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雪降姬-第十八章

毒害世子这案件,身为嫌疑犯的降翾醒来後的第七天,一大早就被黑卫兵拖走。降翾一点力气也不想花在无谓的事情之上,当下阻止了欲想反抗的近身侍女,任由那两个一身黑色盔甲的士兵几乎用拖的方式把她拉走,何况,她全身上下根本都使不出一丝力气去反抗呢。

来到大殿之上,降翾被强行压跪到地上,一张苍白的容貌被散落的秀发遮去了大半,身上的素蓝配白的裙子更特显了她外表看起来的脆弱如鸡蛋,用力一点,都会破碎。

降翾心里很不服,她不是想跪下来,只是身体使不上力气,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她还有抬起头直视大殿之上,唯一能够坐着的弦帝。纤弱的手把左边垂下的发丝拨到耳後,露出了左边脸容,她那张清澈如一朵白莲的容貌,不会让人惊艳万分,却会让人留下不可磨灭的纯净且清冷孤高的印象。

永远都是这样,皇帝永远都不急,急的人,往往便是身边侍奉的内侍监。

弦帝嘴角很轻微的上扬,目光如炬,迎上了此女子的冰寒深眸,他从她眼眸里,完全看不出“疑犯”会有的浮动,再怎麽装很平静的厉害犯罪者,弦帝都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一丝犯人该有的心虚的飘浮。

「大胆,你怎能够直视圣上!」内侍监好像她犯了甚麽大罪,走下去举手就往降翾那张抬起的脸打下去,啪!很响亮的一声,降翾的脸被打歪到左边,嘴角还被肉侍监手中玉戒指的雕刻划出了一条伤痕,伤口不到一会儿就渗出血珠。

弦帝不痛不痒的低下眼帘,端着高山青茶啜饮一小口,湿润了唇舌後再喝一口,用来湿润喉咙。

降翾连眉也不皱,重新把脸摆回来,仍然直视龙椅上的弦帝。他放下茶杯,再次抬起眼帘,这一回,弦帝兴味的嘴角多扬几分,因为他从她的眸子中,终於略略看见了一丝的愤怒。

「禀告圣上,世子在门外要求进大殿,奴才已告知圣上已下旨不得世子到大殿……黑卫兵在外挡着,但世子……」在门外跪下的内侍监心里十分忐忑,弦帝的脾性看起来威严正气,可内里其实挺小心眼,他说一不二,只要他下的旨,若有人不依照,严重的试过被判斩首。

「敢挡本世子!」黑卫兵在门外被人一脚踢倒在地上,随即门外出现了瑾祺的身影。他跨进去,大殿里的大大小小官臣全都跪下来大呼:「世子万安。」

以往瑾祺都会马上叫他们平身,但他一路从官臣中间急步走着,连父皇都懒理了,直接蹲在降翾身边扶她起来,可是降翾没有如他所愿起来,依然很固执的跪在地上,抬眼瞅视龙椅上的男人。

「降姑娘,先起来,你身体根本还没好。」瑾祺拗不过她,皱眉的看着她脸上的一丝愤怒,然後被她脸上的一条血痕揪住了心脏「谁把她打了!」瑾祺站起来大怒,一眼就看到父皇的近身内侍监正心虚的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是你这狗奴才吧!本世子就要你十倍奉还!」瑾祺走过去正要举手打下去,可坐在上高,一路看穿发展的弦帝终於开金口,嗓调带着一副懒洋洋的说:「瑾祺,大殿之上,用得着要如此失礼的教训一个奴才?」

要落下的巴掌即时停在半空,瑾祺咬牙吞下这口气,愤然的把手挥到腰後,冷冷的跟那已跪在地上颤抖的内侍监警告道:「狗奴才,别以为是父皇身边当红人的目中无人,本世子一句话,也能抄你全家!」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世子恕罪!」内侍监已吓得趴在地上,头叩在地上,十分响亮,几下之後,额头已经穿了出血。

「世子是来旁听的吧?」弦帝嘴角笑着,可目光中酝酿着一点警示。

和父皇相处已经这麽多年,瑾祺即使内心有多麽的话要说,都在此刻吞回去,满肚子懊恼的对他弯着腰说:「是,父皇。」

「那就站到一旁,朕要亲自定这犯人的罪呢。」弦帝挥动了手。

瑾祺可为担心,然而亦只好听从父皇吩咐,站到左边去。

「犯人降翾,虽然没有人证证明你就是犯人,但世子香包里的毒的物证亦足以证明你就是下毒的人,你还有甚麽话要说?」

降翾一言不发,只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

「没话要说了?那朕是可以把它当成你认罪吗?」弦帝不嫌其烦的再问一次。

「父皇!儿臣认为不是降姑娘下毒的!那有人这麽笨会此地无银在自己亲手造的香包和亲手写的药坊上下毒!那太明显了!儿臣恳请父皇再重新审查此案,下毒的,一定是另有其人!」瑾祺上前跪在降翾前方。

