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位置就在聚落的入口处,那是平时供族人们交流休憩的一块空地,除了中央的参天神木外,还摆有许多历年来族内工匠们制作的工艺品,两位开宗先租的巨石雕像、设计巧妙的汲水井…无论任何一样,哪怕只是最普通的桌椅都是精致而赏心悦目的。

但现在石雕断头的断头,桌椅缺角的缺角,就连周围的房舍也不能幸免,原本平整光洁的石板地面坑坑洼洼,甚至屋顶、地上都还有不少族人正各自凝聚法术,准备逮到机会就围攻那神出鬼没的入侵者。

只是即使眼前景物被毁得七七八八,其中遭雷击的焦黑痕迹却不多。

应龙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圈,举足若轻地向前一踏,一股强横威压瞬即铺天盖地而去,所有人被震得心头一颤,仓皇散去酝酿中的灵力。

「为了抓一个人,连自己家都毁了,你们倒不如任由他去。」应龙走上前,嗓音冷沉,在场的人却听得冷汗直流。

有那性情急躁的当下就跳出来大喊:「但是族长,我们怎能容外人在这放肆!」

「放肆和造次有所区别,今日他是误闯,情有可原。」浑然没意识到自己在为某人开脱,应龙站在中央,严肃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姿态不怒自威。

「今日参与追击的人明早自行去向应穆报到,毁坏的一切由这些人合力动手修复,匠门只负责提供材料和指导监工。」──应穆是匠门的头儿。

听见族长的交待,每个人的脸色都黑了,想抗议又不敢,纷纷朝一旁的应流使眼色。

应流暗中回瞪他们一眼,最终还是只能在内心为自己叫苦,硬着头皮惴惴说道:「族长,追击的人都隶属术门,恐怕对修建之事不熟悉。」

应族内部分为六门,应族人七岁开始会到各门学习,十岁後正式分派到匠、农、术、阵、典五门之一,各门有各自的门主,由族长负责统领,只有最後一个长老门独立於外。

术门专司攻击法术,性子大多也较冲动,遇到这事才会难免冲第一个,而这才是应流最担心的,简单的修补体力活不是什麽难事,就怕术门的人一时心浮气躁反而把东西毁得更彻底啊!

应龙不以为意,看似宽容地接着吩咐道:「说得也是,那便让阵门的人也去支援。」

阵门的人精通阵法,和术门一攻一守,本就该联手合作才能达到最大威力,现下却因两位门主不合而互相犯冲,实在不是个事。

应流和术门众人想捶地--族长,您老大下这命令究竟是想逼死术门还是阵门!?

见每个人都露出面如死灰的模样,应龙这才缓声道:「你们得了解驱逐外人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保护部落,不是纯粹为了争一口气、或为了展现个人的实力,不互相合作反而乱打一通,再有下次,就算整个应族被自己人夷为平地了也照样抓不到入侵者。」

闻言,所有人顿时惭愧不已,头低得几乎抬不起来,连连称是。

等那些人告辞散去,应龙走至一处视线死角,便俯身以旁人听不见的音量沉声问:「在我房里放肆得还不够?」

他面前,有着雪色长发的俊美男子正被从土壤窜出的水链缚住双手动弹不得,那双深红桃花眼朝他怒目而视,却紧抿着嘴一语不发。

早在应龙放出威压的同时,夔就被对方察觉位置缚了起来。

夔若想挣开,唯一方法就是照上次那样用雷劈应龙,施法者一旦受到影响水链就会自动消失。

吃过一次亏的应龙自然还记得这件事,他也不打算一直困住对方,伸手便想断开水链和地面的连结先将夔带回自己屋子再说。

被缚住的人见状神色一动,按下了原想召天雷的念头,安安静静地站着,下一刻应龙便冷不防被潜藏水中的强雷电伤。

夔红眸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嘴角浅浅勾起挑衅却优雅的笑意,得了自由的他当下就身影一闪,自原处凭空消失。

…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应龙瞥了下自己焦红的指尖,五指一握一松,又是完好如初。

「族长,他跑了怎麽办?」留在一旁的应流看见一幕後忍不住跟过来忧心问道。

「我再找他。下次你们看到他就避远点当没看见,让人来通知我就行,他若真有心想杀人,你们逃不过的。」

「是。」想起那人神出鬼没的能力,应流暗自摸摸脖颈,捏了一把冷汗。

应龙似是想起什麽,视线移至入口处左右两尊断头的神女像、云龙像上,声音冷了三分:「先祖的石像是被谁毁的?」

「启禀族长,是刚才那个人一阵乱雷劈中的…」

「……我会记在他身上。」应龙头痛地以手指揉了下额角,抬脚便往回走。

头一次见族长做出这动作,应流更紧张了,亦趋亦步地跟在他身後,深怕族长大人还有什麽事要交代。

应龙回到自己屋子前,正要开门时却突然手一顿,转而向身後的应流说道:「应流,你先去让应穆做好准备,哪怕得耗费多时,也要让阵门和术门仔细修好。」

「是。」幸好只有这件小事。应流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走了。

而应龙回头拉开门,那名逃跑的『入侵者』正好端端地坐在自己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