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向陽 — 第二章 人是貪婪的

今天的黎恩葵面无表情，好像谁欠她几百万似的。

「早安!」言皓阳开心地打招呼。

「摁……」我稍稍点点头，继续低头看着小说。

「你敷衍我」

「我没有」

「我今天帮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培根蛋饼」

「你自己吃就好」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关你什麽事?」又补了一句「走开!不要碰我」还是那一句。

黎恩葵的头终於抬起来了，那眼神对上言皓阳的眼神，深邃又带点距离的感觉令人畏惧，彷佛只要陷进去就爬不出来，善良的黎恩葵不见了，变得不一样了。

此时前方座位上传来一些些唏唏窣窣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说?」

「什麽什麽?」

「方雨露跟言皓阳公开交往了!」

「不是吧!言皓阳应该要跟黎恩葵的啊!」

「似乎在网路上挂上了稳交……」

『稳交』这两个字刺进黎恩葵的心中，黎恩葵的心中泛起一波又一波的大浪，心中矛盾的感觉已经涌上了喉头，想宣泄却无可奈何。

起身站立，悄悄的就这样走出了教室门口。

「恩葵姐!你想逃去哪里?」高南宇大声喊着。

全班目光转向我这里。

「我想去一趟保健室」

门关得很大声，显现出我的一股愤怒和难堪。

其实我去了顶楼，我的背贴在冰冰冷冷的墙上，那股凉意渗透到了我的心。

「黎恩葵，你看看你自己在做什麽?就快要搞不清楚什麽叫做朋友，什麽叫做情人了是吗?」

我不停对着我自己喃喃自语。

你到底是想要因为爱情占据言皓阳，还是想要因为友情占据言皓阳?为什麽总是偏偏这个时候遇上如此难堪的事情，方雨露这女孩，自以为是的真的很讨厌……

这时候，脚步声缓缓地向我接近。

「你是谁啊?在这里喃喃自语干嘛?」

一个有着咖啡色头发，浏海有点遮到眼睛的男孩向我开口。

「我才要问你是谁咧!」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好像是个学长「你为什麽来这里?」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这里也是我的秘密基地」我看了看他，弧线的帅气脸庞，他就坐在我的身旁。

「你怎麽了?」

「难过了……」我低下头来看着手指。

「干什麽难过?」

「你是我的谁?我为什麽告诉你?连自我介绍都没有的人，想要靠近我?」

「我叫岳凯，高三」他嘴角抹上了微微的笑容，但又瞬间收回。

「我是黎恩葵，高一」

「那个全校第三名啊!」

「那只是暂时而已!我会拚过的」

「人是贪婪的……」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将手伸出来要拉我一把。

顶楼的微风在我们之间吹拂，似乎有新的故事即将在我们之间开启，他的咖啡色头发在微风的吹拂下发丝清晰可见，手上挂着一枚星星的戒指，有着一颗小小的虎牙，总是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看到他笑，即使有，也只是浅浅的一抹笑意罢了。

「打钟了，好学生不回教室去吗?」他用被浏海遮住了半边脸看着我。

「摁，要回去了!你呢?」

「不用你操烦!」他仰头看了看天空，总觉得天空的温度都比他来的温暖。

走下楼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言皓阳，当场被他逮个正着。

「你明明不是去保健室」

「那又怎样?」

「你到底在对我防御些什麽?」

「关你屁事?」

「不要这样好吗?」

「喔!」这一声喔，换来的是一只手掌的抓痕。

「你干嘛抓那麽紧?放开我!我不用你担心」

刹那间，我觉得我好像看到言皓阳的眼泪滴下来了，有点奇怪的感受在心头沦陷。

「好了!放开我」我甩开言皓阳，然後走回教室。

由於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始终没办法提起精神来好好的上课，一听到老师说话，眼皮就自动拉上窗帘，不停地睡，直到下课有人叫醒我。

「黎恩葵!跟我出去谈谈」

「我们之间还有什麽好谈?」正当我要趴下来的时候，一个力气过大的手臂把我拉了起来，一路拉到顶楼。

「你最近是怎样?」

「你干嘛那麽在乎?」我的眼神不带好意。

「因为我不要我们之间变得尴尬」言皓阳低下头来。

「那你就忘记有我这个朋友啊!」

「何必忘记?」

「为何不忘记?」我给他了一脸无所谓。

「因为……我没有你我不知道生活的乐趣何在?」他又抓住我的手。

「你放开我，我不要你这样对我」

「你是在吃醋方雨露!」

「是又怎样?」我甩开他「你打破了我们之间应该要维持的平衡」

「不会的，不会怎麽样的」

「你听好了，你跟方雨露在一起我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她总是碍在我们之间，连最重要的兄弟假日都没有了，我能不生气吗?」我大吼。

「那是因为……」

「没有什麽藉口可以对我说，即使有，我也不想听」我推开他，然後下楼。

放学後，言皓阳稀奇的没有去打篮球，反而乖乖地护送方雨露回家。

在公车站牌旁的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感觉这片风景原本就属於他们，我不应该介入。