「不用多说,那些证据,都是朕已经让冷潇查好了,传冷潇进来吧!」弦帝轻轻唤叫,内侍监即时往外喊冷潇。

孤漪泊从大门出现,一脸唯我独尊的气势走进大殿里,不过,她始终现在是一个侍卫的身份,到了大殿前,她还是不甘头的低头跪下,向弦帝和世子行礼「奴才叩见圣上﹑世子。」

「冷潇!」瑾祺目光透露出警告与愤怒。

各位官宦都纷纷低声议论来者何人,亦有人很常“了解”宫中所发生的事,冷潇一走进来就知道他便是那场精兵挑选赛中被选上当世子的近身侍卫,更是是次自愿上雪山寻找雪舞草的勇将。

弦帝假装清咳两声,以示殿上的所有人都得停止低声谈话,而这一招,往往很管用,殿上的官宦顿时低头禁声,不敢妄动。

「平身。」弦帝又是用那种慵懒不痛不痒的语调。

漪泊站起来,起来时略为瞥了世子一眼,脑袋却未有抬起敢与弦帝正眼对视,她亦开始“如实”的禀告:「圣上﹑各位殿上的官宦,世子被下毒一案,在下调查期间遇上了很多困难,首先,当天御药房中负责世子香包里的药材的小里子,就在奴才昨夜要抓出来盘问之下,被发现在死於皇宫西边的一口井中。」

她这麽一说,殿上的各位大臣又开始低声与身旁的人议论自己的观点,可听到弦帝发出更严重的警告咳嗽後,大家真的不再敢开口了。

「第二,香包中的毒药才极奇罕见,属於西域之物,在下追查地下市场,查到此毒药是由一名神秘商人带来的,闻说对方只有接到要求才会从西域带毒药进来,可当我想引那商人出来的时候,那商人所坐的船就发生了大火,被烧死了。」

「由於人证全都没了,只留下物证,物证全部指向降翾犯人,奴才亦不敢妄下判断!」漪泊再次跪了下来趴着说:「奴才办事不力,请圣上赐罪!」

弦帝挑起眉稍,嘴角牵起了,他沉默瞅看着跪下的冷潇,心里竟然很相信他所做的一切,他亦不是看不穿冷潇为何会这样说明,可他倒就顺冷潇的意,决定把降翾的罪轻判,他又再次清了清喉咙说:「调查得相当好,虽然人证似乎都莫名被人故意灭口,可证据都指向了犯人,那朕就在各位大臣面前,给犯人一个“公平”的判决。」

在场的人都禁声不语,他们都听出圣上字里行间的意思。

「没了人证,只有物证,降翾,虽然朕以下的判决对你或许是不公平,但是朕必须向各位大臣交代世子被毒害一事,那……朕就让判你失去选秀资格,仗刑五十,以及永世要留在皇宫,去辛者库(洗衣服的地方)做奴才,还有,你义父李清将革去所有职务,没收所有财产,贬为庶人。」

「怎可以这样,这件事根本与我义无关!」弦帝最後的一番话终於极起了降翾的情绪,她没想过本来身无一物的自己,会因为这样而连累了别人。

弦帝正想说点甚麽,却被人抢去了说话,原来激动的人不止那女人,还有自己已陷入情海的儿子。

「父皇,怎可以让降翾姑娘去辛者库!还有,整件案疑点重重,人证全被灭口,那更足以证明有人想隐瞒事实的真相,那就更能指出降翾未必是下毒毒害儿臣的犯人!所以降翾的义父也不能被革去职务,夺去财产!」瑾祺激动的站在降翾面前,第一次他很想坐上那个龙椅的宝座,前所未有的想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

即使他身为世子,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只要父皇说一,没有人敢说二,他是世子,有时候看到一些不公平的事,都难以开口与父皇对质,如今,他多麽多麽的悔恨自己的懦弱!

