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陵大陆的北边拥有最丰沛水草与肥美牛羊,养育着大漠骁勇桀傲的儿女,草原儿女飒爽不拘小节,自小均在马背上长大,疾驰中弯腰搭箭如家常便饭,然而却也是人中龙凤取决要件,与其它三国不同,采封地制的大漠以强者为尊,纵有名义上的大漠汗王,但只要汗王嫡系家族子弟不争气,随时都有可能被旁系的封地大王,甚至是新崛起的草原英雄取而代之,因此只要汗王威势够,各封地便相安无事,可只要一有动荡,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狼烟四起,夺权征战逼的各封地反目成仇,民不聊生。

而此情景终於在四年前划下句点,在大漠历史上踏出永不磨灭的第一步,三皇子湛玥辰少年得志,锋芒毕露,前任汗王在三皇子十岁时便赏了封地冽闵郡,成了百年来最年轻的封地大王,人称冽王,当时汗王王室早已腐败不堪,各封地大王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就在四年前冽王凭着铁血手腕与伐决杀戮登上最高汗位,运筹帷幄中削了各封地兵权,然真正探究,各大王少了的也仅是兵权,其他管辖权仍是稳稳的握在手中,可就像拔了牙齿的虎狼,各封地大王就算有异心,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让各大王真正甘心臣服於汗王湛玥辰的是他那深不可测的诡谲身手,与那难以捉磨的情绪意念,上一刻可以把人捧得高高的,下一刻便灭得连灰都不剩,有时连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特别是隶属汗王的六大狼骑三万精兵,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在明在暗,狼骑一出,见血封喉。

「那麽厉害喔~」

铺叠三叠厚重毛裘的软榻上,柳霓侧身半卧,利索地喝下一碗热腾腾的羊奶,听蓝玉介绍完这神奇的大漠寻奇後便坐起身来,纤纤素手拢了拢凌乱的长发,那原本白皙透嫩的肌肤有着惨人的死白,菱唇没了以往的红嫩,唇角乾裂,脸上肤色蜡黄无泽,紧紧包着一层又一层的裘衣让她看来臃肿无曲线,配上那坑疤不平的半张脸,简直就是病入膏肓的病人样,唯独那双晶亮晶亮,不时闪着狡讦光芒的黑眸,泄漏了身体主人的真实状况。

「嗯」

蓝玉无奈的点了点头,现在流传在大漠的故事是这样的----冬腊使者蓝牧领着汗王身边的第一狼骑燕回至城外迎接未来汗妃时,汗妃一行人竟被名闻天下的血煞庄给袭击了,本就大病初癒的汗妃竟被吓的神智不清,燕回赶紧带人返回城内,一看到那恢宏气派的城门,汗妃突然大喊:哇~~好好气派的门喔~呜~~连扣环都是纯金的,天啊~~把本…..本郡主的脸给捂过去,让我在死之前碰碰金子也好嘛~~

说完,在狼骑燕回铁青着脸的状况下,人竟潇洒地昏了过去。

「郡主,外边都传您这未过门的汗妃疯了,您要毁坏自个名声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你这身体……什麽时候才会康复啊!蓝玉和蓝牧可担心极了,大漠汗王虽每日都会到这毡帐来看您,但您再这样下去,就怕不但和亲不成,还会被大漠汗王以冬腊送个痴傻郡主和亲为由,掀起战端」

蓝玉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毡幕,每次郡主想『清醒』时她和蓝牧都会轮流在毡外看着,就怕郡主假疯的事被发现。

「傻勒你!」

柳霓笑叱了声,下了床榻竟悠悠哉哉地作起了伸展运动。

「我的好郡主啊~~不是蓝玉没自信,而是每次那汗王一来,那暗藏锋芒的墨绿瞳眸好像穿透一切,加上总是那句不冷不热『郡主状况好些了吗?』,搞的我和蓝牧都差点泄底,咦??还是…….郡主有下一步计画??」

蓝玉突然醒悟,郡主一定是胜券在握,不然怎麽这三日只要她打听这大漠汗王的背景,在汗王出现时好似没啥事的继续装昏,要知道她这次真的是打从心里、骨子里佩服郡主极了。

「嗯~我不怪你,你英明伟大的郡主我其实也是常常被他盯到快露馅,长了那麽大,还真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眼光可以吓醒一个死人,搞得我心慌意乱,想不出下一步计画,对了,你说说看那狼骑是怎麽回事」

说真的,要不是她现在昏迷中,不然她绝不会让这男人有机会用目光『霸凌』她,用那好比强台的气压『压迫』她,虽然她极有自信这男人目前还看不出她假昏,但也觉得再撑下去自己也绝讨不了好处,因此要赶快醒来了。

没计画??

