「走了走了，谁还听你那边说疯话。我等一下先把你丢到我家，晚上才会回来。」
我「噢」了一声，默默地走在他身後。接着他又说：「你最好搞清楚为什麽来，打断我的行程表是会下地狱的你知不知道阿！可恶阿－－我爸会念死我的啦！」
高爸爸把高允冽丢到美国要他先试着处理一些美国的客户，毕竟他在国外待得比较久，台湾还有很多事情他的不太熟悉。而我这麽一搞好像把他很重要的行程搞乱了，突然感到很愧疚。
他已经不是那个无所事事闲到不行的高允冽了，我不能什麽事情都找他了。
「欸，高允冽。」他把我的行李放到後车厢，进了车子後，我叫了他一声。他发动车子後，头也没转的回我：「干嘛？」
我沉默了一下，看着他的侧脸，和印象中的侧脸叠在一起，慢慢地开口：「......我是不是很烦？」
「对阿，你烦死了，没事还跑来烦我，要就去烦我弟阿！」他很顺很顺的回答，也没看我一眼。我默默地收回视线，什麽也没说。
以往有什麽问题我都会跑去找甯沫岚，他最快也最近。若是他不在，我才会去找高允冽，
可是现在我和甯沫岚闹翻了，而高允冽又忙得要死，对他来说我就像是一个包袱一样，拌着他。
在回程的路上，他不停地带着蓝牙耳机在讲电话，一开口就是陌生的语言，我的安静显得很突兀。他把我送到他家门口後，在我下车前，特定摸摸我的头顶，难得温柔的说：「等我回来再慢慢听你说。」我点点头，下了车，把行李拿出车厢，目送他的车子离开。
我对高允冽在美国的房子并不陌生，他常常没事就用视讯给我看他的房间格局什麽的很无聊，不过真实来过的感觉又不太一样。他很爱炫耀他的黄色跑车就这样停在车库，一进门就可以看到，然後他铺在地上的地毯，上面有着各国的「我爱你」，他常常躺在上面跟我视讯，而且很无聊的问我那是哪一国。
我就不信你也知道。
把行李先放在客厅，躺上深蓝色的沙发，我抱着抱枕，侧着身体。眼睛东看西看，他把他家的墙壁全漆成淡蓝色，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很漂亮，不会太华丽，只是小小的点缀。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快点回来。」
睡梦中，有人轻拍我的脸颊，很轻很轻地。
「乔？......」那人很温柔的唤着我的名，气息如此熟悉。
我微睁开眼，还没看清眼前的黑影，嘴里下意识地喊：「甯－－」而当我看见对方胸前的墨镜时，我止住了声音，眨了眨眼：「你回来啦，冽。」
高允冽露出笑容，「我刚刚一直『寰隐寰隐』的叫，叫好久你才理我。」他手上拿着玻璃杯，坐到旁边的沙发去。
我耳边还回荡着那相似於甯沫岚的声音，跟以前一样温柔的声音。
高允冽带我去吃了饭，再回到他家时已经很晚了，他本来就回来的晚。这一段时间我都浑浑噩噩的，晚餐吃了什麽我都不太知道。
「方乔小姐，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你碰到什麽烦恼了。」
回到家後，他坐在出门前的那张沙发上，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他没有跟我计较我刚刚的失神，语气中透露着关心让我突然很难开口，看着他，看着那张与欧阳晨只有些许相似的脸，我从眉间、那双眼找到他们相似点，看着高允冽，就像看着欧阳晨一样。
好不容易想好要怎麽跟他解释，结果一开口不经大脑控制就说：「......你弟喜欢我。」说完超想掌嘴，我倒在沙发上，用枕头遮住脸。
「我知道阿。」
我瞬间拿开枕头，「什麽！」
等等这家伙为什麽会知道！资讯也太快！不是前几天的事嘛！
「我弟有跟我说。」他淡淡地说：「在你来美国前就跟我说了。」他一脸似笑非地看着我。「恭喜你啊、寰隐。被本大爷的弟弟给看上了，还不叫声大哥。」
我瞬间把手上的枕头丢到他身上。「要是那麽简单我来找你干什麽！」
「有什麽困难吗？」
他瞬间又换上正经的表情，深邃的大眼盯着我。「你有什麽烦恼吗？不喜欢我弟？不喜欢吗？」
「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只要回答就好，你对欧阳晨有没有任何的一丝喜欢？只要说是或否就好了，诚实面对自己的心，不要管其他人。」
头慢慢的点了一下，我看着地上的地毯，那一个个我爱你。
「那就好啦！有什麽问题？走牵手去走红地毯啦！快点叫大哥。」高允冽瞬间笑开嘴，眼睛整个眯起来，很开心的模样。「唷唷！我要打给小晨跟他说这个好消息，我有妹妹啦。」当他拿出手机的瞬间，我马上扑过去把手机抢走。
气氛突然凝结了片刻，等我回过神时，头上传来高允冽低沉的嗓音：「寰隐，我不懂你这样是在骗大家，还是在欺骗你自己。」他的声音带着无奈，夹杂着叹气。「你对我弟的感情你很清楚，那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你怎麽看待我弟的？他说喜欢你，你就被这句话冲昏头了吗？原本面对他时，你是用什麽样的心情？」
