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在春、秋之间,总是被我刻意忽略的季节;

夏天,我最爱,却也最不愿想起的季节……

我是小夏,凌於夏。

我爱着一个男孩,一个心里一直爱着小夏的男孩;只是他爱的小夏,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叫做小夏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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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计上慢慢增加的度数,身上越穿越清凉的衣服,数字越来越高的电费,说明着什麽?

没错,夏天来了。

只是,我讨厌夏天,因为会让我想到一个我最讨厌却又讨厌不下去的人。

夏澄琳,那个跟我一样叫做小夏,一样喜欢着你,却跟我有很多不一样的女孩。

因为,她跟你,是互相喜欢;而我,只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单恋第三者。

所以我讨厌她,虽然她根本没对我怎样……

我很清楚我说我讨厌她只是想找个藉口,让自己的单恋未果找个台阶下而已……

没错,我就是这麽的无聊又小心眼。

「凌於夏,你又在碎碎念什麽?」声音,随着头上的剧痛一起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我捂着被用力一敲的头,哀怨的抬起头看着坐在我旁边行凶的那个人。

「很痛欸老师……」揉着被厚重参考书一砸的头,我努力的想挤出几滴眼泪来装一下可怜骗取同情。

虽然我知道他根本就不吃我这套。

「会痛你还发呆,难怪你会连这麽简单的题目都考个位数。」他推了推眼镜,淡淡的瞄了我一眼,然後一边冷言冷语讽刺着我,一边从自己的包包抽出了另一本厚厚的纸。「作业。」

我定睛一看,差点没哭出来。

「你这样也太狠了吧!这麽多我怎麽可能写的完……」拜托,他所谓的作业都快比我考不及格的考卷叠起来还要厚了欸……

呃,这个比喻法好像不太对;总之,这些作业根本就不是人写得完的范围吧!?

「如果你想要在这个暑期辅导的模拟考考好,让你爸妈答应你去玩的话,你就给我乖乖的写完它。」冷眼一瞪,他完全不把我的哀嚎当回事。「还有,要发花痴别在我讲课的时候发花痴。」

语毕,又是用力的一K。

「喂!王敬庭,你打我的头打爽的喔!」按着二次受创的头,我气得跳起来哇哇大叫。

够了喔!第一次被打我承认是我发呆所以理亏活该被打,可是打第二次就真的很过份了!我哪里有发花痴啊!

「在上课的时候麻烦叫我老师。」按了按耳朵,他的动作摆明了就是在嫌我吵。

「三点零一分,下课了啦!」我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二度尖叫。

真是够了!老妈没事叫他这个千年活化石、大冰块来当我的家教干什麽啦!而且这整个暑假还有接下来的整个三年级都是由他这个冰块来担任我的家教老师!?

杀了我比较快好不好!

「凌於夏,你喜欢的人看到你这个样子绝对被你吓跑。」他抬眼看着我,丢下一句话之後,继续收拾着他的东西。「明天我来上课的时候,麻烦作业请写到第十页完。」

挥挥手,他完全不把在後面鬼吼鬼叫的我当回事,自顾自的走出我房间的门。

「我才不要写咧!死王敬庭!」我对着大门大叫着,站在原地喘个不停。

瞪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有渐渐关上的门,最後,我还是乖乖的走上前去把门关好,然後爬回桌前,翻开那叠作业开始认命的写。

没办法……就算再怎麽不甘愿,我也只能鬼叫鬼叫而已,根本就没有反抗他的权利……

谁叫他是老妈钦点来的。

真是有够哀怨的,我明明就跟他同年,严格讲起来我还比他大几个月欸!结果居然被他骑到我头上……

啧!死冰块一个。

我泄恨似的不停在计算纸上乱画着,嘴巴不停碎念着……

「唉……还是你比较好啦……那像那个王敬庭,大烂人一个……」

画着念着,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你身上。

比起这个可恶到极点,该死千万遍的王敬庭,你跟他根本就是天上的云跟地上的汞污泥,天差地别好不好!