蓝玉不自然的抽了抽眼角,天哪~~她这郡主的怎麽那麽喜欢刺激啊~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身首分离的大事耶。

「回郡主,六大狼骑就是汗王的亲信,个个身怀绝技,自小便跟着汗王长大,这六大狼骑分别叫燕回、燕然、云天、云锦、赫尔喀、赫尔路,好像都是孪生兄弟来着,他们每人分别领有红旗、橙旗、黄旗、绿骑、蓝旗各五千精兵,要说他们有多厉害我没真正见识过,只知道这六大铁骑在汗王征战各封地期间,损伤兵力不及三千,可见这六支狼骑兵力有多强悍」

「嗯,是厉害」可见领头的汗王绝非池中物,看来真的要会一会他了。

「咳,咳,咳」

蓝牧的咳嗽声突然响起,蓝玉一听脸色一变,回身便把陷入沉思的柳霓拉回床榻上,在柳霓再次陷入昏迷前,她嚅声说

「吃完这帖药我也该醒了……」

低声交待,蓝玉已知晓後续动作,起身面对帐外,又是一付谦卑少语的侍女,

柳霓浅浅一笑,嗯,这妮子演戏天份倒也不错…….。

----------------------------------------------------------我是不华丽的分隔线啊

大漠垂城乃边境大城,因此有高大城墙围绕,但大漠民族仍惯居毡帐,因此形成一道道土石砌成的高墙後,是一往无际的毡帐、苒火错落的宽广草地,此时迈入雪季,肆意望去是一片素净的银白雪色,米灰毡蓬与点点苒火点缀其中,在黑夜中带来的和谐的美感。

「汗王,侧帐刚来人传话,雪灵郡主苏醒了」

燕回曲身禀告,偌大宽敞的主帐被只琉璃屏风隔成内、外室,外室正中央的土炕上火光跳跃,点点红影投射在案上一名貂领黑裘长衣男子身上,却无法在男子漠然面容上添上一点温暖,男子缓缓搁下手中狼毫,深邃凤眸轻轻一挑,流光溢彩,却又如深潭幽暗,让人看不真切,冷峻面容散出的狂霸气势鼎立苍穹,睥睨天下。

「喔?!她终於愿意醒了」

冷沉嗓音幽幽响起,话里寓意真切不明,湛玥辰起身缓步朝帐外走去,燕回立刻拿起一旁的大氅披挂在那昂藏结实的身躯上。

走出帐外,湛玥辰所经之处人人必恭必敬,然而眼中却毫无畏惧,男的眼中尽是崇拜,女的眼中满是倾慕,可就在大家发现汗王前去方向竟是那神智不清的疯女人毡帐时,不约而同的感到愤忾,南方女子纤细柔美,犹如沾了晨露的嫩草鲜美诱人,别有一番韵味,却仍远不及大漠女子的娇艳飒爽。

在他们眼里,男人为天女人为地,若想要嫁给优秀的男人,女人也要拥有相同的能力或地位才有资格,因此对他们而言,只有最聪颖勇敢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至高无上的汗王。

「汗王驾到~」

来了,驾到罗!比想像中的还快,看来还挺关心我这未过门的疯子未婚妻嘛!

柳霓半靠在榻上,离床榻不远处的火炕上火影摇摆,似在呼应站在榻边手持药碗的蓝玉心情,柳霓给了个要她放心的眼神,随即仰躺就位,不停兜转的目光刹那一变,虚弱空洞地直望着羊皮榻顶上的星月图案,脑中突然一闪,这图案代表的是……..哇呜~~这汗王湛玥辰到底是太看得起她了?!

