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傅叡便没再踏进留芳阁一步。

要不是雅芳闹着要见他,说他怎麽忽然冷淡起来,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那朵小白花。

然而再度夜宿留芳阁的当晚,他绕进了隔间,才发现里头的丫鬟已换了人。

那日,是他第一次留至天色大亮──为了等雅芳醒来。

雅芳一见他在身边,喜出望外地以为终於等得云开见月,却听他一开口便泼了自己一盆冷水。

「你的婢女小白呢?」他语气不耐。

「叡……你怎麽一大早便问起她?」雅芳脸色刷白,觉得不详的预感隐然成真。

她早就知道她有问题!从那次王爷盯着她不放後,她就知道这丫头留不得!本想避免他们再碰面就好,是以每晚她都不许小白踏出隔间,直到王爷离开才准出来,後来王爷果然对自己疼爱有加,她便没把她放在心上。谁知道,那贱丫头还是缠上了王爷!

想起她状况百出的原因,该不会是──

「雅芳?回答我的问题!」她发什麽愣,他可没闲工夫在这耗着。

虽不情愿,但也不敢真的触怒他,雅芳满脸不高兴,却还是答了:「她先前做事频频出错,这样手脚不伶俐的丫头,当然是换了。」

「那她换去哪了?」

雅芳升起危机意识,忽然放软身段,撒起娇来,「叡,你为什麽都那麽在意她,都不关心奴家?」

经她一说,傅叡也察觉了自己的反应过度,遂放缓语气安抚她:「芳芳,她举目无亲,当初是我买进府的,她若在王府里出了状况,我这个做主子的,自是该负些责任。」

此话虽合情合理,但其中对白晓桦的关心与了解,却令雅芳的妒意更加汹涌翻腾,「她调去哪了该问刘总管吧!我哪知道!」

傅叡拧眉不语地看着雅芳失常的反应,心想:这才是女人吃醋闹脾气该有的模样吧?

後来,他真的透过刘总管找到了她。

那时,刘总管很是困扰地抱怨:「爷问小白?那丫头很是麻烦,一开始调到伙房,却老闹肠胃不适,这要怎麽做事?後来让她去洗衣,结果动作拖拖拉拉的,三天才洗一篓衣服,最後索性闹起病来,躺了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若不是可怜她无父无母,这样的下人,早该要回家吃自己了!」

怎会如此?难道她之前尽心事主的模样,是刻意做给他看的?傅叡心理起了些疙瘩,但没见到人总是放心不下,遂还是到婢女房一探究竟。

然而,他大老远地便听见阵阵猛咳,听起来确实病得不轻。

大白天的,一干奴仆都干活去了,通铺里,就白晓桦一人坐在床沿,身上披着冬季的袄子,吃力地补着大夥的破衣,不时还因剧烈咳嗽而不得不停下。

「总管没给你请大夫?」

「王爷?」白晓桦困惑地抬眸,不意会在此见到他。

反应过来眼前情况後,她立时忍着不适,放下针黹,起身答话:「回王爷,奴婢的身子休息几天便好,所以请虹儿代为向总管告假,不必惊动大夫……」

「休息了大半个月?」鹅蛋脸都消瘦成瓜子脸了,还说是小病?

有这麽多天吗?白晓桦见了他的冷脸,登时领悟到他来这里的原因,连忙告罪:「奴婢这两天已经好多了,等会儿就去向刘总管报到。」

「不必。」他几乎是瞪着她。瞧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还强撑着身子在缝补衣裳,真的是告假在休养?「本王会让刘总管安排。」

「谢王爷。」她想福身行礼,无奈一阵晕眩袭来,令她不听使唤地软倒向他。

他接住她,脸色铁青得难看,尤其见她浑身无力,却挣扎地想推开他,不禁更带怒气地将她按在自己胸口。

白晓桦不明所以,却也没有精神思考,便像个布偶任他抱着。过了半晌,才听他闷闷地道:「……你烧得很厉害。」

他突然放松了力道,脱下了她的袄子与鞋袜,将她抱上床铺。

「是吗?」她一脸茫然。

「你睡一会儿,睡醒再说。」他替她将棉被盖实。

「可是衣服……」她把手伸了出来,却又被他塞进被子里。

「这是命令。」然後他收走了那堆小山般的粗布衣裳,盯着她沉沉睡去後才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