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阿默!]

那褐色的长发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没胆的我站在树的後方,

看着那女孩不断寻找的身影。

树精又叹口气,似乎在考虑是否又要把我再踹出去一次。

我淡淡瞥了一眼已经抬起右脚的树精,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还是主动走出去好了。

[阿默!]

人类的小女孩,桔梗。我的朋友,桔梗。

看着她小跑步到我的面前,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虽说朋友是我自己认定的,但总又一天会成真吧?

桔梗看到我,伸手去翻了翻自己的紫色小包包。

[奶奶说见神明需要带供品,所以我有带来。]

她说完,一个又一个的拿出有的没的东西。

一个纹着紫蝶花纹的陶瓷茶杯,从她的包包里拿出,

又见她拿出一瓶矿泉水到入,认真的让我忍不住笑了笑。

当然,我除了免强维持的外型,连眼脸都没有的我不可能笑的。

但她却似乎注意到我的异状,一脸不满的似乎在问怎麽了?

我赶紧撇开头假装没事,她疑惑的看着我,决定继续做自己的事。

[供神,要用清水.鲜花,是吧?]

说着,她起身往我身後的森林里走去,我吓得赶紧拦住她。

她被我突然的动作愣了一下:[阿默?..]

我赶紧摇头,希望她别进森林里,虽然现在是早上,但还是小心点好。

[阿默...我只是想采花...]

桔梗缓缓说到,一副吓到的样子,难道我刚才很凶吗?她怎麽会这反应呢?

她的脸色比一开始时还要惨白,一副快昏倒般的的。

我紧张的想解释,但她却跑掉了,沿着人与山唯一的石阶一路往下,

我却只能看着她逃跑般的身影,直到消失。

我做错什麽了吗?...全看在眼底的树精,像是同情我一般,

树叶摇曳的不断落下。

她那紫色的包包还留在原地,被健忘的主人给留下了。

我将包包拾起,放到一旁的神坛上,希望她晚点想起来会回来取。

但就像是丢掉了包包也不愿回来一样,我整整等了一整天,

连要巡视森林的工作也忘得一乾二净,直到风的精灵找到我把我臭骂了一顿,

我才惊觉我等她等了这麽久。

真笨,才没见过几次就真当人家会认真对待你,而且只不过是个小鬼罢了,

谁知道是不是随口说说的?

或许是多年来能和人类说话的喜悦冲昏了头,我才会被一个人类小鬼耍得团团转。

假装一副很认真听着风精灵的唠叨,其实我满脑子只想忘掉这份不愉快罢了。

直到风精灵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我大吼大叫,一副中邪的模样哪还有精灵的样子?

等他终於停下,我趁这空档,一溜烟的往山顶不断逃跑。

这里只有我知道喔,山顶上有着没人知道的一片湖。

古老的凉亭伫立在湖边上,上面早已攀满了花花绿绿的植物,说明了人类曾经存在的痕迹;

湖面漾起了一丝丝波纹,这里的风阴冷冷的,或许是在山顶上吧,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任何人,就连那唠叨的风精灵也不在。

不过,让我注意到这里的,似乎是靠在湖边生长的一朵白莲花吧。

它比其他莲花都大.都洁白,似乎别想在它身上找到一丝枯萎的痕迹,

存在多久了呢?谁知道,就算活了这麽久,假如遇到不知道的事.无法解释的事,

那就把它称作奇蹟,至少我一直都是这麽做的。

当我静静的沉浸在这片宁静时,如雷一般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

是盗猎者吗?...我轻叹了口气,虽然肉弱强食一直是这里默认的规局,

但要是有外在因素,那一切都不成立了。

迈开步伐,三并二步的只为了不再有多余的无辜死在人类的枪管下。

明明已经好几年不曾出现了,为什麽?...

我一到现场,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真该死的...

地上的羊羚像是在求救般的看向我,但下一刻一把银色的亮光刺进牠的腹部,

接着把牠的皮与肉分割开来。

天阿...我吓得脸都青了,不过我立刻瞥见在灌木丛中的幼羚,

牠眼睛睁得老大,正活生生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我不管盗猎者忙着手中的活,就算我跑过去他们也不过感觉到一阵风罢了。

我越过盗猎者,护住了整只幼羚,\'\'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没人赶伤你的...\'\'

牠懂我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不断瑟瑟的发抖,

但我却只能拥着这孩子,什麽都做不了。

过了好久,真的好久...现场的血腥味令我头昏眼花,

怕得我好想赶快逃走,好可怕,人类都是这样的吗?...