「我再烂还有功课这点可以打死你。」冷冷的语调忽地从我背後传来,吓得我整个人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回头,赫然发现早就已经走不知道去哪的他又出现在我房间。

「你、你、你……」我支吾了老半天,就是拼不出话来。

「下次要骂人记得确定当事人已经完全远离。」他看了我一眼,抓起桌上的钥匙转身离去。「我回来拿车钥匙。」

再次拉开门准备离开,他在离去前忽然停了下来,丢下了一句像是在解释他忽然回来的理由。

我呆呆的看着他再次离去,完全不知道该接什麽话……

要死了……他会不会跑去跟老妈说我在讲他坏话还被他当场抓包的事啊!?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股寒意慢慢地从我的脚底窜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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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

远方传来你的叫唤,让我下意识的定下脚步回头,确认着那个声音是不是在叫我。

并不是我老是耳背听错,而是因为我们班上好巧不巧,刚刚好有两个小夏。

一个是我,而另一个就是她──夏澄琳。

看着出声的你慢慢的走向她,闻声也回头的我显得有点白痴,小小的乾笑了笑,我转过头,折出教室。

早就该想到的,你会叫小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在叫她。

剩下的那百分之零点一,大概是只有你在忘记交作业的时候,才会来求助我帮忙补交吧!

这个前提是,我得是班上的学艺股长;还有另一个前提是,你要忘记交作业。

不过很不凑巧的,虽然我是学艺股长,但是你一次漏交作业也没有;所以,你不曾叫过我。

喔!只有一次例外,那就是一年级我们自我介绍的时候,你跟着全班一起起哄嚷嚷着两个小夏的时候,勉强算是叫我吧!

「小夏,等我一下好不好!」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一个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站在我身後,叫住了我。

我呆了一下。

我还以为是班上其他的同学叫住我要赶在我交作业之前把作业本交过来的,却没想到……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她叫住我。

同班两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叫我。

「有、有事吗?」我还有点回不过神,讲话不自觉地顿了顿。

「我刚好有事要找老师,所以就叫住你一起走了。」可爱的微笑,配上她可爱的脸,一切就是美的让人又羡又妒。

同样是小夏,我们有相像到的,就只有同为女生还有都叫小夏这点而已,其他的,就像你跟那个该死的王敬庭一样,天差地别。

矮不隆咚,又没几两肉的乾扁身材,平凡的五官还有一点加分机会都没有的烂个性……不要说你了,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

所以你会喜欢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讨厌她,但是我更讨厌没有一点能跟她抗衡的自己。

「那走吧!」摆不出脸色显示我有多麽不想跟她走一起,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着。

刻意保持几步的距离,不想跟她并行;就算早就知道我自己跟她的差别,但我还是没有勇气跟她一起走着。

说我胆小也好、自卑也好,我很清楚知道,我根本没那个雅量,也没那个勇气去承担任何一句可能出现的批评。

所以闪躲,是我最会用的方式。

「凌於夏,撞墙了啦!」那个再熟悉不过,冷的跟冰块一样的声音忽然在我旁边响起,我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硬生生撞上了前方的柱子,砰地一声,跌坐在地。

「王敬庭──」意识到是谁出的声音,我忍不住尖叫。

「早提醒你了还会白痴的撞上去。」冷冷的继续刺激着,他就站在我旁边,一点想伸手拉我起来或帮忙我的意思都没有。

「小夏,你没事吧!」走在我後方的澄琳快步上前,扶起了我顺便帮我捡起掉落的几本作业本。

我一边跟她道谢着,眼神一边瞪向站在旁边的他。

他真的可以再没同情心一点啦!看到我要撞上了不早点提醒我也就算了,我撞倒在地他连扶我都不扶,真的是没良心到极点的大冰块!