「好,世子说得也有道理,朕给了冷潇五天时间去查过究竟,那朕亦给世子五天时间,五天之後,若再没查出新的证据指出降翾没罪,那就得执行朕的判决,来人!先把降翾压去天牢,五天後何去何从,世子,就看你了。」在外的两名黑卫兵走进来,把降翾压走。

听到判决,漪泊叫自己咬紧牙关,不能冲动,她捏紧拳头,不敢开口,她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不是动口,而是连手都想动!她真的很想给龙椅上那只最奸险的大狐狸两拳!

她不会当弦帝是傻子,他现在即使不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甚麽药,可他天生对事情敏锐的触觉,她就猜到弦帝对於那些人证都灭口了,还乾净俐落的她认为世子绝不会再查出甚麽,这些一切,他都会猜到与她有关。

好一个大狐狸!案件明显得很,根本没可能是小翾下毒,只要用屁股想一想,就知道整件事最大的嫌疑犯就是那个没脑袋的千金小姐了!他也猜到她是来对付施少源的,在他立场来看,他可以做一个旁观者坐享渔人之利,不伤大雅之余,还能借刀杀人,他是这场局势的大赢家!

眼见小翾被两个男人粗鲁的抽起,漪泊满眸子都是欲想杀人的冰寒。

降翾被黑卫兵带走的时候,经过漪泊身边,漪泊做了亏心事,不敢看向她。降翾则低下头,可经过她身边,虽然很轻微,但她仍然闻到她身上传来了她给她香包的那股独特的香味,心口莫名加速了,这让她想起了七天之前的晚上,忽然闻到了这股香味,正想睁眼看看谁来了之下,唇上突然被一条软绵温热的东西给封住,她一睁开眼就发现有人闭上眼睛好像是在亲她。

当下她脑袋一片空白,唇上只感受到轻柔的被一个软绵的东西触碰。

那一吻代表甚麽,降翾无法理解,而那个偷袭的犯人,至今还在殿上拿出证物指证她是下毒的犯人,她该要自嘲自己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吗?

殿上的大臣随弦帝下金口便一个一个的退朝,退朝之後,他们三五成群的交头谈论刚才殿上圣上所下的判决,判决虽然不重,但也已经不轻了,要一个本来要选秀做世子嫔的女子到辛者库做粗活,看怕都撑不了多久,辛者库里的奴婢都是因为有罪才会被判去那里做事,辛者库是要洗全皇宫里的人的衣服,相当辛苦,每天都没有洗完衣服的一刻,加上把李清革职且充公所以家财,被贬为庶民了呢。

真够可怜的姑娘,案件疑点重重就被定罪,她还长得还满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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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烈阳下,练武场上四周站住了那场精兵挑选赛被挑选出来的精兵们,大家都在早上开始训练到现在烈阳当下的中午时份,他们都被烈阳晒得脸颊通红,汗流浃背,身上的麻布衣的胸口和背都湿透了,然而……

他们没打算要到阴凉的地方休息,因为正当他们想休息的时候,世子忽然来了,还手拿执佩剑指向由早上都在树荫下懒洋洋的吃着水果和清茶的冷潚,一句:「给本世子出来!」

原本在专心想着甚麽的漪泊顿住了心神,抬眼瞅看着一脸怒火的世子,心知肚子他为何会动这麽大的怒意,原因是,今早他一早就往外走,打算去追查人证要替小翾洗罪,只是,由她老练的毁屍灭迹的经验,早就猜到世子不会追查到甚麽。

世子才半天就不再追查下去跑回来剑尖指她,反倒是她意料之外,她还想世子应该至少查一两天才会跑来对她发怒。

世子的命令,身为近身侍卫的她,是没道理拒绝,她就那样一派悠闲的从树下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枯叶与尘土,慢条斯理走出那烈阳底下,只是才踏出一步,世子的剑就往她挥去……

大家都为此而拚住了气息,一眨眼,两条身影就恶性的纠缠起来,众人的目光完全离不开在场中间那两个开打得如火如荼的身影。

最为他们所感叹和忧虑的是,冷大哥只用一把玉扇抵挡世子的剑法,会不会太伤世子了?世子会不会秋後算帐啊……

可这场比武,後来冷大哥似乎被激起了愤怒,开始对世子进攻,这……又挺激烈和好看。

有酒和花生,会更捧。

乒一声,弦帝赐给世子的宝剑被玉扇打断,打断的那一段飞插到刚才漪泊靠着打坐休息的树身上,世子被打到跌趴在地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水沾湿,他撑起身子,当正要站起来再拚过的时候,烈日的天空,却被一个黑影用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挡住了。

「还要挣扎?容忍是有限的。」漪泊冷调的嗓音,是近乎以往欲要杀人前才会出现的。

「啊!!!!!!!!冷潇你告诉本世子,人证是不是你减口的!没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世子恼羞成怒,对她咆哮大叫。

