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间的对立表(上)

我应该睡了三个小时吧?我被摇醒。

「喂!姐快回来了!」

又说:「我要跟你和好!」

「快说好!」

「好!」

「嘻嘻!我去煮饭!您再睡一下!」

至仙就出去了!嘴里还哼着歌呢。

国家的经济整个亚洲的经济必然在一个个瓦解之後,从废墟出发!

台湾幸免於难!

但是也受伤不轻!

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反而是退出投资!把现金牢牢的握在手上!静观其变,等个十年再说吧!

这是我心里的底。

等一下,我一定要说出来给她们听!

狗屋里,狗又在那里争食,女孩回来了,又在那里骂:通通都给我闭嘴!

这时候,有一颗石头从山台滚下来,打在铁皮屋上,就在我头的上方!豆的一声巨响!把我的神识从千古暗中叫醒!

我这一吓,赫然开朗!

神识恢复本来的自由!不观小观大!屋顶忽然不见,直达天听,但觉山河大地皆在脚下,飞越云天,飞越星宿海,与一真合。立即回归自性回到床上,刹那便已完功!

空间不再拘束我!

我得到一种非凡的自由!

我高兴得掉下泪来!

这件事不要说出来!我要自己独享!

五点半左右,女儿下班回来,先来跟我请安,就被至仙叫到厨房去了。

两个人又在那里叽叽喳喳的有说有笑,害我觉得又羞又愧,真不是滋味?如果连青蛙那件事也说了?连她要脱下裤子给我看三秒钟阴户之肥壮也说了?我岂不羞死了?

耶!说的人就不羞吗?

听说她们这一代把性当自己的需要,啊!我说不下去了!

真的是这样吗?

女人也可以跟男人一样找喜欢的人作爱?而不结婚?

我好像还没办法自在的去思考这个问题!我是旧式的人!我也刚刚重返人心呀!

不久,她们来请我去吃饭。

用餐中,至仙还是想立即买股票,我还是反对!我说:

「我们在人世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两个法宝可以使用!」

「哦?老爸请说!」

「一个是对立表,一个是不和合!」

至仙瞪我一眼面露轻视之色!

「你找一张纸来画个T字!一边写下要买股票的理由,另一边写下不买股票的理由!在找出你该怎麽作的方法?」

「这就是对立表!可以找出中道之路来,以利人利己之路行之!」

「万一,没有办法?还是无路可走?必须决战!只好随缘,见佛杀佛遇魔砍魔了!」

「另一个是不和合!即逃离因缘和合之地。灭了缘就不起现形了!」

「至仙我跟你说:亚洲的国家都破产了?岂有台湾与日本一点事也没有之理?硬撑只是一时呀!」

「就好像大西洋的水位与太平洋的水位不同?只要巴拿马的运河一开,就能调整两边的水位了。那高的一定要降下来!低的一定要升上来!不是麽?」

「请问台湾的水位是高是低?」

「高!」

「是不是会降下来?」

「对对!」

我说:「大企业逃光了,股市就会大跌了!」

「所以你会看到股票比鸡蛋水饺还便宜?」

「什麽意思?伯伯父!」

「十几元市价的股票变成三元或者五元?」女儿跟至仙解释着。

至仙终於听懂!大叫:「好扫兴喔!要等到什麽时候呀!姐!」

「先考上代课老师吧!」﹝三十﹞

「我本来以为很简单?其实不是!好在我有伯父指导,不然被刷下来?也不知道为什麽呢?」

「喂!」我大叫一声:「你还没考上呢?」

至仙又要哭了!

「不过!」我停了一下又说:「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的!」

「老爸!」女儿大叫:「真叫人捏一把冷汗!」

「至仙,」女儿搂着她。

「嗯,」

「换你大叫!」

「为什麽?」

「你遇上一位怪老头!」

至仙真的哇哇大叫,惊起狗屋的狗也狂吠起来,惊天动地?

只听那个女生又在大叫说:「通通都给我闭嘴!」

害我们蛮不好意思的阿!

吃过饭,女儿跟至仙说:「好妹妹!你带老爸出去运动,去操场走走!」

「姐一齐去!」

「不!我晚上要做加工!」

这个贼贼的至仙笑得花枝招展的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我内心倒反而有一种失落感!

为什麽?我一向的主导权没有了!我好像被软禁起来,失去自由行动的人?一定要有人监视着!

啊!黄昏的山上,是迷人和充满喜悦与祝福的!

因为山间的动物走兽飞禽要休息了!反而,初夜,充满了诡异的色彩,在鸟声中夕阳逐渐西下,最後隐在林木之间,鸟声要在夜幕低垂之後,喧闹一阵子才会平息。有时候,一片白云在山谷升起,沿着山台,像巨大的银幕,映现出竹林和树丛来,那些竹林乍看之下好像一个老太婆背上背着小娃娃,露出没有门牙的嘴,暧昧的对着我傻笑,发出伊歪伊歪,咯咯咯的声音。

风一吹,影一动,好像老太婆在晃头呢?

小娃娃像在哭闹着?

相映成趣。

在明亮的月光中,从这里看去,有无数白色的光华,向它投射!

又掉落。蓄足力又投射!又下落!

在那里反覆的追求着那月之光华,吸吮月露,乐此不疲。

是山间的魍魉吧?