她想到了前几日蓝玉跟她介绍过的大漠风俗,依大漠规矩,一个封地拥有10~20个部落,部落又由数个家族组成,而一个家族毡帐多寡可看出在部落中的地位,族长拥有多少女人也由此而定,在部落地位越高,族长的妻妾自然越多,主帐想当然尔为族长居住、议事的地方,其次则为正妻居住的侧帐、小妾居住的挽帐,而因俘虏、交易而成为族长女人的称作奴妾,则是居住在最小的毛帐。

至於孩子,除了正妻所出可拥有独立毡帐,其余一律只分男女,共同居住在子帐、女帐,直到在马背上立战功或是猎到大型猎物才能独立分帐,家族中若有奴隶或是随侍,则另搭护帐。

此规范十分严谨,毕竟有实才有名,就算是未过门的女人也不可打破这规矩,而汗王现在就让自己居住在代表正妻地位的侧帐?!千万别跟他说这是给冬腊国面子。

「汗王殿下」

帐幕掀起寒风窜入,见到来人蓝玉赶紧屈身行礼,但当那高大挺拔的身躯进入毡帐後,帐内冷意有增无减。

湛玥辰微微颔首,无波的墨绿瞳眸缓缓看向榻上女子,见到柳霓对着顶上发愣也不出声唤她,只是轻挪脚步,坐在榻边的一张矮凳上,那张深邃如刀凿的面容喜怒不明,平静不语地看着柳霓。

「汗王,郡主她……」

「都出去吧!」

简短有利的四个字,不容反抗的一句话,蓝玉蓦地闭上嘴巴,尽管湛玥辰一个眼神都没丢来,她就可以感受到那压迫摄人的霸气,似乎只要有一点犹豫,男人就会毫不留情的斩杀,蓝玉担忧地看了一眼柳霓,也只能无奈地随着燕回走出帐外。

靠~~这男人是跟我比谁在被冰冻前先说话就输的游戏吗?!

不知过了多久,柳霓本以为湛玥辰会在蓝玉她们出去後就会开口说话,怎知这男人是看她看上瘾了,动都不动,话也不说,活像尊自动降温机坐在她旁边。

「你是…..」算了,我不先说话谁先说话。

柳霓几近面瘫的脸旁让终於有了动静,她转过脸来,刻意让掩盖住疤痕那面的发丝滑下,将自己的丑颜完整送到湛玥辰的视线中。

「谁…….靠~」是你这见死不救,然後又厚脸皮求我教你功夫的王八蛋!

来不及阻止的粗话就这麽爆出柳霓口中,本来想要装柔弱外加掉眼泪的剧码瞬间乱了套,但眼前这冷酷俊男凤眸一挑,唇边扬起玩味的笑容,似乎在等着柳霓下一步如何演,柳霓警钟一响,这男人在观察自己是真疯还假疯。

真疯就算,要是假疯就等着生不如死…..他的漠然眼神给柳霓这种感觉,柳霓赶紧一转,软声说

「靠…..为何靠我那麽近??」

柳霓貌似怯弱地偷睨向湛玥辰,急中生智,立刻扮起娇羞花痴样,这年代的男人十之八九绝对是自我感觉良好,对於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有两种处理方式,年轻貌美的压在床上教育,丑陋不堪的踹到床下教训,而她在大漠立足的方式便是惹人嫌恶,毕竟锋芒毕露只会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为何??」

出乎柳霓意料之外,湛玥辰应了声,竟朝她靠去,本就只有一臂之遥的两张面容倏地拉近,一张半毁狰狞,无血色脸上的那双眼空动无魂,一头青丝杂乱地散在肩臂上,而另一张却是完美如画,剑眉斜飞入鬓,高挺鼻梁下那完美双唇厚薄适中,紧抿时显得男子独断傲然,当然最让人别不开眼的竟是那双如沉浸在碧池中的狭长凤眸,不时闪动着诡谲光芒,在光芒背後,是等待时机,蛰伏而出的冷厉。

湛玥辰直勾勾地望近柳霓的眼中,蓦地扬起浅笑,点点笑意使得深邃冷峻的五官戾气尽散,唇角一软,眸中寒意尽褪,顿时肆意飒爽,贵气无比,两种矛盾气质竟在男子身上交错转换,却又诡异地相互契合,不觉刻意。