「她再怎麽撞也不会再笨下去了。」拎着一本掉的最远的作业本,他走向我跟她这边,把作业本递给了正帮我捡着的她。

我瞪大眼,不仅仅是因为他刚刚那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更是因为他刚刚的举动。

我是不是有看错啊!大冰块也会帮忙捡东西!?

不对不对,他才没这麽好心,一定是因为人家是美女才会这样啦!

上一秒钟我还在惊讶着他怎麽会转性,但是在视线转到她之後,我立刻了解了。

早就知道他才不会好心到自动自发帮忙人。

「死色胚。」我低声的咒骂着,故意让他听到。

「再色也不会对你这种乾扁四季豆展现。」他冷冷的说着,然後起身离去。

「王──敬──庭──」

我瞪着他的背影,大叫着。

我为什麽会跟这种人认识啦!

在大叫和在心底咒骂他的同时,他刚刚的话,还是在我本来就不怎麽坚硬的心上面敲了一个洞……

的确,就算今天不是他站在我旁边不帮我,换作是其他人,大概也是看看就算,或者是站在一旁看戏吧!会出手帮我的,少之又少。

但如果今天换作是她,那情况大概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天与地之间的差别待遇吧!

黯然的看着一旁洗手台上的镜子映照出的自己,我低下头,继续往办公室走去……

还是赶快把作业本交一交,回教室东西拿一拿,赶快回家好了……

「好痛……」沾着药膏,我笨拙的对着镜子上药,伤口接触到药膏时的刺痛,让我忍不住哀叫着。

真的好痛。

还好现在是暑期辅导,只有半天课,要是真的上整天课然後再回家擦药,我大概会先疯掉吧……

「小夏,敬庭来了喔!准备好要上课了!」轻敲了几下门板,妈在外面说着,没多久,门就被打了开来,一脸冷冰冰的他端着一盘应该是妈刚刚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

听到他人已经来了,我赶紧抽了几张卫生纸把手上的药膏擦掉,然後拔掉为了擦药方便而固定住浏海的发夹,没想到一个紧张,发夹硬生生的从伤口画过,痛的我倒在地上猛打滚,而这个画面就是他走进来时所看到的画面。

「白痴。」他看了我一眼,完全不想理会我,迳自的走到书桌前,放下手上的水果,开始一件一件的把他上课的工具拿出来。

我忍着想哭的冲动,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旁的镜子映照出我一头乱发,头上的伤口又因为刚刚的动作而再度流血,样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痛……」我咬了咬唇,抽了张面纸很小心的在脸上擦着,就怕再次碰到伤口。

「你是在擦血还是在扑粉啊!」他看着我的动作,白了我一眼。

「我都受伤了你还要取笑我……」头上的刺痛让我忘记他本来就是个很冷血的大冰块,我甚至还很用着类似撒娇的口吻跟他抱怨。

我是不是真的撞坏脑袋了啊我。

「给你五分钟搞定你的伤口,然後我们开始上课。」他静默了两秒,然後说出了打从我认识他以来,我听过他说出的最有人性的一句话。

不过讲实话,我其实也没认识他多久,勉勉强强一个礼拜而已吧!会有机会认识他,是因为我妈在参加这个社区举办的某才艺班而认识了他的妈妈,然後就这样那样两家的妈妈熟了,所以在我妈得知他跟我同年,然後功课好的吓吓叫之後,在我妈跟他妈达成共识而他又没有反对的情况下,他变成了我的家教。

一切就是这麽的点点点。

「五分钟哪有可能弄好伤口啊……」我嘀咕着,重新走回镜子前拿出药膏开始擦。

「你还有三分三十秒。」在我好不容易有一点点觉得他搞不好还是有人性化的一面而已,他立刻恢复了他冷血的那面,拿起手表开始计时。

我惊叫着,忍着不时戳到伤口的疼痛,赶快把药擦了擦,然後跑到书桌前坐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扣除掉他丢练习题给我算,还有他在思考怎麽跟我这个白痴解释好让我理解而我趁机偷吃水果的空档外,我发现今天他的冷言刺激似乎减少了很多,从十句有八句缩减成十句只剩下三、四句,真的挺反常的……

虽然我不知道他有别於平常的这个举动是为了什麽,不过就姑且让我解释成他是“体恤”我这个伤患好了;起码这样子想我会好过一点点嘛!