他讲了一大串的问题，但是每一个问题我都对答案非常清楚。
清楚到不行。
什麽时候，我方乔变得这麽的脆弱？被一个小小的问题烦恼了这麽多天。
我都不像我自己了。
「......我知道了，冽。」
我的声音没有任何的犹豫，趴在他身上的我顺便给了他一个拥抱。「我会回去好好面对的。」他温暖的手在我的头顶上摩擦了两下。
「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能力，寰隐。当不了弟妹没有关系，我有你这个朋友就很满足了。」
我伸手在他的肚子上戳了两下。「恶心叭啦的。」
这次的美国游就在这里画下句点－－才怪。我在洛杉矶玩了两个礼拜才回去，回去时看见中文字真的是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带了一些纪念品回来，大多数都是从高允冽他家拿来了，他说他都没在用就全部塞进我的行李箱里面。
当我从我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件性感到不行的黑色蕾丝丁字裤和粉红色的蝴蝶结内衣时，我的脸瞬间黑掉。
你当然不会用！高允冽！你是要怎麽用啦！不要把你家女友的战利品也丢进来啊！
心里的小火山就这样轻易的爆发了。
回国後，我先回家一趟。到了家门口时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伸手按了下门铃，「叮咚。
」门没过多久就打开了，我习惯性的以为是我妈来开门所以下意识地喊：「妈－－」
没想到来开门的是我妹。
「......姊。」
她似乎也没有想到是我，愣了一下才喊道。我点了下头，暂时不晓得要怎麽反应，自然的望向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看出隆起，「爸妈在吗？」
「不在，他们出去买东西。」
「嗯。」我脱了鞋，走进屋。「身体还好吗？」我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问。
「......还可以。」
我们的对话就这样终止了，我走进客厅，把电视打开，看见方祤慢慢的走进来，我又绕到冰箱看看有什麽可以解馋。
「姊......可以、谈一下吗？」她坐在沙发里，说的很大声，直接传来在厨房的我。叹了一口气，我马上就走出去。
方祤的脸上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孩子的关心，我觉得她整个人都变了，她以前身上的那份傲气完全消失了，现在身边环绕着温柔的气氛。
「......姊，我想跟你说对不起。」她一开口，就给了我一个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方祤不是容易低头的人，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被宠着的，要她自愿低头的次数根本屈指可数。而她现在脸上的愧疚让我无语，「......」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无知的小孩不小心打翻牛奶，在一旁满脸懊悔的站着。
更何况，我现在眼前是一个有身孕的女人。
方祤真的变了吧，这个孩子让她学会低头，让她学会反省，让她放下面子。从她的周遭事物就可以看得出她的变化。
最後，我站起身，她的双眼望向我。那双和我十分相似的眼睛和我对视着，我从中感受到浓浓的歉意。
什麽都不用说，只要一个眼神。
就算她再会演戏，我也甘拜下风，我想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跟她争这些，我相信我们都累了。以前的那些不懂事都已经让我们成长，让我们学会一笑置之。
等我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放在她的头上，而她低着头，抖动的双肩让我慌了手脚。「欸......欸？等等！你在哭什麽？！」我完全摸不着头绪，方祤一个人低着头掉眼泪，我蹲下身，把卫生纸塞给她。
突然间，她又笑了。看着她带泪的笑眼，我愣了片刻，嘴角也微微的上扬，伸出手再次摸摸她的头。
「......傻瓜。」
我们都是阿，傻瓜。
那天我在家吃了晚餐才回去，爸妈看见方祤红肿的眼睛甚麽也没说，只是嘴边都隐隐有着弧度。回去前，我妈在门口跟我提到听见那许久未闻的名字，「阿，跟你说喔！沫岚有打电话过来啦。阿你那时候出国阿，他说请你去找他。」
......甯沫岚。
你有什麽要跟我说吗？
