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物慾.喻物(短篇集) — 糖果鬆餅巧克力。08

一直以来,雷休很清楚,他的儿子始终活在他的谎言之下。就因为如此,一旦在他儿子询问妈妈在哪时,总是会不自觉露出不安、愧疚不已的神情。

雷休在夜深看着睡得香甜的儿子,沉默不语。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他不断的在心中这麽问着自己。

虽然他知道谎言总有一天会被发现而失效,但雷休一个大男人,为了独自扶养小孩的心灵,最终也只能用自我编织的谎言说服他自身以及他心爱的儿子了……

他想起昨晚,和安瑟一家人共用晚餐时,休露出的疑惑和渴望神情让他难忘,但在这之前,他也看到了休犹豫而不敢走向他的模样,那是他身为父亲後,从来没见过休露出那样的表情。

因为,休总是不会轻易向身为父亲的他表示什麽,所以在那晚游戏时,休向他询问的事,是休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提问的。

但显然那天,他并没有说实话。

而为了掩盖事实,雷休和他儿子注视的目光焦点并没有持续很久,这也导致後续陷入了众人沉默不语的状况,让当时显得有些沉闷。

「那个,小休。你爸爸今天工作应该也累了,所以……」黛安娜一开口想化解现场的气氛,但最终她自己说到後半段也显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接不下去了。

「我妻子的意思,是想说时间也差不多了,小休今天在我们家和小乔西应该也玩满久了,或许很快就会想睡。所以,还是早点带他回去比较好。」

乔纳森接下了妻子黛安娜的话,沉着的露出了浅笑,但那神情看在雷休眼里,反倒让他感觉像是被看穿的有些羞愧。雷休望向他儿子在内心如此深思。

乔西听见,立即出声表示,「爸,我才没有跟小休玩很久咧,而且我也还不想……」

但话还没说完,黛安娜用手遮住了乔西的嘴巴,笑得十分灿烂。

「小乔西,说谎不好唷!我们该去洗澡了,走吧!」语毕,黛安娜便带着似乎想挣扎却神情不悦的乔西起身,直到乔西放弃挣扎,黛安娜才放开了乔西和遮住乔西嘴巴的手,而随即在黛安娜跟大家说声再见後,便将乔西一同带离了客厅。

接下来,客厅内的乔纳森也接着起身,「时间不早了,我想小休应该跟雷休你一样也累了吧。」

「嗯……」雷休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反常,乔纳森听得出来。

「小休,欢迎你之後再来找我们家小乔西玩唷。」

乔纳森蹲下身,轻拍了休的头发。休则是露出了笑容,点头回应了乔纳森。

最後,在乔纳森的目送下,雷休带着他儿子离开了安瑟家。

那件事後,隔了一段时间,休没有再去安瑟家找乔西了,连跟在乔西身後让乔西烦躁的事也没有再度发生。这让乔西突然略显有些无趣,但她说不出来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情,也就没有坦然对任何人说她内心的烦躁了。

而在这样的情绪下,乔西某一天假日下午三点後,为寻求解答便来到了书房想找她父亲询问。她身穿一早母亲黛安娜帮她特别准备的白色碎花小洋装,她虽然讨厌穿裙装,但难得今早心情还算不错,所以并没有排斥穿上这件小洋装。

她站在书房门前,伸手轻敲了三下书房的门。

「请进。」

里头的人听见,随即做出了回应。她这才放心的打开了门进入书房找乔纳森。

「是什麽风,把我们家小公主给吹来了呀?」乔纳森原本坐在椅子上,听见声音後便起身看着前来的娇小身躯站在自己面前抬头沉默不语。

「嗯?不说话爸爸可是不会知道你在想什麽的唷!爸爸没你妈咪有读心术能看穿你的。」

「爸爸你很无聊耶,妈咪才没读心术,怎麽可能看穿我。」乔西望着说笑的父亲说着,随即便跑到了空着的椅子上舒服的坐了下来,而她看着父亲露出了平时的笑容,显然她得出现并没有妨碍的父亲的意思,因此她便安心了。

乔纳森站在椅子旁望着在椅子上更显得娇小的乔西,笑得更加灿烂了。

「爸爸,如果内心感觉有一股烦躁感,那会是生病了吗?」

「烦躁感吗?」乔纳森在书房时都会戴上眼镜,此时他摸摸下巴思考了一下。

「嗯,感觉有点不悦的烦躁感。」

「是这阵子发生的吗?而且持续了一阵子了对吧?」

「嗯,话说爸爸你刚不是说自己没读心术吗?不然怎麽会知道我持续了一阵子再烦躁了……」

「那是因为爸爸从你身上观察到的,并不是读心术唷!」乔纳森说完便伸手轻抚了乔西的发丝,让乔西眯了一下眼睛。

乔西似乎是听懂了什麽,思考了一下便睁开了眼睛,「那,到底那股烦躁感是因为什麽呢?爸爸从我身上看的出来吗?」

「嗯,看得出来唷。你想知道吗?」

乔西听见立即点头,丝毫没有太多的思考。

乔纳森见状笑着开口,「你会有烦躁感,不是生病,而是因为小休不来找你玩了吧?听你妈咪说,他曾跟在你身後让你不开心过。」

乔西听见还没等他父亲说完便低头不语,因为她顿时脑中闪过了休的模样了。

她才没有在想他!她很想这麽反驳父亲,但显然却无法这麽开口说出来,因为她会害怕。但……她为什麽会害怕呢?她心中残存着这样的疑惑。

明明当时她被休跟着身後,她是觉得他很烦的,但才经过那一天跟他的相处下,她却似乎对他改观了不少事。

就例如,休的笑容和眼泪,还有他当时要她永远保持笑容的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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