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許我一個故事，有你》 — Chapter-7. 變調(4)
十二月二十三，平安夜前夕，是桃县多校联合音乐会的发表日期，心瑗和陆宸皓跟着由不同年级菁英所组成的笑缘乐队出公差去了。
所以宋仪一整天都是黏着我。
「阿茵阿茵，你有带『那个』吗？」
我扶额，无奈：「你自己生理期来又忘了啊？」
她又忘记带卫生用品了，这窘境每个月都会发生一次，宋仪每回都与别人借，脸皮倒也厚得惊人。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哪天我会记得带到才真稀奇。」她白了我一眼，竟说得出这种话。
我从书包掏出一个精美的拼布小袋：「拿去，赶快去换。」
她接过，又像小蛇一般攀缠上我的手挽着：「姐妹，陪我去吧。」
唉，遵命。
平凡的一天，在时时待命，听候宋某女王的差遣下，过去了。
原来心瑗平时都是被这麽操的，无怨无悔。多麽伟大的情操啊，要是没有她坐镇，女王不知道又要去荼害多少同学。
十二月二十四，平安夜。
笑缘乐队传来捷报，联合音乐会的发表很成功，尤其是心瑗和陆宸皓的弦乐合奏，更夺下大会首奖。
我和宋仪合买了个小蛋糕，下课时间为心瑗庆功一番。
「谢谢你们。」心瑗接过一块蛋糕，我们三人共享着这份喜悦。
「对了雏茵，」她唤我，「我们乐队明天有场庆功宴暨圣诞派对，宸皓有跟你说吗？」
「没有耶。」老实说，我和他很久没见面或好好说过话了，有关他的消息也不是很清楚。
虽然他都推说他有事离不开身，我却觉得他是刻意在躲着我、疏远我。
「那你同意他，和我一起去参加吗？」心瑗小心翼翼的道，语气带着丝企盼，「因为明天是圣诞节，我想你们俩或许有约……」
「他若想去，我也拦不住。」我苦笑，看着心瑗，心中有些泛酸，「你应该去问他，我们并没有约。」
她神色显得不安：「雏茵，你跟宸皓之间……怎麽了吗？」她转念一想，仓皇摆手：「我、我真的只是单纯邀宸皓一同去庆功的，没有其他任何……」
「我知道，你不必这麽慌张的向我解释。」
因为这样，只会更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最後，心瑗与陆宸皓这对首奖得主，风风光光相偕出席了庆功宴，留给我一个落寞的圣诞节。
於是我又晃到司令台去，陪伴那个一直等候着的身影。
那模样的他看起来好傻。
「没想到圣诞节你还会记得我。」顾笙煜神情也是那样的落寞，在我出现後，就将那份情绪收起，微笑道：「陆宸皓呢？怎麽没陪你？」
我努努嘴：「跟心瑗去乐队的庆功宴了。你怎麽每次都爱问他？好像你希望看到他更胜於我的样子。」我又挑眉，「莫不是你们有一腿，背着我偷偷来？」
他嘴角露出招牌抽动，一脸嫌弃：「你想太多了。」
对喔，他说他很讨厌陆宸皓。
但也许他对他，是由爱生恨也不一定啊。我幻想着各种狗血的虐恋情深情节，噗哧一笑，顾笙煜察觉到我邪恶的想法，用力「冲马桶」式的拉了一下我的马尾，略施薄惩。
「啊！」重心突然往後，我惊呼一声，瞪他。他冷瞥我一眼，轻笑：「谁叫你的脑内小剧场这麽糟糕。」
「没度量，我只是想想而已。」我揉着被拉疼的头皮，「小心我改变心意，让你去做小受！」
他眯起眼，把我逼到贴上柱子，一手撑於我头顶，一手抚着我的颈项，手指画着圆圈，挠痒着我：「可惜我再怎麽受，对付你时仍只会是个攻……」
我的脸在他「深情款款」的注视下躁热起来，有种快窒息的压迫感，一伸手推开他：「顾笙煜，你这个变态！」
「谁比较变态？整天发腐想着男男搞基。」
我眼睛一亮，他还知道搞基这个专业术语啊！太有被掰弯的慧根了！正欲夸他，他投来一个满含警告意味的眼神：『给我把你的淫言秽语吞回去！』
我没趣的撇嘴，还想继续下去，却被他杀人的目光制止。只好转移话题：「顾器材，你圣诞节没有什麽计画吗？比如和人有约、吃个饭之类的。」
「回家复习一星期後的模拟考吧。」他淡道。
为了应付天杀的教改政策，学校把国三生折磨的狠，大大小小考试接连不断，不过眼前这天才绝对是游刃有余。
「你少来了，模考什麽的对你来说根本只是小菜一碟，哪会需要认真复习？」我揭穿他的假谦虚。
「不然也没事可做。」他勾起唇，那笑感觉好寂寞。
「陪我过圣诞，你觉得这事如何？」我向他眨眨眼。
「圣诞节可是情人的日子，你……」他凑近我，轻捏我脸颊：「是在跟我告白的意思？」
「无聊。」我「呿」的一声，「我们本来就是情人呀，『友情人』。」
