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秋……靖秋……」

耳边传来一阵阵呼唤她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努力撑起彷若千斤重的眼皮,一时间刺眼的阳光漫入眼帘,她直觉伸手挡住阳光的侵扰。

痛……好痛……简直痛到快裂掉了……

「啊……烦死人了……我的头怎麽会这麽痛啊!」懊恼的低喊了一声,床上的人儿习惯性的翻个身,却不小心滚落床下。

「唉唷!」哀嚎了一声,她终於真正张开眼,看清自己的所在地「咦?这里是……」

「靖秋,你没事吧?」

听见这道熟悉的温柔嗓音,她一抬头,讶道「嫂嫂,怎麽是你?我、我又怎麽会在这里?」

「还敢说,昨天瞧你醉的一踏糊涂的,连自己住哪里都说不清楚,还好有那位好心的先生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你这小妮子又惹祸了。」梁雨楠扶起靖秋的身躯至床上坐定,见她仍一脸困惑,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啊……昨天麻烦了人家了这麽多,今天一睡醒就全数忘啦。」

「我昨天……喝醉了?」

「是啊,你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只要沾点酒就会醉,怎麽还是这麽大意呢?幸好昨晚发现你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要不然,真不晓得会怎麽样。」

「男人?什麽男人啊……」她支着额头,宿醉的後遗症让她此刻完全无法好好思考。

雨楠注视着她那看似精明实则迷糊的小姑,摇摇头「看你的样子还真的是忘得一乾二净,昨天晚上我接到一通电话,是用你的手机打来的,对方说他发现了一个倒在路边、醉到不醒人事的女人,不但发酒疯还吐了他一身,要我赶紧将她接回去,免得危害到其他倒楣的过路人。」

雨楠一字不漏的将那男人的话复颂一次,不知怎麽的,这话里的嘲讽语气听在靖秋的耳里总觉得很熟悉。

「唉……靖秋,你老这样叫我怎麽放心的下,我看你还是考虑一下我之前跟你提议的,搬来这里跟我们一起住,虽然离你的公司是远了些,但至少我可以好好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啊。」

「嫂嫂,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我一个人住惯了,而且你一个人要照顾小佑佑、又要上班,就已经够辛苦了,不要再让我成为你的负担……」

「怎麽会是负担呢,你啊,觉得辛苦的时候偶尔也要依赖一下别人,别把压力全揽在身上。」见靖秋不语,雨楠也只好先打住这个话题「好吧,现在先不跟你说这些,来,喝一点我刚刚熬的汤,这有解酒的功能,喝了头就不会这麽痛了。」

靖秋接过碗,皱着眉小口小口的喝,现在的她很需要一颗清醒的头脑来帮她厘清昨晚的一切。

「等会儿我送佑佑去学校後就直接去上班了,你就先在家好好休息吧,如果饿的话早餐在桌上。」

「嗯……嫂嫂,真是麻烦你了,谢谢。」靖秋窝心的微笑道。

「傻瓜,跟我客气什麽,我们是一家人啊。」梁雨楠捏了捏靖秋的鼻子,温柔的笑道「以後不管在外面遇到什麽困难与挫折,不要忘了,这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走罗。」

靖秋笑着目送嫂嫂的身影离去後,低头舀了几口汤入口,她的心头突然一阵发酸。

避风港啊……

她其实明白嫂嫂的心意,也曾想过和他们母子俩住在一起彼此都有个照应,但,她仍然没办法这麽做,因为……这里的回忆太多、太沉重了……

这间房子是她的哥哥黎元浩,用自己生平所存的第一笔积蓄所买下的。

建构一个真正属於他们兄妹的家,一直是黎元浩的梦想之一,他最後也真的做到了,但却无法陪他们走到最後……

她缓缓阖起双眼,不让懦弱的泪水滑落,此时本该黑暗的世界里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是谁?」她倏地睁开双眼,不太确定自己方才所听见的究竟是什麽。

