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們，約好了。 — Chap 7-5

那天之後，我和黄扬颢之间便时常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依然无法接受那令我错愕不已的真相。偶尔在路上相遇，我都会撇过头，不愿去正视他那双不再晶亮，反而带点哀愁的眼眸。

「嗯……所以他通通告诉你了？」沂柔咬着吸管，偏着头问道。

这天下午，我拉着沂柔到中庭陪我吃饭，顺便聊聊最近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结果她的反应不仅超淡定，还中途打断我好几次，拿着饮料发表她的高见，让我实在是很想踹她几脚。

「嗯，包括……奕轩是他哥哥的事。」叹口气，要我自己把还没有完全消化的事实讲出来，还是很困难。

沂柔将最後一口饮料喝完，压扁铝箔包，直接对着资源回收桶抛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嘿嘿！进洞！」朝我比了个胜利的「V字手势」沂柔一屁股挤到我旁边磨蹭，我无奈地对她翻了翻白眼。

无奈归无奈，但我其实很庆幸这时候有沂柔陪在我身旁。虽然常常损我、亏我，却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拉我一把。她知道对难过到极点的人安慰再多都无用，所以她选择默默陪伴，帮忙拿卫生纸、擦泪、顺气……可能会有人觉得这样很无情，但只有了解得非常透彻的人，才知道「沉默」其实是最好的安慰。

「黄扬颢那天来找我的时候，整个人憔悴到不行。」沂柔望着远方，像是在回忆什麽似的喃喃自语。

「我吓了一大跳。一直问他发生了什麽事，他都不说，只是拼命摇头。我只好拉着他到福利社，买了罐冰的饮料请他喝。他那个样子简直就像被兵变你知道吗？」沂柔夸张地大声嚷嚷，周遭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往我们这里瞧，我羞愧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啦好啦……你小声点啦……」我紧张的拼命拉着沂柔的衣摆，希望她能降低音量，不要如此引人注目，她却不耐的拨开我的手，要我专心听她说。

「我等他的情绪比较平复之後又再问了他一次，他还怕我找你算帐，一直不肯讲出你的名字。可是从他的叙述听起来，那个女生根本就是你啊！而且他其实也不需要跟我讲，因为会让他这麽难过的人，应该也只有你了。」

沂柔瞥了我ㄧ眼，用一种受不了我怎麽会这麽迟钝的眼神扫过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你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啊？人家学弟都已经表现的这麽明显了，你该不会连点感觉都没有吧？别再用什麽奕轩还在你心里这种理由来漠视你自己真正的感情了。难道你真的打算永远都不接受任何人了吗？还有，你和文昊学长是什麽关系？怎麽放着学弟不要反而和学长好起来了？」

沂柔劈哩啪啦讲了一大堆，我却在她讲完『用奕轩还在你心里来漠视自己真正的感情』後完全愣住。原来沂柔通通都看在眼里，连我拒绝其他人的真正原因也明了得很彻底。其实沂柔已经不只一次告诉我要好好把握机会，不要为了奕轩而耽误自己的幸福，而且当初我和奕轩做的约定不就是我一定会幸福吗？那就更要好好寻找、好好抓住得来不易的幸福机会。

每次和沂柔聊到这个话题，我总会敷衍地回答她，却从来没有认真的听进去。我想，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还是多少有些希望奕轩已经离开的事实是一场梦。好像只要这麽想，奕轩的记忆就会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不会离去。

「……我、我和阿昊学长什麽都没有。他是为了保护我远离刘忆芯，才会牵着我的手。他事後也有解释跟道歉啦。」我解释着，希望沂柔并没有因此误会了我跟阿昊学长的关系。我可不想每天都听她在我旁边碎碎念，说我弃学弟於不顾，却让学长近水楼台先得月……之类的话。

「你跟文昊学长怎麽样我是不管啦！重点是学弟！你到底打算伤害人家到什麽时候？如果真的不喜欢或没感觉就早点告诉人家，不要让他在那边痴痴等待，最後却什麽都没得到，只拿到了你一张好人卡。让人家抱有期待比爽快拒绝还更令人心痛。」

沂柔一语道破我所忧虑的事，我歛下眼眸。她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有些话听起来是无心的、骂人的，却总能一语中的，让人不得不放下心中所担忧的事情去思考她说的每一句话。

「我……我……我自己有发现，最近想起奕轩的次数好像有变少。」我小声地说着，并偷偷观察着沂柔的表情。

果不其然，沂柔惊讶的瞪大眼，疯狂的摇晃着我的手臂，要我再讲得更清楚一点。我忍不住怀疑她根本就是黄扬颢的间谍，专门来我这里打探情报。

「就是……以前无时无刻都会想起和奕轩的点点滴滴，现在却只是偶尔想起。而且想起来的时候也不会想哭，只剩下淡淡的心酸。」我浅浅笑道，「而且啊，我前几天有看见他哦！他真的回来了，还笑着跟我说了很多很多的事呢！」

沂柔静静听着，心疼地搂着我的肩，要我多面对一些，别再害怕。所有的苦痛都会过去，因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前提是要勇敢面对，面对是忘记的第一步，却也是最难的一步。

「我跟他说了好多好多话，他也都有回我哦！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柔……可是最後他还是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说到这，依旧控制不住心痛，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

「你说……你跟奕轩讲话的时候他有回答你，是吗？」沂柔手拄着下巴，歪着头问道。

「是啊！就跟以前一样呢。而且他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哦！」我没发现沂柔的脸色不对劲，迳自开心地说着。

「……若曦，如果我告诉你那不是奕轩，而是黄扬颢呢……？」沂柔颤声说道，搂着我的手也不断发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大事似的。

我望向她，一时之间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跟我说话的人不是奕轩，是黄扬颢？什麽意思？就算他们是兄弟，我也不至於认错吧？虽然在我看来是真的很像，但我有把握如果他们站在一起，我绝对不会搞混。

「我的意思是……那天他也有来问过我你和奕轩的过去，我通通都告诉他了。而你刚刚说，他和奕轩是兄弟，你看到奕轩的当天，只有你和他在场。所以你说话的对象，其实不是奕轩，是扬颢学弟……那时候你在他身上看到了奕轩的影子，还对他不断说着以前的种种，他就把奕轩当初和你说过的话，再讲了一次给你听……所以是扬颢学弟扮演了奕轩，让你误以为奕轩回来了……」

奕轩，原来在你离开以後，一直有人在为我默默付出、一直想要努力带我走出伤痛的阴霾……那现在才知道要把握，还来不来得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