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坏了吗?」端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耀天帝柔声的安抚怀抱中,明显被凤皇给吓着的寒玥:「玥儿莫怕,凤天青虽喜男子,可方才的话语只是说笑罢了。况且,朕断不会让你成为他的皇后。」寒玥微微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任何话语,牢牢的直视着耀天帝的凤眸,百般确认男人许下的承诺,其真心的程度有几许。

「唉…朕是真心许下承诺。」「皇上总是谎话连篇,让寒玥有些无法轻信。」移开目光,寒玥静默片刻,突然抬起水眸问道:「难怪您会让逍遥皇叔去负责凤皇的接待事宜,原因便是这个?」耀天帝淡笑不语,让寒玥撇了撇嘴:「真坏心。」「焕黎是最佳人选,毕竟臭气相投啊!」「凤皇…很是平凡。」「玥儿在说凤天青的相貌?」「是。茫茫人海中,寒玥认为很难去注意到他。」

耀天帝拿起一本奏章,并不回避寒玥的存在,迳自的开始处理政务,一边随意的询问:「那玥儿说说,何种样貌的人,方能吸引你的注意呢?」寒玥思索一番,认真的道:「大概像皇上这般模样吧!」耀天帝勾起愉悦的笑意,正要开口倾诉欣喜之情时,却被寒玥接下来的言语给气的脸色铁青,险些拿手中的奏章往女孩的头顶打去。

「皇上的皮相确实是寒玥见过最俊美的,但皇上能让寒玥注意的原因,是您那与长相迥然不同的狡猾残忍气息。凤皇对您的评语,当真是入木三分,让寒玥好生佩服。」「你!」耀天帝被气的手直打颤,却没错过女孩眼底的笑意。放下奏摺,欧阳亘轩捏着寒玥的脸颊,语气轻柔的道:「玥儿胆子大了,都敢寻朕开心来解气啊…」「好痛!」忍着不让盈满浅薄水雾的圆眸溢出泪水,寒玥冷淡的抱怨:「只允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是在说您。」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耀天帝松开寒玥的脸颊,温柔仔细的替她揉开掐红处,散漫的转了话题:「你下回,仔细瞧瞧凤天青的眼睛。」寒玥不解的问道:「为何要如此?」「玥儿不是说凤皇长相平庸?」凤眸里满是危险气息,耀天帝凑到寒玥耳边,低柔着嗓调道:「你且看一回,便会改观。那可是一双连朕,都不愿相望过长的眼眸,亦是凤天青的魅力所在。就连烈日帝那不好男色,极其苛求美人的君主,都会被那双眼给引诱。」

「嗯…」寒玥回朔方才,凤皇与她对话时,基於礼节和身份地位,自己倒没过於注视凤天青的脸庞。见耀天帝一脸认真,不像是在说假的神情,寒玥便微微颔首,应下耀天帝的要求。「两日後,朕会派人去将华阳郡主请入宫。」「烈日帝…」「後宫命妇可不能随意求见。」耀天帝淡淡的道:「让华阳郡主与皇祖母同住,好能避嫌,否则依烈日帝的性子,定会去宰相府拜访。到时若被人设计,可就麻烦了。」「多谢皇上。」

随兴的摇着手中的山水临烟泼墨玳瑁摺扇,凤天青慵懒的倚在软禢上,用那双回眸千百柔媚骨的狭长狐状乌瞳,睨着身旁埋头处理政务的皇甫空,语带笑意的道:「宰相还在置孤的气?孤都说那是玩笑话了。」「陛下当耀天帝是好惹的人物?」皇甫空抬起凛厉的鹰眸,低声斥责:「欧阳寒玥可是耀天帝有意栽培的人,若是踩疼了耀天帝,两败俱伤的战事将无法避免。光是玄桦的国政,就已让臣十分劳心了,您就不能少惹些事吗?」

「寒玥那孩子,可是帮了孤一把,宰相不必担忧。」凤天青勾着浅笑,语带无尽深意的说:「如此娇贵聪颖的孩童,不坐上后位,实是委屈他了。」皇甫空瞥了凤皇一眼,猛然一挥袖,顿时让乾坤宫的窗门全部掩上。凤天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怒火的皇甫空,懒散的问:「生气了?」「陛下,请不要试探臣的底线。」「孤可没那般幼稚,孤说的,可是实话呢!」

