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流转的狭小教室里安静无声,只有铅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我耳内塞着耳机,其实没有多大心思在听音乐,真正专注的是眼前密密麻麻的题目,在一整张的空白计算纸上已经写下好几行的潦草算式,但最终没算出一个解答。

烦躁的心情堵塞,我手上使了点力,喀一声,笔芯断了。

「以琴,这个同学是新来的,他叫孙聿泽,刚好也是你们学校的,你旁边有空缺,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罗?」主任敦厚的面孔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身边跟着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生。

「啊?」我放下手中的铅笔,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点头接受。

「他对这里还不熟悉,等会儿你就代替我和他介绍吧。」

我偷偷上下打量那男生一眼,却在和他对上眼的那秒愣了愣,他眼里盈满了一种不屑,甚至鄙夷的眼光。

我不悦的蹙眉,在心底替眼前的男生扣分,一见面就用这种眼光看人?有没有搞错啊……我还要带他熟悉环境?就算是不认识,也不必要摆脸色吧?

虽然心底这麽想,我还是摆出恭敬的微笑,「好的。」

「还是你最乖巧,最可以交代,这样我就放心了,谢谢你。」主任亲切地笑了,拍了拍我的肩之後才让那男生留在原地,转身离开。

「你……坐吧。」我指了指身旁空缺的座位。

他盯了我几秒,才走到我左方的位子,然後用一种几乎淡漠的嗓音开口:「不喜欢我又何必勉强对主任露出笑脸接下这件事?大不了我自己找别的位子坐,自己熟悉环境。」他随後又补上一句:「我可不喜欢看人对我摆脸色。」

我浑身一震,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才没有,你别乱猜。」

「是吗?真的没有吗?」他质疑地扬眉,却是一副赌定了我就是摆脸色给他看的样子,面露鄙夷。

「没有。」我坚决否认,却有点违背良心。

「看来我说中了。」他轻笑,却笑的戏谑。

「没有证据的事,你胡口乱扯,又是第一次见面,我为什麽要相信?」

他将脸慢慢移向我,却歛下笑脸,冷冷地说:「到底有没有啊……我想你心里一定明白的很,不、是、吗?」

没有等我回答,他迳自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时太激动,反应不过来,心跳的很快,很不平稳,他刚刚恣意妄为的挑衅举动轻易的掀起了我心底的波涛,画出了一圈圈涟漪,可是他明明谁都不是……谁都不是。

心烦意乱,我在数学习题本上的字迹越来越凌乱,就连眼前的数字也无法容纳,遑论计算这些应用题。

一个连认识都沾不上边,只能说是陌生人的人,凭什麽就在那几秒钟之内看透了我心底的想法?甚至我只说了几句话、做了几个动作,就一语道破?就连和我在熟悉不过的朋友,也常常说我的想法难以捉摸,他怎麽可以?

握紧了笔,我微眯起眼,说到底,我实在无法接受他的自大和吊儿郎当的模样。

但,主任交代给我的事情还是要依照她的嘱咐做好,可惜我失职了。因为他直到上课,都没有回来。八点上课,直到十点下课前他都没有回来过,就这样走了。

「以琴,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约莫八点半的时候,我就看见主任焦急地朝我走来。

「谁?」我一时有些不解。

「孙聿泽啊。」

「对不起……他没有和我说他去哪里,我以为上课前他会回来。」我轻声道歉,对於一脸关切紧张的主任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也很歉疚。

「没关系,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再想办法,你先上课吧。」

等主任走後,坐我前方的妍茹趁着台上的理化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转过头来小声问我,「刚刚主任找你什麽事啊?看他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没什麽,一些刚来的同学的事。」耸耸肩,我并不想主动提及。

「有新来的人吗?」

「嗯,一个男生,孙聿泽。」

「咦?帅吗?」她的双眼立即变的雪亮,「是不是很有个性的那种帅气啊?会翘课的人一定都是有点不良那样啊,啊,好帅喔。」

我沉默几秒钟,才白了她一眼,「专心上课啦你。」

她吐了吐舌,才回过身去继续上课,而我想起她的话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也只有她才有这麽天真的想法吧?在补习班里,我会交涉的人并不多,会让我真心喜欢的人更少,而她大概是少数之一,我被她的纯粹所吸引了。

说到纯粹,那男生大概就是纯粹的相反词了,无论他的眼神甚至他的话语,都让我不想碰触,更不想深入,那是几乎浑浊的复杂,像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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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予你我所拥有,最乾净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