「只要有情分在，那麽无论跟谁一起过节，都会是很有意义的。好好珍惜相处的每分每秒，才是圣诞夜的真谛。」我微笑，寒冷的夜彷佛回春。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他叹口气。
「你就那麽在意我有没有告白呀？」
「我希望是真的有，哈哈。」他宠溺的吻了吻我的鼻尖。
「告白了再让你拒绝，少女的芳心就这麽好玩？」我笑嗔。
「全世界我也只玩你的。」
「意思是全世界你只拒绝我一个？好伤人。」
他闷笑，摸摸我的浏海：「我们去哪吃饭？」言下之意是答应陪我过节了。
「我想吃麦当劳。」
「所以是两份儿童餐？」他一脸温柔，半开玩笑。
我不客气的吐槽：「白痴，大叔别装嫩，很恶心。」
「不是我要吃，那两份都是给你吃的，小屁孩的胃口总是特别好。」
「你就等着吃我厨余吧！」
即使没有陆宸皓在身旁，我的圣诞节一点也不落寞。
因为有个他，不论我去我留，都在我身後。
就算再多风雪的阻挡，蓦然回首，总会有个温暖的守候。
我们之间的情，似乎又添上了一笔。
远去七日又归来的周末早晨，我睡到日上三竿，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想离开棉被的怀抱。
快入隆冬了，虽然台湾除山地外几乎不降雪，但此刻刚起床的我仍觉得身处在冰天雪地之中。
好冷。我拉紧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虫茧。
钻到床头拿起手机，萤幕小时钟显示已十一点了，还有一则未读的语音留言提示。
它来自陆宸皓，十二月二十六日清晨五点八分两秒零六送出。
这人有病啊！那麽早找我。我懒洋洋点开讯息，放到耳边：
『雏茵，没有我的圣诞夜，你过得好吗？
我想很好，对吧？学长有陪你吧？
我一直觉得你们很登对。
所以，我们分手吧。
原因不全是因为我吃学长的醋，让分手成为必要的理由是，我爱上心瑗了。』
他的语调平板，毫无起伏，像是完全没了感情，生生冷了我半副心肠，讯息却还未结束：
『我们在一起的这一个月半，整整四十五天，我很快乐。第一次学会怎麽去爱一个人，疼一个人，你是我的初恋，美好的像一场梦，谢谢你。
但梦终究会醒，爱你止於我与心瑗的相识。
我和你就像场剧，你精心铺陈，我尽心演绎。可你却把剧本写坏了，造就心瑗的出现，也写下了我注定心变。
在她的戏份以前，你是主角。在那之後，你变成了配角。
你却仍以为自己是女主，还走不出。直至赶场，你该明白自己该离开了。
剧未终，缘已尽。再多的执着，都会被片段剪接。
谢谢你的演出，点缀了整出戏。可惜结局，却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我最後的一句话，是讯息送出时间的那串数字。
对不起，再也不见。
我愿从此形同陌路。』
我愣了好半晌，两眼无神望着那五个数字。
排列在日期後的，五时八分两秒零六。
58206。
—我不爱你了。
读懂的这一刻，泪水猛然决堤，胸腔左上角处装着的东西，粉碎的彻底，灰飞烟灭。
而远处那个捎来讯息的男孩，握着手机也同样痛着心殇着。
放下该放下的你，退出没结局的剧。
我愿意为你，刺着心，把幸福的权力交还给他。
然後，故作潇洒的离去。
却不小心把爱和泪，永远遗落在了这里。
♥
我哭得声嘶力竭，心已成灰却仍隐隐作痛着。
失恋的滋味，苦涩的难以下咽。
我该恨心瑗吗？
她是我最好的姐妹之一，却在无意间离间了我与陆宸皓。
才下定决心要恨她，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亲密画面便有如按下了录放机，在脑海中一幕一幕播映着，有喜悦，有挫折，休戚与共。
这叫我怎麽生恨？
罢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不过失去了一个不再爱我的男人，不想连我爱的闺蜜也一起失去。
外头冬阳暖照，我的心却像下着滂沱大雨。我只想要一个慰藉的怀抱，一个能静静疗伤的避风港。
犹忆陆宸皓第一次吻我的那天，也下着雨，我淋了雨，他为我心急不已，给了我一个窝心的承诺。
今天仍下着雨，心在下雨，我淋了，他却转身离开。
还有谁，能为我撑起伞？
烂人，我想我需要你，再次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