结束了每天近三小时的加强补习,送走了他之後,我把空盘子收了收,带着刚刚擦完的药膏走了下楼。

「小夏,听敬庭说你受伤了啊!」妈从她手上的杂志中抬起了头,看着我还红肿着的额头。「小心一点呢!」

「嗯……」我点了点头,把空盘子拿进厨房洗净放回架上。

看来他今天的反常,似乎真的是因为我受伤的样子欸!

想着,我忽然有种莫名的开心,虽然只僵持了一下下,但我还是很开心;只要没有老妈後来多说的那句话就好了。

「敬庭还说,受伤归受伤,十页的作业还是一样要写完。」

我呆愣了三秒,刚刚因为他而稍微起的一点点小感动泡泡立刻破掉,取而代之的是我满心的咒骂。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这麽好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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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中,我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心思关切台上老师口沫横飞的强调着接下来的大考对我们有多麽重要,也没有心思注意到其实下礼拜一要小考,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的左斜前方,你跟她的方向。

比邻而坐的你们,很认真的听着台上老师的讲课,手也不停歇的抄着笔记,时而小声交谈讨论着;不想承认,但那个画面真的看起来好自然而然,就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比较起她,功课普通,只是勉勉强强低空滑过,专心度又奇低无比的我,根本一点能像她一样和你讨论功课的可能都没有……

我连现在台上老师在讲什麽都听不懂了,更别说是可以跟你一起讨论功课了。

我也想过像她一样,认真的作笔记、专心的上课、努力的把成绩往上拉,可是不知道是我真的方式不对,还是我没这个天份,拼了一个段考的结果,我换到的是因为睡眠不足加上营养摄取不足再加上流感住了一个礼拜的医院,还有因为考试恍神甚至是睡着以致於几乎是交白卷的成绩……

每次想起,我都觉得好想把自己埋进洞里。

老师开始要继续往下讲着,所以我把视线从你们的方向勉强拉向黑板跟我自己的笔记本,看着那些我看不懂的图案跟数字,我忽然觉得,时间真的漫长的让我好想哭……

想着,我轻叹了口气,看着表面显示的还有40几分钟才会下课,我认命的重新握起笔,开始把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板书一个一个刻进我的笔记本里。

听懂听不懂是一回事,但是有写笔记跟没写笔记又是另外一回事;依照那个没良心的大冰块的命令,我听不听得懂那可以晚点再谈,但是我上课敢没抄笔记,他绝对会扁我!

我是不怕他扁我,我怕的是他上报给我妈知道,我妈会直接扒了我的皮。

只是,真的好无聊;为什麽上课,总是那麽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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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钟声响,遇上礼拜五,然後隔天又是周休二日,让大家的心都浮浮的,虽然下礼拜一要考试,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到大家兴奋的心情。

看着班上同学三三两两结伴着跟其他人挥手道别然後离去,我慢慢的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注意力不知不觉的飘向了也还在教室尚未离去的你。

不知道,你会怎麽安排你接下来的时间?

我不用想……在我妈的懿令下,我礼拜一到礼拜五的暑辅课结束之後都得乖乖回家等着上加强的家教课。所以,我连提出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的念头都不用想。

「你还没走啊!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吃午餐好不好?班上女生跟我推荐学校附近的一间餐厅,好像不错的样子喔!」

还在想着,她不知道什麽时候折回了教室,叫住了你。

我看着你点了点头,然後离去;从头到尾,你们似乎都没注意到,我也还在……

不知道该哭还是笑,我摇了摇头,慢慢的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