凤天青收起摺扇,微微眯起狐眸,流潋千万风情和引诱,直直勾着皇甫空的眼,苍白纤细的长指则缓缓挑开华袍,低声的道:「宰相不过来吗?那孤可就去寻他人了。欧阳焕黎…」「妖孽!」皇甫空倏然站起身,大步上前将凤天青抱起,一路往内寝走去。凤天青被自家宰相骂了,倒也不恼,只是笑意盈盈的道:「空可别太过火才好,孤的身骨比以往还弱上些许,切记怜香惜玉些。」

「哼!」皇甫空冷笑一声:「是陛下您不肯服下解药,还害的槐谦苦恼内疚,凭什麽要臣客气?」「空觉得不是槐谦的过错?」「那事确实是槐谦的疏忽,可与您服不服解药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若不这般,槐谦那莽撞的性子怎会收敛?」凤天青冷下脸,那属於帝王的,甚至更胜耀天帝的迫人威压瞬间展现,让皇甫空顿时感到窒息。察觉到皇甫空的不适,凤皇收起气魄,淡淡的道:「放孤下来。」

皇甫空并未听从凤皇的命令,而是将少年抱得更紧,低声呢喃:「放了,你就不会回头。他们松开了手,却也嚐到失去你的苦涩,我绝不犯下这过错。」「真弄不清你们在想些什麽。」凤天青平淡的道:「孤可没那麽有魅力,让你们各个守在朝廷边疆不走,孤势必得迎娶后妃,这是孤的职责。老头们三番两次上谏,孤都快被烦透了,你们还想自欺欺人到何时?」「陛下…天青…」

「这般说起来,孤的身子会这般孱弱,亦是你们下的毒手。」凤皇伸出手,轻轻抚过皇甫空那满是痛苦的俊美脸庞,眯着毫无感情的黑瞳,笑得没心没肺:「孤也真是犯贱,被人伤了,还让人压得兴奋不已。宰相你说说,孤是不是该娶个皇后嫔妃,产下十来个子嗣,狠狠报仇才是?」「别说了…」皇甫空低下头,吻住凤天青那显得薄情的冰冷唇瓣,闭上自己的双眼,不愿去看那双过於空洞黑暗的狐眸。

将凤天青小心温柔的放上床禢,皇甫空替他褪下外袍和发冠,并盖上锦被,难掩恋慕与关心的道:「陛下长途跋涉,从未好好睡过一回,趁这时间休憩片刻。臣去将政事处理妥当,待晚膳时分,会唤您准时起身用膳的。」凤天青毫不在乎的笑了笑,懒懒地闭上眼眸,翻身入睡。皇甫空望着锦被中,比一般男子还要纤弱的身影,不禁苦涩的无声笑着。少年凤皇,是他们这群贪婪不知足的人,得用一生去偿还的情债啊!

待凤皇的呼吸已变得平稳绵长,皇甫空无声无息的卸去鞋袜,翻身躺上床禢,将掌抵在凤天青单薄的背上,缓缓运功好让少年的身骨暖活。不意外的听见那三长一短的呼吸声,皇甫空的手微微一抖,险些运岔了功,伤着自己的肺腑。收回掌,皇甫空坐起身将凤天青抱进怀中,动作轻柔的拨开少年左侧的里衣,几近绝望的看着少年苍白消瘦的左腰侧上,那艳红如烈火的凤鸟半图纹,用一优雅到残酷的华美姿态,替展翅高鸣的凤鸟添上一羽。

「『凤歌』的毒,怕是无解了。」御医绍凉夏的声音,淡淡的从床禢旁响起。「连你这位神医传人,都没办法吗?」「我仅能压制毒性别蔓延这般迅速,你自己亦是这毒的制作者,能不能解,你比我还清楚。」绍凉夏瞥了那半开的图纹一眼,漠然的道:「二十五岁是极限,可前提是,陛下没过度劳心费神。」见皇甫空那後悔莫及的神情,绍凉夏冷冷嗤笑一声:「你这付模样,最好别让陛下瞧见。猫哭耗子假慈悲,宰相还是好好处理政事,替自己还债吧!」

语毕,绍凉夏转瞬间消失踪影,房寝又恢复一片死寂。感觉到凤天青微微打了哆嗦,沉浸在思绪中的皇甫空,赶紧将里衣给拢好,又运了一会儿内功让凤皇暖身,才让少年重新躺回厚实的锦被中。了无声息地将堆积如山的奏摺给搬至房寝中,皇甫空理好心绪,认真的开始批阅奏章,好让凤皇的负担能减少些。这是他们这些各有所长的愚蠢之人,仅能为凤天青做的,亦是他们必须偿还的欠债…