可本来要假扮花痴的某人,一看到眼前飞天遁地都找不着的完美尊容,上一刻还冷然霸气,下一刻却桀傲尊贵,那双眼不知不觉就盯着男人眨都不眨,似乎想要将男人那如宝玉清透,却又不时闪着迷离流光的目光刻在心上。

挖靠~~这等百年难得一见,穿越马上就见的英俊男子,让她喉间一涩,猛地咽下口水才能换口气~好想亲一口喔~

「你真不知本王……」

倏地,湛玥辰笑容微僵,不动声色地拉开和柳霓的距离,怎知某女因为侵犯男人的技术时在是炉火存菁,加上湛玥辰完全没料到柳霓现下胆大到敢对他下手,於是乎…….电光火石间,某女一手跩住猎物衣襟,一手扭身一脚钩上猎物腰际,空下的一只手则往猎物的重要命脉而去…….。

湛玥辰眸光划过戾气,在贼手碰触到自己命根时伸指狠狠一弹。

呜~~

柳霓吃痛闷哼,指骨断裂的刺痛让她立即撒手,但唇间触及的柔软冰凉让她甘之如饴,刹那间转为满足低吟,反倒是出手的湛玥辰,脸色瞬间铁青,周身寒意如极地中扑来的暴风雪,凶猛且快速,右手挥抬,掌风浑厚犀利,毫不留情就要往此时和他两唇相依的女人袭去。

「哇~~~非礼啊~~~」

柳霓使劲吃奶气力往後一缩,手脚并用的向後缩进榻内,怎知呼啸而来的掌风速度非减反增,如千斤压顶轰向柳霓。

小气鬼~~亲一下会死喔~~早知道我嘴上就给你放药,让你明天脸上挂腊肠。

感觉到那无形掌风,柳霓还不忘在心中腹诽一番,但骂归骂,这一掌下来不死也半条命了,柳霓手脚并用,状似慌乱的拉起毛毯护住身躯,惊慌中脚下突然一卡,绊住衣裙产生的力道让她整个人向榻边摔出。

碰~~

碰~~~

两句巨响同时响起,帐内冒起了阵阵烟尘,一道烟尘来自榻旁的百鸟翠草木屏风,屏风碎裂成片,四散在地,而另一道,则是来自於湛玥辰脚边不远处的毛毡地面。

「呲~~你……你好狠的心啊!」

柳霓吃痛不已,屁股像被批成两半般疼痛,她咬牙揉搓着屁股,还不时委屈的瞥向那如罩冰霜的男子。

「王」

帐外传进燕回关切的声音,在没有汗王的命令下他们绝不轻易闯入。

「进来」

湛玥辰冷声道,不是充满怒意的大吼,却有着令人畏惧的气势。

当他的目光如刀刃横切过柳霓身上时,柳霓脖子不自觉一缩,不会吧!那麽快就要杀人弃屍了?!

「呵呵呵……」

燕回一进帐内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一个头发披散如乾草、衣衫凌乱的丑陋女人在对面露杀气的王傻笑?!

「帅爷,我跟你闹着玩的,瞧瞧您的俊模样,好像世上人都欠你一样,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嘛!!」

嗯,柳霓说着说着鼻子一热,阵阵血腥味溢出鼻腔,她敢紧捏住鼻梁,不会吧!这男的美到她都爆血了。

「唉呦~你都害我血脉喷张了拉~~」

「滚~~~在本王杀了你前给我滚~~」

压倒骆驼最後一根稻草就是柳霓脸上那两道鲜红刺鼻的鲜血,加上她花痴绝对的眼神,活生生让湛玥辰没来由的感到愤怒和被侵犯的羞耻,那一刻恨不得出手杀了这女人,但终究是忍了下来,都怪自己太大意只认定她是装疯,没想到她会厚颜无耻到强吻自己,还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好…..很好……总有一天他会加倍奉还。

疾风骤涌,柳霓猛地全身打颤,当她再次回神时,哪还有湛玥辰的影子,只剩下那像活见鬼的燕回死瞪着她,她不解的侧头往帐外瞧,边呼着断裂的左手指头边说。

「咦?不是要我滚,那他滚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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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咱们这冷情残佞的汗王,一遇到女主角就没辙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天生冤家了吧!!不过最後谁会吃定谁还不一定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