这时，手机突然的响起，我看到来电显示，深吸了一口气。「好啦，我会去找他的，我先走罗。」离开家门，我才接起电话。
「你回来了吗？」我劈头就问，语气平平淡淡的。
对方应了一声，问我现在有没有空。
这麽快就要面对了吗？我看了下时间，「有，我现在要回家。」对方说他会在我家楼下等我。
挂了电话，我往公车牌的方向前进。
到我家楼下时，门口前停了一台黑色的车，我经过时，车上的人下了车，走到我身後。
「上来吧。」拿出钥匙开了门，这句话是说给後面的人听的。走上楼，一进到屋子里，大门马上被关上，从身後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好想你，乔乔。」
他吐出的气就吹在我的耳边，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我闭上了眼，又睁开眼：「先放开我吧。」拍了拍他的手，他似乎愣了那麽一下，就松开至在腰上的手。
「你先在客厅坐一下，我去换一下衣服喔。」说完就往房间走去。
其实已经想好要怎麽跟他说了，但是碰到他时，话又说不出口。在美国想了很久，厘清自己的感觉後，一切都不会感到迷惑，只剩下的是不忍。
给予他的，是一份拒绝。
我想我真的是喜欢欧阳晨的，他给我的感觉很好，但是就仅止於朋友，就算他喜欢的是我，但我还是无法给予他一份完整的、属於情爱之间的爱。我的心已经被占去太多，已经融不下第二个人了。
「我好－－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我傻了片刻，再看见桌上留着一封信，我露出一个苦笑。
他知道的。欧阳晨的心思这麽细腻，怎麽可能会没有察觉到。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见他的脸，从头到尾我都一直背对着他，我怕自己看见他的脸，同情心又会开始泛滥，而做出让他误会的事。
你的表情是不是会充满着悲伤呢？欧阳晨。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谢谢你，让我了解到喜欢一个人的喜悦与痛苦。」那封信上就这样一句话，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连一个签名都没有。他的字体不如我想像中的草率，很端正，似乎是很认真的写下一笔一划。
谢谢你，欧阳晨，谢谢你的喜欢。
当我再次听见欧阳晨的消息时，是跟高允冽的惯例通话里提到的。
「小晨他阿、被调到日本去阿，我爸说这样他可以照应他妈妈，日本的分公司也可以熟悉一下。」
「为什麽他妈妈在日本啊？」
高允冽想了一下，「这其实我不太清楚，好像是我爸把她安排在日本生活吧。」我「哦」了一声，突然间，他又说：「我下礼拜就要回台湾了喔！记得要来迎接本大爷啊！再像上次一样迟到你就死定惹！寰隐！」
「......我尽力。」
日本和台湾，不远的。
我们会再见面的，对吧？
这期间没有什麽事，在家里附近的超商打了零时工，每天回到家就瘫在床上，只有到假日时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礼拜，大部分的时间都和超商的店长和店员在一起，有天晚上他们约一起出去唱歌，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接近十二点了。洗完澡，才发现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把手机带出门，而且手机还没电了。
插上充电器，开了机，三通未接电话就这样跳出。
全都是甯沫岚的名字。
看见他的名字，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冒了心头，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了。
我回传简讯：「怎麽了？」
没隔多久，对方马上传过来，「明天来一趟咖啡厅，好吗？」
我想了一下，明天是假日，没事。马上给他一个回复：「好。」
下了公车，我过了马路经过了一间便利商店，在走几步路，停在一间咖啡厅前。我抓着侧背包的手居然在微微的颤着，深吸了一口气，我准备伸手推开门。
「欸？──这不是小乔吗？」
我要推开门的同时，身後传来熟悉的浑厚嗓音，我隔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的声音。转过身，我止了一下才开口：「……甯、甯爸。」他抱着一个箱子，向我走来。同样和蔼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让我找回了那份熟悉感也跟着露出微笑。