「你在看什麽?」

「我在看月亮!」

忽而风在路旁的玉兰花树,肥厚的叶丛中,大力飘荡,害人以为是什麽狸攀越而过?或者是比猴子还大的野兽?

由於没有灯光?在幽暗中,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搞得绘影绘形的?

「你怎麽不说话?」

「怕又说错话了!」

「姐说:你在假仙,你以前喜欢看女生!她说:你脱了他一定会仔细研究研究!是吗?」

「我是正人君子!」

「我没有说不是?」

山间,看不见的地方,常常灵气大动!

也许因为人迹罕至?

这儿到了夜晚,真真正正是另一种众生的世界,有一种那麽一种说不出的异於平地的气息!

「坦白说!你想不想看?」

「现在不想花痴!」

我们走到一个叉路口!

「上山还是下山?」至仙问!

「你决定!」

「为什麽?」

「如果我说上山?你会以为我想吃豆腐!如果我说下山?你会以为我没情调带女生去逛7—11!」

「哦?我不是那种女生!」

「就你决定嘛?」

「去山上!比较刺激!不许跟姐讲我们去山上?口俓一致!去国小操场散步,好吗?」

「好!」

至仙就喜孜孜的拉我往山上走!

上山的人有一种经验,只要前面的山坡虫还在叫,就可以走上去!山坡宁静奇美时,那儿就没有不乾净的东西?

「喂!挺胸,你比我矮了!」

走上山坡,月光幽微,至仙是不是害怕?她人一直靠过来!我可以看到她的粉颈在放亮。真想变成吸血鬼咬她一口!﹝三十一﹞

不知道什麽时候?她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还要上去吗?」

「嗯!」她表情惨兮兮的,却猛点头!

「干嘛?那麽拼?」

「很棒!感觉很刺激!」

「起雾了?」

「会不会什麽也看不见?」

「又不是秋夜?不会!」

「你说说话呀你?你要把我吓死是不是?」

「那是什麽声音?那是什麽声音?」

「干嘛?把我拐到山上来?」

「坦白讲嘛!我们可以去台中桂冠酒店,」

她一直说个不停。

我就附在她耳边说:「我们下山!」

「嗯!」她惨白无血色的脸猛点头!

我就拉着她往山下走。

正好遇上阴兵巡境。他们讨厌人类男女摸上山来,在天公庙圣地,交勾,或者目中无人的饮酒作乐!

我认得他们。就跟他们行礼!

「隐者,您带了一只白山羊要去哪里?」

「没有?我要回去了!」

「小心山羊的角!哈哈哈!」

深山还有结党成群的鬼众。

鬼王以下,有很多传送鬼,役使鬼,他们避开人类,附在动物灵身上,或者山间秽气中?到了半夜,飞撺山间,动荡不安!草木翻动,阴风袭袭,野狗狂叫!暗处飞鸟惊起,在寂静的深山里,振翅之声听起来十分可怕!

有时候,寒冬之夜,铁骑卷动半座山。蹄声马鸣,不绝於耳?刚刚远去?又有山神的阴兵阴将来巡,阴神阳神交错而过!

我边拉着白山羊下山,边说这些我所知道的冬瓜山传奇!

她很乐,又爱听又害怕!手把我的握得紧紧的!

佛家的寺院,则是清净之地,每有龙天护法在,善根众生,常来听经闻法,因此慈云满布,四周详和。

「很好玩耶!」

「快说!快说!」

「好!」

阿罗汉偶尔会出没在深山小路,从不惊动俗人。

有一个作家住在冬瓜山上。

作家写作不免动情!在他的小说里,杀盗淫妄大戏比比皆是!因此他的门外召感来不少冤鬼,不肯离开。

有时作家笔尖大动,纯想之境,如来真实相,耀然於纸上,也能惊天地泣鬼神,光耀木屋。

半夜里,冤鬼来在窗外,开场白几乎千篇一例。他说:「作家!作家!你先别睡?我有一个故事急於讲给您听!」

我亲着她的颊说:「怕不怕!」

「快讲!快讲!很好听!」

她的眼睛几乎跟我的眼睛黏在一起。我们靠得很近!

「好!你讲!不过不可以牵连到肉体有关的东西?因为,你已经没有肉体了?不是吗?」作家就跟他说:「没有了的东西?再提也枉然?不提也罢!请说!」

鬼就说:「我是以前人家的一个小妾,员外很疼我,我至今还无法忘掉他的恩情,他宽厚的胸膛和温热的手,可是我娘娘忌妒我把我毒死了,」

作家打断她的话:「对不起!你已经犯规了!你说到肉体上去了!你请回吧!」

「没有了肉体又充满肉体之爱与恨?是枉鬼之迷恋和妄念!那些妄想,对一个鬼来说当然是假的?不应住於其中而痛苦不堪?」

又有一个鬼来了,他说:「我是一个十一哥,只身来到台湾,作长工,主人看我勤劳,叫我升级当佃农,哪知我在田地里挖到一瓮金子,消息传开来,主人套好官府,把我关起来!我就死在牢里了!」

「一切都是假的!肉体金子恩仇通通都是假的!世上的金子四海所共有,五鬼可搬,而不是你一人所有?当初如果你不贪金子把它交给员外,你就不会丧命了?现在还满脑子金子?没有了肉体还要金子干嘛?何况金子也不是你赚来的?」作家总是这样安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