「欸欸!」岳凯学长学长坐在椅子上叫了两声。

「学长你也坐公车?」我好奇地问。

「摁……」我坐在他旁边，一点都感觉不出他的体温。

「男生跟方雨露走了，所以黎恩葵有点难过?」他讲的我有点不懂。

「是男生跟方雨露在一起了，都没办法陪陪黎恩葵一起玩了」我答道。

「黎恩葵是在吃醋吧!」

「才没有那回事」我的手肘称在双膝上，一直看着地板。

「黎恩葵如果不是吃醋，那就是想要自私」

「那是一样的意思好吗?」

「我说过了，人是贪婪的」岳凯学长学长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他起身招了招他的公车，风势带过他身上的香味，淡淡的香味不应该出现在男生身上的，但却十分的适合他，总觉得，他看起来虽然冷冷的，但是在那面冰冷的门後，一定住着一团温暖的火球，从他关心我的角度看来，其实，他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今天是言皓阳和方雨露在一起的一个月了，我真的有好一阵子都对他很冷漠很冷漠。

处处也都传出了我和岳凯学长的谣言，不是听说，就是似乎，他是个好朋友，虽然偶尔才对我笑，但是那抹笑，却带着无比的温暖，好像述说着他放在心里，一直无法说出来的秘密一般。

回到家後打开手机，看见了几封言皓阳的简讯。

「你还好吗?」

不好。

「你还在生气吗?」

你说的是废话吗?

「我们和好好吗?」

这样你会和方雨露分手吧!不好不好。

我没有回出讯息，只是在心里念念念的，脑中一直浮现那句「人是贪婪的」

我到底是发生些什麽事?是为了友情生气，还是明明是自己有一点喜欢上言皓阳，却拼命逃避自己?

这时候，换岳凯学长学长来讯息了。

「欸」依然很冷酷的问候。

「学长？怎麽?」我也一样回他。

「黎恩葵还好吗?」

「我现在不好」

「黎恩葵是不是喜欢上男生?」

「我自己也不知道」

「黎恩葵是在逃避，想用友情当藉口盖过事实」

「应该是这样吧!」

「黎恩葵为什麽不告白?」

「或许是因为我不够喜欢他」

「摁!黎恩葵自己加油!」

对我说话的时候总是黎恩葵黎恩葵的一直叫，好像从来就没有对我说过你你你。

回想看看，是啊!「黎恩葵为什麽不告白?」没错，因为我还不够喜欢，或许我该说，其实我害怕失败。

隔天看到方雨露和言皓阳分开着走，这肯定有问题。

「早安」言皓阳用微笑对着我。

「你来干什麽?」

「我要跟你说，我跟方雨露分手了」

「为什麽?」为什麽分手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点可恶。

「为了你……」

「为了我?」不是为了我就可以随随便便伤害一个女孩子的心。

「我可以有充足的时间跟你和高南宇玩在一块了」

「你以为你这样多伟大?」

「这样不好吗?」

「方雨露被你伤的很重你没有发觉?」

「我……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我是很开心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像以前一样，但是为什麽?如果结局是这样的话，当初就不应该在一起的啊!还有，她知道你是为了我，对吧?」

「或许她知道吧，可是我只是想要……」

「你真的很厉害」又是一记转身，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觉得很难过，一点都不怎麽开心。

从那天起，我们虽然又回到三人行的状况，但是，我却怎样都乐不起来。

「黎恩葵喜欢男生吗?」

「如果黎恩葵不是喜欢，就是想要自私」

「黎恩葵为什麽不告白?」

怎麽突然间这些话又是在脑袋里回荡，总觉得岳凯学长说的如果不去尝试就得不到新的东西，怎麽觉得我真的好像是在逃避一切的事实，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第二句话，之所以会逃避，不是不够喜欢，是害怕告白会失败，最後连朋友的机会都当不成，不想给高男宇困扰，也不想让友情消失，我该怎麽去我的下一步，如果最後我越来越喜欢，那不开口或许会变得难熬又难堪，嘴上说说当朋友就好，只怕哪天超越界线被他发现了，那这之间不用开口也玩完了。

放学後的公车站牌只剩下我和岳凯学长。

「黎恩葵!」言皓阳大喊着。

「摁!再见」我微微挥动手掌。

「黎恩葵跟男生和好了?」岳凯学长看了看我，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

「算是吧!」

「黎恩葵还是觉得男生比较好!是吗?」

「你干嘛这样问?」

「黎恩葵想要跟他做朋友吗?还是想要告白了呢?」

「岳凯学长，你要我怎麽回答你的问题?」

「黎恩葵要离开我了吗?」

「岳凯学长?」我看见了岳凯学长另类的表情，他低着头，看着地板。

「黎恩葵自己保重」他的公车来了，他上车前不忘看我一眼，他居然对我露出那难得的微笑。

黎恩葵自己保重?什麽意思?他最後要表达的到底是什麽?

