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艷娘-春夏秋冬歸離 — (六)祥和？變故！
「不对！那里不是那样，再来一次，先抬手再转圈，动作不要拖泥带水，现在光只有肢体动作你们就跳成这样，如果加上丝带不就把自己打结了？！重跳一次。」月连城最出名的酒楼『流连忘返』一大清早就开始热闹了起来，还没开店，里头的姑娘们却都起了床，就为了待在大厅中看正在上演的好戏。
两个女孩穿着罗沙舞衣努力的依照指示做动作，但不是碰到对方手肘，就是撞到对方的臀部，再不然就是踩到对方裙摆齐齐跌倒，让台上发号施令的老师越看越火大，脱下外袄挂走下楼梯各给两人一拳爆栗，看的其他姑娘捧腹大笑，毕竟从来没看过她们的头家娘菡萏这样的模样啊，不来看真是可惜了。
「黎歌、黎舞，你们看我跳一次，如果再错的话，我就加长训练时间。」菡萏眼神凶猛的发话，两个小女孩儿也只能频频称是。
姑娘们也屏息以待，她们很少看到菡萏亲自跳舞，入门比较资深的都说头家绝对是『流连忘返』中舞姿最为美丽精湛的人，可是资历较浅的从来没看过，所以有一些心高气傲的姑娘就不怎麽相信，但现在有了机会可以实际看看，她们内心都很期待。
凌波曲开始弹奏，菡萏翩翩起舞，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令人移不开目光的顾盼风情，翘袖折腰时水袖飞舞，披帛随着一招斜探海旋转，看起来柔软却又充满力道，最後一个轻跃，後腿侧身，舞曲终了。
一时间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竟都看这短短的舞蹈看得痴了，还是菡萏轻笑一声才让大家回神，接着便是喝采连连，姑娘们对着头家内心的崇拜更上一层楼，原本不服气的人也无法说什麽了，她们通通自叹弗如。
「菡萏姨，你好厉害啊！」黎歌眼中直发光的兴奋说道。
「只要你们苦练、苦练、再苦练，绝对能够跳得比我还要好。从以前到现在，『流连忘返』出去的姑娘拥有的都不单单只有美貌而已，且要琴棋书画舞精通，更重要的是懂得进对应退，入到怎样的人家都自有一套措施，虽然我们是在酒楼里工作，但不等於妓女，要挺起胸膛的说：咱们是艺女！我们可不是下三滥的不入流女子，只懂得将自己身体出卖的往外推，倘若能得到属於自己的智慧，便也离好人家不远了，明白了没有？」菡萏前面一句话是对着黎舞、黎歌说的，而後面的语句则是对着所有的姑娘朗声说道。
许多姑娘心头不禁一怔，她们都是可怜人家来的女儿，『流连忘返』从来不收人口贩子卖的女孩，她们许多人是被娘亲带过来，亲手交给头家的，也许有些娘亲卖掉女儿真的是为了家里的生计着想，但不外乎有那些想要点钱去挥霍的父母，无论是怎样的人家送女孩子来，头家都会无奈的叹口气，然後温柔的带着领进门。
她们生在贫穷的环境里，突然来到这酒楼，然後过的比原有生活要好，她们不禁都会想要更多，可是菡萏严禁姑娘用身体去换取钱财。想要多点钱？那就多练些才艺，让更多客人赏识，那才是最好的途径。
她们每个人都懂这个道理，不过当客人在耳边说着她们从来没听过的数字，而且只要跟他们睡一晚那麽多的钱就会属於她们，要她们怎麽不动心？
话题就此打住，两个小姑娘依旧在被骂当中努力舞动，将近太阳西下菡萏姨才宣布今日课程结束，毕竟她们的店要开始营业了。
这样练习了数日，黎舞、黎歌两人都有了很大的进步，菡萏打算给她们表现成果的机会，而评审就是菡萏与众姑娘以及孟子儒和穆离、穆归两兄弟，虽然在其他人眼中这就只是个普通的发表会，但对黎舞她们而言，能不能吸引到观众目光非常重要，毕竟黎歌需要被注意到的人，是名看遍天下美人的皇帝。倘若连穆家兄弟都无法感到惊艳的话，那就遑论皇帝了。