「圣上昨天的态度世子亦心知肚子圣上是想如何解决事件。亦在殿上已下了圣旨,对降翾的判决是不可能收回的了。世子如今像疯子一样问卑职人是不是在下杀的,那卑职反问世子,是的话又怎样?你可以做些甚麽?若不是的话……你又可以做甚麽?世子,如果结果是一样的话,卑职劝世子留一点力气,做些有帮助的事情,不是较好吗?」

意味深长的说话,世子听出了冷潇话中有话,的确把怒意都平服,恢复了冷静和理智,他微微扬起了眉,对冷潇伸出了手。漪泊迟疑了一会,才伸手把他拉起,这个男人,真的是下一任皇帝吗?他好像连那只大狐狸的一半狡猾都学不来。

「兄弟们,大家还没吃饭吧,快点去洗澡休息吃饭吧,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冷潇,你就和本世子一起洗澡後用膳吧!」世子把手中断掉的剑丢掉,走了几步察觉身後没有脚步声,便回首问:「还不走?难道你还要本世子抬桥来?」

在鄂然中的人这下才回过神,对上眉目皱起来目光,她赶紧说:「卑职怎可能与世子同浴,卑职到澡堂洗一洗就过去找世子。」

「哈哈哈!!你连本世子都敢打倒在地上,还用刚才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跟本世子说话,现在要你与本世子一起洗澡,却分起了身份地位,你是怎麽了?」世子对他的话顿感有趣,竟然在他眼里看出一些窘迫,那种羞涩的窘迫,只有姑娘遇到一些害羞的事才会显露的。

冷潇真的很有趣呢。

「总之卑职身份低微,是不会跟世子一起同浴,卑职先行告退!」漪泊管他世子不世子,就在众人错愕之下,一走了知,准备回去浸热水,洗走一身臭汗。

落荒而逃的逗趣背影深深的印在世子的心上,总觉得那里不对劲的……

阔大的空间有点微风吹进来,吹动了柔和的蠋光如波纹的微微颤动,形造了温和而宁静的舒适气氛。无预警的沉实敲门声,浅浅的把专注於论经的瑾褀拉回来,他知道外面的人是谁,揉了揉眉心,才轻唤:「进来吧,冷潇。」

每一回他都奇怪冷潇怎麽走路没声音,是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一开始很不习惯,他总在无声无色的跟随他身後,後来他就习惯了这种宁静,每次听不见脚步声却听到敲门声,他就知道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高傲冷潇了。

漪泊轻轻推门进去,一阵香气伴随着她渗进室内,她对世子行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礼,便站到平常的位置,一本正经的原地站立,未有与世子有眼神的接触和对话,她今夜有点心急,想世快点就寝。

「冷潇,本世子可以如何是好?父皇的判决,是不可推翻了。」瑾祺合上了论经,蠋光下的瞳眸闪烁着一闪一闪的,里面在冷潇面子,透露出虚心的恳求。

抬眸迎上他那双带着询问的瞳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冷的有点拒绝的反问:「世子今夜打算何时就寝?」

错愕的瞅看着冷潇,他忽然就扬起嘴角,反问:「你很赶?打算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吗?」

「是的话,世子又想说些甚麽?不是的话,那世子是不是就打算要去就寝了?」

他们就像猜灯迷一样,互问对方问题,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谁先直接开口,谁就会是弱势的一方,同是内里心态是趾高气扬的他们,都不愿成为那一方啊!

「有时候,我快要以为你才是世子,本世子从来没遇着一个不畏王权的奴才,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冷潇,本世子有点累,待会就休息,你告退吧。」瑾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他输掉了。

漪泊对他行了个礼,便退到门前,在踏出去之前回首一看,正好瑾祺亦看着她退出门,这一眼,对上了。眼神碰撞的一瞬间,瑾祺彷佛心口抹过一些晃动,漪箔扬起一抹放下了的温柔微笑说:「世子担忧的,卑职身为近身侍卫,定必会替世子分忧的,世子应该知道卑职……真的很厉害啊!」