回家後，我马上传了一封讯息给岳凯学长。

「岳凯学长，晚安」

「摁」简洁有力的回应。

「什麽叫做我自己保重?」

「我要黎恩葵开开心心的在言皓阳身旁，不要言皓阳让黎恩葵受伤，如果阳光晒枯了向日葵，农夫会心疼，所以，向日葵要好好保护自己」

「岳凯学长，你到底是怎麽了?」

「没怎麽，我要睡了，不要再传了」

岳凯学长发生什麽事了?怎麽突然间对我那麽好了?平常只是给点建议就走人的他，怎麽突然关心我了?莫非……我不敢乱想。

隔天早上，我起得特别早，在去学校的路上，遇到了走反方向的岳凯学长。

「岳凯学长，你要去哪里?」

岳凯学长没有回我。

「岳凯学长，你要去哪里?学校在这里」

他还是没有回我。

「岳凯学长!」

我轻轻地抓住他的手，他停了。

「岳凯学长，你要去哪里?回答我」

「黎恩葵想要跟着我去，我无所谓，但是，请放开我」

一路跟着他，一直走到一个我陌生的环境，眼看岳凯学长越走越快，我还来不及跟上，岳凯学长已经不见了。

「岳凯学长!你在哪里?」我在附近打转，不敢走的太远。

「岳凯学长，不要丢下我在这种陌生的地方」

「岳凯学长……」

我一个人独自坐在河边的河堤上，双臂紧紧抱住膝盖，眼泪忍不住流下，我深深相信他不会丢下我，大约坐了十五分钟後。

「黎恩葵……」岳凯学长拍拍我的肩。

「岳凯学长!」我激动地站起来抱住他。

「黎恩葵为什麽没有跟上?」

「因为你走得太快了」

「黎恩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为什麽来这个河边?」我慢慢放开因为惊慌所以抱住他的手。

「因为我想透透气，也想个翘课，有些事情一直闷在心里，很难受」

「这里也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不是，这里是我妈妈把我丢弃的地方」

「那你为什麽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因为这里曾经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我妈妈的地方」

「你想念妈妈了?」

「摁……」

「你妈妈怎麽把你丢在这里?」

「我妈妈把我丢弃的时候，我才三岁，有一点点的记忆，只有一点点，我记得当初，爸爸跟妈妈吵架了，妈妈说着:为什麽我要背负这样一个三岁大的负担?你却不用?每天就是花天酒地的在外面玩女人；爸爸说:你可以把他丢掉啊!然後我们离婚，妈妈就这样答应了把我丢掉和离婚两件事」

「学长的妈太过分了吧!那岳凯学长最後被谁养大的？」

「我阿姨，但是我深深相信，我妈妈会回来找我的，一定」

岳凯学长哭了，岳凯学长流下眼泪，那眼泪晶莹剔透，连水晶都比不过，我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

「抱歉，我好像戳到你的痛处了」

「不是黎恩葵的错，是我把我隐藏的不够好」

「你不必隐藏，我可以当你的垃圾桶」

岳凯学长擦掉眼泪，这次不是对我微笑，而是对我露出虎牙的笑，那颗虎牙在他嘴里很安稳的露了出来，眼角也笑出了细纹，岳凯学长之所以会那麽冷淡，或许是因为妈妈的缘故，因为没有妈妈陪伴的童年，所以岳凯学长失去了笑容。

「以後，就这样对着我笑吧!」

「好，我答应黎恩葵，但是我只对黎恩葵笑」

「可以也对其他人笑吗?」

「办不到」他笑得更灿烂了。

「为什麽办不到?」

「因为，我喜欢黎恩葵」

这一秒钟，我愣住了，他的笑容太过明亮，让我无法抗拒，为什麽，为什麽在这个时偏偏喜欢上我?我好像喜欢岳凯学长，也感觉爱上了言皓阳，这是什麽鬼感受？怎麽办?

「岳凯学长……你听我说……」

「我知道黎恩葵想说什麽，我也知道你要表达的是些什麽」

「岳凯学长……」

岳凯学长起身抱住我，让我动弹不得。

「就让我好好地默默地喜欢黎恩葵就好」

岳凯学长的每一寸肌肤几乎快要嵌进我的肉里，每分每秒的呼吸在我头顶微微流动着，渐渐的，我好像也放松在他的怀抱里，这种感觉，很特别。

「岳凯学长，你觉得你妈妈在哪里?」我趁机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他渐渐放开我。

「我们一起找到你的妈妈好吗?」

「黎恩葵要帮我吗?」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着。

「摁!我帮你，还有，以後就叫我小葵或恩葵就好了，不用一直叫本名，这样没有亲切感」

「好!我就叫你，小葵……」

我对他笑了笑，又是一股清凉的微风在我们之间盘旋，人家叫我绰号的机会竟然会落在岳凯学长身上，这是怎麽一回事?难道我?难道我的心飞进了岳凯学长的身上了?对他突然有一丝丝的好感，怎麽办?你要忍住啊!黎恩葵，你是喜欢言皓阳的，要不然你怎麽会吃醋?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