「开始罗。」黎舞低声说道。
「恩。」黎歌点头回应。
音乐一下，正是之前菡萏示范过的凌波曲，柔软的身段犹如轻轻飞掠的燕子，如出一辙的面容和动作，整齐划一的令人分不出谁是谁。後段部分和菡萏表演的一样，不过黎歌却有点跟不上，黎舞便会努力让她跟上不然就放慢，菡萏和众人皆感到微微诧异，那两姊妹才学短短几个七矅(注1)便能跳出如此成果，一年内想要跳出专业舞技的水准也不是问题，真是两个可造之材。舞蹈最後两姊妹相视一笑，斜探海後各转两圈，衣裙上飞，黎歌翻上黎舞的肩膀，音乐就结束在这里，小小的叠罗汉让所有人目不转睛，这不禁需要强劲的臂力也需要绝佳的默契才能配合，黎歌跃下来後和黎舞抱在一起，紧张等待着观众的反应，静默了须臾，全部人皆给予了热烈的掌声，目光中都是满满的惊叹，连穆归这粗神经的都看到呆了。
「你们跳得很好呢，不过还需要再下点功夫，之後训练会更严苛喔。」菡萏微笑着满脸欣慰，「那……孟先生觉得如何呢？若是觉得不够好，我会更加努力的！」她看向站在楼梯旁的孟子儒，脸渐渐通红，说出来的话不禁让许多人都笑了出来。
「黎舞、黎歌，你们真厉害，菡萏……姑娘也十分感谢你的帮助。」孟子儒说到一半时停顿惹一下，等他艰难的说完整个句子後，便看见菡萏手捧双颊，得意且幸福的灿烂笑着，这下整个大厅的人都看的明明白白，那个男人是头家恋慕的人，难怪头家坚持要用他们家制作的胭脂水粉。
穆归兴奋的跑过来，贼兮兮地看了一眼菡萏和孟子儒，便转回头对黎家姊妹俩道：「你们最後的动作是怎麽做到的？合体技吗？诶诶，哥哥我们也来学好不好，感觉好帅气喔！」
穆离直接转头不愿理会。
嘛，这姑且算有……惊艳到吧，虽然离她们要的惊艳还差的很远。两姊妹相看无奈地想。
当夜，黎舞他们便煮了一桌丰盛的菜色犒赏自己，还邀来了菡萏和他们一起吃饭，为此菡萏还挪移了与原本客人的时间，众人有说有笑的到深夜，离去时是交由孟子儒陪同，金童玉女的背影令黎歌艳羡不已。
日月持续推进，黎舞黎歌虽变化不大，不过气质的成长也带动了整体，使她们看起来如同新酿的美酒，没有悠远的醉香，却有直接的清新。而舞蹈的精髓也拿捏了八成，与菡萏手下第二出名的舞妓琉璃有得比，平和的日子使人渐渐遗忘过往，黎舞想复仇的心也随着时间慢慢的抚平，她也拥有黎歌当初的感受，倘若能就这样，定居、长大、婚嫁、相夫教子过恬淡的生活，与妹妹和孟大哥及穆家兄弟在同一个地方，和乐融融过日子，也不是什麽坏事。
连爹、娘的脸都快要遗忘了，那夜的熊熊大火，所有的悲剧，也变得模糊，这是否在告诉她：可以放下也没关系？
不过上天似乎不愿意就此罢休，时逢月连城乾旱的那年，黎舞、黎歌成长到可参与选妃的十五岁，空气闷热让人感到窒息，或许是乾柴放置位置不当，异常乾燥的那晚『流连忘返』被炽热的祝融吞噬，一具具焦黑的屍骨让赶到现场的她们都再次想起之前灭门的血祸，而这次也是无任何人幸存，头家菡萏因为住在最上层逃生不易，屍骨烧成了无任何人能辨识的模样，但身上的一块青绿色环状玉佩则确定了这具遗体的身分，那等同於菡萏的信物。
失火的原因就奠定为乾旱而易燃造成，居民没有多在意，毕竟只是失去了特别火红的一间酒楼，月连城还多的是其他间，里头的女子在他们眼里也只是风尘中的泥沙，入不了眼，没过几天城里就收拾好一切，天也下了大雨，解决居民的困扰，也洗去了火灾那时弥漫的烟硝味，只有孟子儒一群人的心，如同这场雨一般冰凉的寒冷。
注1:七曜是指古代的七天，也就是一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