「哎呀，好一阵子没看到你这小丫头了啊！听阿沫说你这段时间出了国？」
看着甯爸，我微微的傻了一下。他是指我去美国找高允冽的事吗？「噢、嗯，是啊……」
「真是的，甯爸好久没看到你，犯相思病呢！」他走到我身旁，我马上帮他推开门，他笑着说：「快进来吧！甯爸给你做好吃的蛋糕啊！」
「谢谢甯爸。」我对他笑，踏进了咖啡厅。
咖啡厅的摆饰大致上没有什麽改变，不过有局部的地方小小的变动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望向我以前习惯坐的位置，看见和以往一样的样子我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嘿，好久不见。」
身侧传来的嗓音，让我不自主的颤了一下，尽管只有短短几个月没有听见，但有种已经好几年的错觉。但是他温柔的声音仍没变，还是那样的温和。
「……好久不见。」
甯沫岚眯起眼睛，「老样子吗？」他手上拿着我专属的马克杯，他拿到我眼前晃了晃。瞬间，我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没来由的。我点点头，对他笑了笑。
他旋过身，往吧台走去，我想了一下，也跟着他去。他发现我跟在他身後，侧着脸对我说：「不坐以前的位子喔？」
我耸耸肩，「想坐吧台。」
他钻进吧台里，走到我面前，我刚好坐上高脚椅，看着他。「美国好玩吗？」他边弄着东西一边问着我。
「只是到处闲晃，感觉还可以。」
「吃的还习惯吗？」
「会腻，还满可怕的，热量很高。」我听见他的笑声，他接着说：「不怕胖啊，总会有人喜欢的。」
突然间，我不知道我该接什麽，只好默默的看着台上可爱的小牌子。我们都有话要说，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沫啊！小乔啊！甯爸出去一趟啊，老朋友来找我。」
「知道了。」甯沫岚大声的对甯爸喊，我也应了一声。「喏，快喝吧。」他把马克杯递给我，我捧着杯子，感受着温热的温度。他钻出吧台，走到门口，我看见他把门上的牌子翻了面，又半拉下铁门。
「……你……」
他走了回来，他脱下身上的围裙，回到我的面前，「呵呵，这样才不会有人来打扰。」
「可是……等等甯爸他──」
「别担心，他一时半刻是不会回来了，而且我还会去接他，他八成会喝醉。」
看着他，我无措的直喝咖啡。两人的沉默了片刻，他叹了一口气，「抱歉……」
我仍然看着他，刚好对上他的眼。「……」
「我那次、有点冲动……後来……也没有跟你好好解释……」他垂下眼，「我有去找过你，不过……」
他有来找过我！？「不过？」
他又抬起眼，似乎有点无奈的笑了，「那天很晚了，我看到有台车子在你家楼下。原本我还以为我找错了，但我看到你也在车里，和一个男人。」他顿了一下，「我想，你应该知道哪天，後面……我就不说了。」
……他居然、居然看到我跟欧阳晨的……居然是那天……
「嗯，原、原来是那天……」我尴尬的低下头。
「後来再找你，你都不在，打给你也没有接呢。」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所以才拖了这麽久，抱歉。」
「呃，我也……我也不太好，就扯平吧。」我又耸耸肩，看他再次露出笑容，转过身去倒了杯水。
我瞬间想起了什麽，「我之前有打给你，可是你好像跟别人在一起？」
「咦？什麽时候的事？」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看不到他。
「忘记了，是、是一个女生帮你接的。」
我以为我可以很平静的说出来，可是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是充满着不满，我僵硬的说着，想要尽量不表现的那麽明显。
他似乎想了一会儿，回来後他说：「可能是之前的聚会吧，我当时不在位子上的样子。」
「那帮你接电话的那个女生是谁？」
等我回过神，这句话已经冲冲的说了出口。
「……我不记得了，对方似乎是朋友带来的，我不怎麽认识。」
瞬间，心中的那颗大石头终於悬了下来，我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的在意。
放松般的喝了口咖啡，突然间我听见他的笑声。「怎麽──」
他突然靠的很近，距离我的脸不到五公分，很认真的看着我。我屏住呼吸，听见他这麽说：「我以为……只有我很傻，没想到，我们两个都傻。」
啊！？
「什……什麽？」我疑惑出声。
只见他退了开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对我笑了笑。
搞什麽鬼！？
「扯平了。」
他淡淡的说，嘴边有个小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