为什麽在她的记忆里会有这道声音?彷佛真的有人曾如此真切的这麽对她立下诺言。

她再次闭上双眼,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那记忆的源头。

现在的分离只是短暂的,总有一天,你所爱的人会再次回到你的身边,所以别哭,坚强一点。

当那道声音再次侵入她的意识里,她的手也不自觉的抚上额头,不知怎麽的,在她的记忆里除了声音,似乎还有些什麽……

滴铃铃……滴铃铃……

骤来的电话铃声再次打断她的思绪,她压下仍浑沌一片的意识,勉强拿起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

「靖秋,你现在人在哪?」

电话那方又急又高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她那优秀但十分急性子的秘书“冯雅伦”。

「早啊,雅伦,怎麽了吗?」她瞄了一眼手表,嗯,吃完早餐後再出门也来的及进公司。

「早什麽早啊!你忘了今天要下高雄去和成发的代表恰谈吗?」

「啊……」她惊叫了一声「糟糕!我真的忘得一乾二净了,惨了惨了,雅伦,你先去吧,先随便找个理由代我顶一下,我马上到。」

「靖秋,现在的时间真的挺吃紧的,你要不要考虑搭飞机?」

「飞……飞机?」她犹豫再犹豫,边想着,额头却冒起了冷汗「雅伦,我想我还是……」

「抱歉抱歉,是我急昏了,你还是搭车下来吧,我会想办法的。对了,我等会儿请我表哥去载你,免得你又迷路。」

「不用了啦,我现在在我嫂嫂家,等会儿自己开车去就好了。」

「不行,我怎麽敢让你这个大路痴自己开这麽远的路程,你在那好好的待着,我马上联络我表哥。」

电话那端迳自挂线,完全不给靖秋任何挽回的余地,她暗自叫苦了一声,对於雅伦口里的表哥,她可是敬谢不敏啊,但现在的情况的确不是她可以使任性的时候。

「不搭车就得搭飞机……飞机……」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又一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当年黎元浩的飞行事故在她的心里造成的伤害太大,即使事过经年,她仍对飞行有恐惧症,无法卸下心里的阴影,以往都得有雅伦陪在身边,她才有足够的安全感,若只有她一人独自搭机,她就只能勉强藉着药物的帮助来缓和情绪。

「算了,还是搭车吧。」

她深深吸吐了几口气,勉强打起精神後,起床、梳洗、整装,不到十分钟,她已整顿好下楼候车,而那位临时司机也十分尽责的随後而至。

见那人一下车,靖秋的眉毛顿时悄悄地打了好几摺。

只见他身着一身毕挺的西装,油亮的头发平顺的服贴着有些过高的发线,没有一根杂毛敢造次,再来,套着双手的纯白手套终年不离,彰显着对方的超级洁癖,更别说那千年不变的严肃表情,让人完全无法亲近。

而眼前这位奇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能让雅伦在瞬间变脸的“关经理”,也就是雅伦的亲表哥。

说到这位雅伦的大表哥,可就得好生的介绍一番。

这位关经理其本名,别怀疑,就是“关经理”,如此大器之名,恐怕是其父母将他们对他的期望给投注在名子里,而这位雅伦的表哥,倒也不负众望的当上了常齐开发部门里的经理,为人虽古板了点,但至少还是将开发部门给管理的井然有序。

至於这位表哥怎麽会如此的另类呢,这话就得从雅伦的母亲说起了。

据说雅伦的母亲是满清贵族的後裔,因此,为了延续他们家族优良的血统,雅伦从小就被教导成为一个淑女,不只动作要优雅大方,与人说话也须轻声细语、不许嘻笑喧哗,偏偏这跟雅伦热爱自由、脾气火爆的天性实在是太不搭嘎了,所以她在母亲的面前总是装着一副优雅淑女的模样,私底下却和靖秋两人登山、泛舟、朔溪样样精通,十足十的野丫头。

想当然耳,雅伦母亲那方亲戚的小孩,也必定同她一样受过高级礼仪的洗脑,而雅伦这个表哥啊!更是同辈中之最,不但全然领受英才教育,个性也死硬古板的很,让靖秋可说是完全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