等那群盗猎者扬长而去,一副满是得意的离去时,我真想掐死他们那得意的脸孔。

我怀中的幼羚立刻挣脱我的怀抱,摇摇晃晃的走向那被扒了皮拔了角的屍体去。

牠一个又一个的找着,整个族群满地的屍体....看来只剩牠还活着,

牠轻轻的叫唤着,希望母亲能认出牠并找到牠。

牠并不懂死亡,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牠,不懂。

牠认出那具已经无法辨认的屍体是牠的母亲,轻轻的用头顶着渐渐冰冷的屍体,

看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牠又轻轻的叫唤几次,却被我阻止了。

\'\'不会回应了,再也不会了...牠,你的母亲,回去了,回到牠最後该回去的地方,

大地的母亲会拥抱牠,所以别打扰牠,牠该睡了。\'\'

那孩子,困惑的看向我,我轻轻的和牠解释着死亡的意义,

牠明白後,理解的退了一步,只不过牠眼中多了份悲伤。

我没和牠多解释,刚刚那群人,那群盗猎者的行为,

牠只要知道,牠的族人.牠的母亲,睡着了,不再会醒来,再也不会痛苦就够了。

我带领着牠,来到神坛附近,原本在玩耍的风精灵看到我才张口想骂我,

却又看到我一脸凝重的样子才闭上了嘴。

我低声向精灵们叙述一切的经过,风精灵越听脸色越惨白,

但还是温柔的对待这幼羚。

[看来必须找个族群来接纳他...]

风的精灵苦恼的说,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去做我该做的事。

[唉!喂!!我是说该帮牠不是直接丢给我吧?!]

我无视风精灵的大吼大叫,往那片血染红的山林走去。

路上顺手摘了一大把花束,对不起阿...不过这次就原谅我摘走了吧..

不管看几次都会让人惊骇,被扒皮的无名屍。

不过这也算是我的错,是我不够格来守护这山林,至少让我至上最高的诚意...

扛着一具一具血肉模糊的屍体,将牠们放进事先挖好的洞中,再用土填平,

再拿些石头叠个小山,在前面放上刚采的花。

我看人类都是这样对待自己死去的宠物的,看人类那样真诚的对待死去的动物,

我根本无法想像有人类会那样残忍的对待动物。

忘了带香来呢....做完该做的事後,我看着小石堆发呆,

什麽有的没的思绪不断涌出,没意义的.不相干的.无聊的,

全部都不断的乱想着。

这花...叫做桔梗?随手采的花应该叫做桔梗吧?

桔梗...她明天也会来吗?她是否也会和那些盗猎者一样残忍呢?..

真是的..我怎麽想到那去了?明明想忘掉的....

不过,她不像那种人...至少我觉得不会像是...

吼!!不是说不想了吗?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阿!谁知道长大後她会怎麽样?

懊恼的甩了甩头,才注意到天空逐渐的暗下来,似乎还闪着雷光,应该是要下雨了吧...

唉,回去吧,不知道那幼羚怎麽样了。

消息传得很快,森林里到处都在低语着这个话题,鸟儿躲在树上,看我路过时

不断投以同情和无奈的眼光,好烦...

冰冷冷的雨开始落下,悉悉沙沙的,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当我发觉时,我已经在森林内狂奔着。

自责感不断的涌上,都是我没做好本份..

都是我痴心妄想能和人类成为朋友;都是我总是这样才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麽我没能守护好森林?....

[阿默....]

天阿!居然出现她的幻听了,我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阿默!!....]

那声音多了份怒气,让我错愕的抬头看。

没想她真的站在我眼前,没有幻听.也不是幻影。

她撑着把雨伞站在我眼前,就在我的面前,这时我才意识到早晨了,

已经过了一天了。

她走近我,举高她那把小小的雨伞,把我和她的躲进那小小的伞中,

她微微的垫起脚尖,我顺势蹲低了身高,才勉勉强强照住了两个人。

[阿默,对不起。昨天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感到害怕才会那样...

不是你的问题...对不起。]

她缓缓说出,别扭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她不擅长道歉,僵硬的语气表现出她尴尬的样子,

不过她本人倒是没有发现,我点了点头,她倒是如重是放的松了口气。

我很高兴这一切不过是场误会,不过...山林里那件事让我对人类有了一层阴影,

能和她说吗?说不定她会理解?说不定她觉得理所当然...

桔梗阿桔梗,你会怎麽想?人类的小女孩,你是怎麽看待的呢?

我们在不同道路上,你的看法你的理解,都是你的自由。

但,假如是关系到\'\'我们\'\'呢?

我不敢问,还好雨下着,就算我们只是沉默的等待着也不算太沉默,

雨\'\'哗啦哗啦\'\'的下着,我们就只是等着,假如雨不停就好,

这样就可以无声的对话,什麽麻烦的话语都不用想。

可惜,天总是不向着我这边,

不一会儿,天就放晴了,还爽快的出了一道彩虹。

[阿默!阿默!!看!是彩虹!!]

说着说着,她扔下手中的雨伞,笑得一脸灿烂的看向天空。

我也抬起头,但太阳刺眼的让我忍不住别开视线。

现在的\'\'我们\'\'是朋友,但你会长大;我会消逝,

谁能预知未来?假如我们不再是朋友,是不是我们就不再有关连了?

未来的未知数太多,假如现在拿不起,就该放下;

不要到产生了感情,才再上演生离死别的戏码,我不是演员,

更不是小丑,我做不了这麽残忍的事,假如真的发生,

我一定会恨你,恨你当初怎麽闯入我的眼帘.怎麽扰乱我的生活的。

我该怎麽办?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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