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于子麟当下心漏跳了一拍,马上仰首,结果当真瞥见摀着胸口、表情痛苦的貔貅正笔直地掉下来——

?!

于子麟不假思索就右靴用力一踩往上一弹,往位处於他上方的貔貅扑去,便忍着剧痛伸手抓过对方後腰的衣裤布料,把对方带到对面那面墙去。

于子麟还是像先前一样单靠右臂上的钢爪与及右脚支撑着,可这回他的身上有两个负重,一男一女,女的惨被他拦腰夹在腋下,男的则像顽童般惨被他用手拎着,不过最惨的还是他那条还流着血,但仍得被逼负荷超重的左臂——

半悬吊在空中,再加上机槽本身新鲜空气不足,貔貅喘得很厉害,全身不停渗出冷汗,一副很是辛苦的模样,可他还是逼自己把心底话说出声音。

「哥,你不够力的,把那个女人丢下去——」

「办不到——」于子麟略显艰难地道,简单三只字彷佛自牙缝里迸出来那般。

貔貅闻言不禁激动起来,稍一不慎被流入气管的唾液呛到了,惹得他猛咳起来。

「咳咳——」

咳得直飙泪,咳得连屯积於胸臆间的绝望情绪都涌至眼眶,玷染一双刻印着孤寂的深灰眼睛。

「那你把我丢下去吧……」貔貅涩声道,虚弱的嗓音里掺杂了一丝教人心酸难受的苦涩味儿,听得于子麟不禁心头一酸。

「子忧……」

俯瞰着下方那台已难以辨认原形的升降机,于子忧眼神放弃,他艰辛地深吸几口气,才费劲逼出声音来,可出来的声音却比上一回更小更虚弱。

「哥,松开手吧……反正我的存在只会成为哥哥的负累……」

话听在耳内,于子麟感到心酸难受到极点,即使伤口处不断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可任臂上的伤口再痛,都及不上来自心上的。

「子忧你在乱说什麽?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我怎可能丢你下去——」

闻此,于子忧骤感喉头发涩难以言语。

「哥……」

好不容易才溢出一个字来,蜂涌的晕眩感来袭,把于子忧扯进蔓天黑暗之中。

惊觉于子忧不但没了声音,又没了动静,于子麟顿时失了方寸,不知所措。

「子忧——」

这时,那把空洞的男嗓又来搭讪了,仍是犹如旁观者一般的事不关己态度。

「不用紧张,他只不过是气虚血弱再加上平日少运动,疲劳过度昏倒过去而已……」

对於这种说法,于子麟纵抱有些许怀疑,可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

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这里……

俊目巡梭一周,于子麟火速打量四周寻找最近的出路,窄小的四方空间里三面皆是墙,而最後一面,即是他对面那面也与墙无异,全都是一扇扇紧阖的闸门……

然视线落在机槽顶上头,即是他闯入机槽的入口位置……

那个入口无疑是出路,可问题是距离太远了……

他根本不可能攀上那个位置……换作是平日的他,他一定不会当成是一回事,即使身上多扛上一个人,他都有信心可以攀上顶,可现在不是这回事,他的身上不单单只有一个人……

连往上移多一寸都成问题,更遑论说是攀上槽顶,简直是天荒夜谈。

唯一的方法是他自己开一条新的出路,而最快捷的方案是把对面墙上距离他最近的一扇闸门毁掉,现下距离他最近的闸门就只有位处於他头顶上方那扇,与及位处於脚下水平位置的那扇。

依照现下的情况,毁掉下方那扇会比较省力。

像这类闸门,一抓即毁,可问题是他身上只有一只钢爪,而这只钢爪是作为支撑之用,如果不是用作支撑的话,他可以隔空抓破闸门,所以现在的他得拿捏好时机,在扑向对面墙时抓破闸门……

对於毁门一事,他很有信心,可他没信心可以在身上多了两个人在的情况底下,还能顺利跳去对面墙上去,即使他身上有多一只钢爪。

爪下的拳头紧握成拳,灰眼眯着盯紧降落的位置,他右靴踩隐作好准备动作。

只要时机拿捏得准,他一定可以做到——

在于子麟有所动作之际,劝阻的男音劈头而至,这回嗓音里少了点局外人看好戏的态度,多了点局中人的焦躁。

「麒麟,别勉强了,你不够力的,把那个女人丢下去——」

千辛万苦才累积好的信心於瞬间被击溃,于子麟感到烦躁非常,态度欠佳的道:「怎麽你又是说上同一番话?」

「那把你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丢下去——这样子够创意了吧?」头顶上方那把男嗓没好气地道。

「办不到——」于子麟斩钉截铁地道,态度强硬,不为所动,间接惹得那把冷静自恃的空洞男嗓有点激动。

「办不到也得办,不然会『一屍四命』的——」

时下情况危急,于子麟还是不住纠正:「『一屍四命』不是这样用的——」

不过该把男嗓的主人却一点都不受教。

「随便啦,你有听懂就行啦——」

「……」

「把那个女人丢下去吧,她比较重——」

「她再重我也不会放手——」于子麟连考虑都不用就直接拒绝接纳对方的提议,态度强硬如顽石。

男嗓的主人又是重重一叹,续苦口婆心地道:「欸……我只不过是替你设想而已——唐唐也有教,年青人要有自知之明,否则会『爪毁人亡』的——」

「是『车毁人亡』——」于子麟出於惯性地指出对方的口误,可话一出口,他像是悟出了什麽来着,眼底的焦躁消去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沉着与算计。

「随便啦,现下两个只能活一个,赶快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