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台中是个大城市。比起台北而言,这里大概就像蜡笔小新里的春日部一样和平。

我拿出了被撕碎的小说手稿,看着它的我,就像演讲比赛里准备要上台的小学生一样,在心中反覆默念等一会要询问的台词。

在刚才的一阵辣麻之後,皮包里那个本来要用来守财的保险套,也终於在刚才那一次战役中尽了它存在的职责。只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一次是在没有冷气的小卧房,同时也是老子的房间。

她的举止很优雅,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只要对象有钱,就可以和任何人搞上一夜情的妓女。

「原来,你还留着它。」

不知道她是指被钉在手稿上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便条,还是那份被退件的小说手稿。我仍裸着身,毫不羞愧地看着她轻轻用湿润的手指,拿起整份稿子。

「我很喜欢,可以……」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给我吗?」

『随便,反正也不会有出版社想要录取它。』

印象中电脑存有电子稿,因此即使手稿不见了也无伤大雅,所以刚才我说的那句其实是气话。

『为什麽要把它黏起来?我指的是手稿。』我怕她会误解我的意思,而特别注明我针对的是手稿而不是便条。

「因为我很喜欢这个作品,不希望它被丢弃。《海殴社》……我很喜欢它。」

果然与众不同,但与其说与众不同,不如说……她跟我认知中的妓女这个职业不太一样。

她看着稿纸时很入迷,表情与和她做爱时不知是真还是假的陶醉不太一样,她将稿纸对折两次後放入白色包包里,随後又是一双白皙手臂绕上我的後颈,一对蜜唇就顺势侵袭了上来,舌尖打得不可开交之余,乳房也随着地心引力而服贴在我的胸膛上。

她一点企图停止的迹象也没有,在舌头从我的口中离去时,一手便抚摸起我的脸颊,好像在哄小孩一样。

不知怎麽搞的,她不太一样。和其他的女孩,感觉,不一样。

总共历经了两个多小时後,我就像上次一样放了两千块在床头上,由於我家连电视也没有,皮夹扣掉了两千之後就不超过三百元,於是在浴室里的我一头栽进浴缸里,也不担心她会不会偷偷干走些什麽玩意儿。

虽然她看起来很奇怪,但职业上还是妓女,不仅要小心,也要懂得如何做切割。虽然人生在世,有许多地方是没得讲道理的,只不过对会嫖妓的人而言,这些道理还是说给鬼听吧……

什麽时候开始,我堕落了呢?这个问题,直到了我泡完澡、擦乾了身体之後走出浴室都还得不到解答,大概嫖妓这种行为就像是小男生因为好奇而打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手枪,之後食髓知味,接二连三地开始猛尻一样吧。

把浴巾挂上衣橱边的挂勾之後,我才看见桌上被黏了一张新的便条,以及床头上少了两千块。便条上头依然写着十个数字组成的手机号码,大概是需要的时候,再打给她的意思。她写的字下笔有力,而且娟秀端正,就和她的性能力与美貌一样,堪称是力与美的结合。

碍於明天要上班,只好将便条贴在浴巾旁的衣橱上,等哪天想到了,再去拜访它吧。

曾经有人问过我,现在的人生里,发生哪件事情会让你感到快乐?我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回答了他何种答案,因为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再怎麽想也记不起来了。

但如果同样的问题,现在再问我一次的话,恐怕我会回答你:把戴总连同騜一起给空投到菲律宾去。

说起来,我还没介绍过睿哲口中的头子到底是谁。我们在公司里的单位是生产部,专门监督和提供资源,任何有关材料的经费提案或是器材购入,都必须送到我们的关卡来,而关卡的关主,就是戴总。

戴总是我们四人行私底下对总组长的称呼,也只有我们会在私底下这样称呼他,台面上还是得称呼戴总为:

「戴总组长,早。」

瞧见戴总的睿哲,先是对他放了个早晨的屁之後,旋即拍了我的背,彷佛在试着了解我们究竟仰着头,是在看些什麽碗糕。

你说睿哲对戴总放什麽屁?当然是马屁。

对了,我还没解释为什麽要把戴总丢去菲律宾吧?第一是最近吵得正夯的菲律宾军舰对台籍渔船扫射造成一死的新闻,把他丢去那边被菲劳强暴的这个提案我想应该不错。第二就是公布栏上的公告单:为了因应人员筛选以及减少公司支出成本,本生产线部门各个单位将於近日提出合计五十名的裁员名单,请各位在这一个月内提昇绩效以利公司突破困境。

简单来说,最近才惹毛了戴总的我,恐怕要做好包仔款一款回家吃自己的心理准备了。

「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只要这个月努力一点给戴总看,总能撑过困境的。」

『怎麽努力?难道要卖屁股吗?』

「一大早的,就在讲屁股不屁股的啊!」

看见盈君介入了我和睿哲的屁股讨论区时,我才意识到如果自己被裁员的话,那四人行不就要解散了吗?

「大概会变成南方三贱客吧。」

『不是四贱客吗?』我纠正着和盈君肩并肩走来的哲皓。

「所以为了我们四贱客着想,刚惹毛了戴总的你得加油不要被砍头,说不定卖屁股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卖你妹。』说起卖屁股,那个不具名的妓女,不知道是以什麽样的心情在卖身。

妈的,干!

再不努力一点的话,我就真的要体会卖屁股的感觉了。

待续……

做爱射精时眨眼间的欢愉,就和加班与休息的感觉一样……

过程和享受的受惠比例总是不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