瑾祺先是错愕,然後是苦笑的挥手要他快点告退。

踏出门外後,漪泊恭敬的弯了弯腰便眨眼消失在走廊上去,实在有太多“偷鸡摸狗”的事要在晚上做的呢。

晚上的天牢,沉默得有种说不上的诡异的气氛。

再一次被关在这里,已经没甚麽能够使降翾害怕了,左边牢狱的大汉发出的鼾声右边中间光头,两边长着白发的轻语呢喃,还有对面大叔的梦话,反而拎她有种莫名的安静的心绪。

身体蜷缩的依墙而坐,在牢狱铁门前,那一盘被端来且对於这牢狱的所有犯人来说是很丰盛晚膳,原封不动的就放在那里,不是认为饭菜很差,她也不是很挑的人,而是她还处於被孤漪泊这个人的行为而陷入了很多解不开的问题的漩涡当中,她心里头真的是无法平静,那些巨浪正冲撞出凶猛的浪花,她平服不了。

一整天的折腾,降翾身体根本还没恢复过来,如今一下子体力透支了,蜷缩的身体更加崩紧的抱紧,头埋於双臂之间,敌不了睡梦的呼唤,意识渐渐被卷进去深沈之中。

把守卫用迷烟给迷昏,漪泊很直接就拿走牢狱的钥匙,很轻的走到降翾的牢狱外,她看见降翾正蜷缩在里面,似乎是睡着了。

她轻巧的把锁打开走进去,再把铁门拉上,手中拿着一件披肩,由於天牢是地下,即使夏令,晚上的天牢都特别冰冷,把披肩披到她身上,却无意惊动了正要睡去的人降翾。

她惊动又紧张的抬起头,黑暗中,她几乎瞧不见来者何人,可一开到此人身上的香味,心神瞬即平定,却又蓦地升起了一些愤怒,她甩开上的披肩,把她推开。「不用了,我不冷,你回去。」

「……」漪泊把披肩拾回手中,沉默与黑暗中,瞅看着她侧脸,她连正眼都不愿看她。不过,如何就这样离开,就不是冷姬了!她再次把披肩披到她身上,冷冷的下令:「披着它。怎麽不吃东西,不饿吗?」她有点强硬的用手把她的脸扳回来看着她,却随即後悔了。

清透的眸子涌出了一串串的泪珠,降翾悔恨自己偏在她出现的时候,心灵特别脆弱,她只需轻轻一点,就碎了,碎得拼不回去了。「不要再出现……求求你……我很累……我不要再像这样……心很痛……只要你出现……我就不是自己了……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心脏被揪紧了,胸口一窒,亦跟随她的话,裂开了一个缺口,孤漪泊好像明白了她对降翾的那一份执着,是怎麽一回事了。那是爱,对吗?

「不可能啊,小翾。」漪泊苦苦的抹着笑容,温柔的捧起她的脸,抹去她的泪水,眸子闪动着眼波道:「因为属於本姬的东西,是不可能那麽容易放手的,你注定……要成为吾珍藏的宝物……」

没有时间给降翾对她的话作出反应,唇瓣已经在她惊愕之下又一次被封住,这一次,唇上的那片柔软是深深浅浅的在上面细啄,不一会更出现些许的湿润舔在她唇上!

那片唇似乎掠夺满足後,才带着不舍的退开,漪泊压在她耳根细语:「吾已经破坏了你有可能被选为世子嫔,可现在是有点出乎吾的以料之外,但请你再忍耐一下,吾是不会让自己的宝物受苦的。」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放到她的手掌心上,又一次在她唇上偷袭了一个吻,低语:「吃点东西,吾要走了。」

降翾脑袋炸开,唇上的温度很炙热,有点像火烧一样,连带脸颊亦热烫起来,她摸上脸颊,手的冰冷和脸颊的热烫造成了强烈的对比。

当冷静下来时,牢狱中只余下了香包的味道,漪泊早已离开,她打开油纸,里面是红豆饼……

她较较咬下一口,味道甜甜的,而且还是暖的。

心里咕噜道:她一定是流氓,怎可以随便乱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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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少源府上。

孤漪泊恭敬的弯着腰,向施少源禀报已将他的千金搞出来的事已好好的把人证都灭口,做得乾净俐落,且得世子注意的降翾亦被圣上开金口公布她不能成为世子嫔,而其他秀女无论姿色与内函亦不及施晓菱,所以基本上,施少源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

不过世事难料,施少源做事一向都要运筹帷幄,不容许有他不能掌控的事情发生,所以在漪泊报告完毕,他说:「本王不管其他秀女姿色如何,总之,你必需让晓菱成为世子嫔,或者……是日後偃月国的皇后!」

漪泊单膝跪下,低头中她抹起笑意道:「是,卑职誓死会完成使命!」

离开施少源府第,漪泊仰天扬起嘴角,呢喃道:

那是必定的,只要施晓菱当上世子嫔,局势才能变得更加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