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心情故事系列】心碎之光影(完) — 第五話 離別藍信箋

「科学面，你…」我不知如何问出口，只是傻呼呼地望着他，什麽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好久，科学面垂下了他强自仰起的傲首，叹了好长一口气。

「我没有考上国立艺术学院…」

原来是这样啊…

「没关系啦，又不是只有国立艺术学院能完成你的梦想，还有很多学校可以选择啊？」

「那不一样，我妹对戏剧一直很有兴趣也很有天份，所以我们曾经说好一起考上国立艺术学院，她念戏剧，我修美术，她去世之後，只剩下我，我不想背弃我们的梦想，我希望还是能带着她一起完成，可是，我居然失败了…」

「科学面别这样，今年不行，明年再来啊…总是有机会嘛！」我想科学面和她妹妹的感情一定很好，他才会一直无法从她过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後来我不停在想，科学面对我应该是有那麽点移情作用吧，我和他最珍爱的妹妹有许多相似点，一开始，也许只是兄妹之情的投射，相处久後不知不觉发酵成爱情，只是我总是不愿正视自己的情感，一次又一次残酷地剥夺了他的机会，才会致使他黯然走出我的生命。

「我没有把握，如果我一直不能成功呢？」

「你没有试，你怎麽会知道？」我为他的悲观感到生气，他怎能就这样轻易否定自己的未来？这一点也不像我所认识的科学面！

「那你，愿不愿陪我一起完成我和我妹的梦想？」他突然将我也一起卷进了他的未来。

太突然了？这是一种变象的爱情索求吗？我不知道该怎麽给科学面答案，我正迟疑…

然而，我的迟疑却给了科学面再一次的伤害，他以为我拒绝。

「算了，我知道自己该怎麽做了，小希，谢谢你今晚陪我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他走回画室，过了半晌，他回到我身边，交给我一个不小的牛皮纸袋，沉甸甸的。

「这是什麽？」我好奇地东摸西摸，忍不住想马上拆开它。

「先别打开它，七天之後，如果是满天星斗，请你打开它，如果星星都被乌云遮住，那就永远别打开。」

「为什麽？」我觉得这样的要求很奇怪。

「别问为什麽，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照我的话做吧。」

最後我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

一个礼拜後，我收到一封没有寄件地址的蓝色信笺，那天晚上，天空的星星多得令人讶异，一朵云也没有，天气异常清朗，刚考上机车驾照的我，偷偷骑上小JOG，寻着记忆，找到了科学面在猫空的画室。科学面不在那里，但奇怪的是，我却依稀可以闻道空气中飘散着他的气息。

我走到画室後那一片能观星赏景的绿地，在满天星斗下，缓缓拆开沉甸甸的牛皮纸袋。

里头装着一本素描簿，我轻轻抽出，我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在掀起素描本的那一刹那，我的心没由来的一阵刺痛。

第一页，是由深浅不一的粉红色交错而成大大小小的爱心所构成的唯美画作，我仔细看了很久很久，发现层层叠叠的粉红爱心间，巧妙地融入了一个「希」字，霎时间，我的泪因心口的震荡而狂肆地溢出了心湖。

我继续翻开第二页，是光和影的交叠，光将影紧紧包在怀中，永远相依相生相伴。看到这一幅图，我完完全全被震慑住了……他如何知道我对光影的比喻？

第三页，则是以蓝天绿地为背景，角落缀着小小的FZR，整幅图被一股忧郁又幸福的矛盾感觉笼罩着，凝视这幅图时，心底会泛起一阵微酸。

第四页，又是一幅抽象画，科学面用了好几种不同的重色彩，灰、黑、深蓝、墨绿、咖啡交织成一幅沉重。

第五页，是蓝得像要凝出泪的天空，点缀着几缕破碎的卷云，云端，有一架翱翔的飞机，很小很小的一架。

从第六页开始，科学面将我和他相遇相识这五个月来的点点滴滴，钜细靡遗地画成一篇漫画，漫画的最後停留在布满星星的夜空，以及一颗象徵希望的璀璨流星。

看完了整个素描本，我感到心底一阵碎裂，心的碎片全化为眼泪，从眼底奔流而出。我读出了科学面的心情，那些每每想要告诉我却又吞回腹中的心情。

我哭了良久，才想起那一封蓝色信笺，当我阅读他送给我的文字时，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度崩溃，我开始憎恨自己。

小希，当你拆开这封信时，天空一定是满天繁星，请抬头看他们一眼，那些都是我对你的思念…因为我说不出口，只好让星星来为我传递我要告诉你的讯息。

当你读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飞往巴黎的班机上。原谅我用这种方式离开，因为我怕亲口告诉你，我的泪会忍不住流下来。

那本素描本是我和你所共有的回忆，我将我的心情藏在画里，你看出来了吗？

第一幅，是你，温柔希。

第二幅，是爱，我爱温柔希。

第三幅，是等待，等待温柔希的爱。

第四幅，是绝望，等待不到温柔希的爱而绝望。

第五幅，是离开，离开没有温柔希的爱情。

再来，是回忆，柯学念对温柔希的回忆。

我用光影代表我对你的爱，因为我无意间捡到了你日记中的一页，你说，遇到我之後你的人生变得不再那麽黑暗，我就像你的光，而你是我的影。我可以永远当照耀着你的光吗？我很想，但我问不出口，因为你对我的眼神里，有太多的不肯定，我以为，只要我用行动证明，总有一天你会懂。可是，那天夜里，你的迟疑让我绝望，你还是无法了解我对你的爱，对爱情，我没有自信，所以我选择离开，等我够坚强时，我会再回来。

也许很快，也许十年半载，更或许，我不会再回来。

小希，很高兴曾经是照耀你的那束光，我想逃离了联考黑暗後的你不会再需要我了，要好好的过下去，祝你早日找到梦想与寄托。

学念

1999/7/27

直到科学面离开，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是依着他而存的影，我的无知、懦弱与迟疑，使我错过了爱情，我要怎样才能追回科学面，告诉他，我其实需要他，他永远是我的光，我永远是依他而存的影，他就是我的梦想，我的寄托？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他已离开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