两日後的清晨,耀天帝和凤皇双双伫立在连城大门处,带着浅笑的望着晨国烈日帝的队伍前来。寒玥看着金碧辉煌的马车停驶,一名身穿大红金绣朝阳缀玉繁袍,头戴旭日珠坠红流梳冠冕,年约而立之年的健壮高挺男子,姿态豪气的下了马车。「参见烈日帝。」「免礼。」炎宸玺大步上前,朗声笑道:「凤皇真是迅速,竟是比寡人还早上两日,让两位久等真是对不住。」

「烈日帝客气了。」耀天帝温雅的浅笑:「您风尘仆仆地赶来,朕倒是备感荣幸。」「哈哈哈,耀天帝莫客气,寡人和您可算是血亲,当然得来替您祝贺一回寿诞才是。」炎宸玺将目光转向耀天帝斜後侧寒玥,刚硬俊朗的脸庞柔和些许,语带笑意及温和的询问:「你是华阳郡主的孩子?」「是,寒玥拜见烈日帝。」顶着那过於炙热的打量目光,寒玥歛下双瞳,客气有礼的请安。

「抬起头来让寡人瞧瞧。」听到烈日帝的命令,寒玥忍着不情愿和周遭诡异的注视,一脸淡漠的抬起脸庞。清晨的雾气缓缓散去,正逢旭日东昇之时,寒玥望着烈日帝浑身垄罩在晨曦之中,却有种悲凉颓败的气息,恍如落日般残破灰暗。炎宸玺看着那完美融合了慕容曜和欧阳静婉两人,各自出众气息和皮相的孩子,犀利的凤眸滑过一丝忧伤与隐藏极深的愤恨。

寒玥万分不自在的忍受烈日帝的目光,正思索着该如何化解这诡谲的气氛时,突然脚一悬空,被人给抱进了怀中。诧异的看着凤天青那笑意盈盈的脸,寒玥有些艰涩的开口:「陛下…您…」「寒玥可是孤向耀天帝订下的男后,还请烈日帝别瞧过久才好,否则…」极其狭长挑扬的狐狸黑眸,荡漾着万种风情的水色丰采,凤皇探出鲜红的舌尖,微微舔了水嫩的唇瓣,慵懒的笑说:「孤…可是会生气的。」

妖孽!寒玥在看见凤天青这般神态时,瞬间闪过的想法。那双眼眸果真如耀天帝所说,是双会让人沉沦着迷的深幽黑潭,令人根本移不开眼。凤皇察觉到寒玥惊异的凝视,回过头来蛊魅的缓缓眨了眼眸一下,朝她轻轻一笑,让寒玥绯红了脸,期期艾艾的道:「您…请您…」「凤皇,您吓坏朕的皇侄了。」耀天帝依旧笑得温文儒雅、如沐春风,可将寒玥抱走时的动作及态度却是不容置喙。凤天青松开了手,毫无诚意的笑着道歉:「孤不是故意的,寒玥莫介怀。」

寒玥微微摇头,随後便将绷紧的身子窝进耀天帝怀里,在嗅到习惯的龙涎香後,才稍稍放松下来。三位帝王都是麻烦人物,只是比起凤皇和烈日帝,欧阳亘轩相较之下安全许多,至少男人的心思,她还能隐约猜透一些。凤天青,寒玥根本看不透他,少年凤皇的眼里,没有一丝分毫的情绪,只有无尽的漆黑。果然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耀天帝会如此戒备,不无道理。至於烈日帝,寒玥看得很清楚,这个帝王对她的情感复杂难明,绝不能与他独处一地。既然如此…

「皇叔,寒玥能否与您同寝?」依偎在耀天帝的胸怀中,寒玥细声的询问。耀天帝微挑起眉,低笑着问:「为何?」「相较之下,您比较安全。」耀天帝不置可否的浅笑着,作势邀请烈日帝:「烈日帝,请和朕一同入宫歇息,缓缓舟车劳顿之苦。」「那就有请耀天帝了。」炎宸玺爽朗的笑着,挥手示意晨国士兵使节跟上,一道和耀天帝及凤皇入了连城,暂居开国帝王的擎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