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往昔的蘋果》 — 07

步出升降机後，两人一时间被富豪世界的景色迷倒了。

算起来，他们所身处的峰国是个地多人少的富庶国家，公路与铁轨等交通设施大都地下化了，地面只留下几道主要的大马路，剩下的广阔土地都拿来兴建住宅、商场、学校、市政大楼、游乐园等各种建筑物，连接它们的则是足以让10人并肩而行的康庄行人大道。城市里的小百姓总会悠然漫步，转过头，楼房之间都种满了花草大树，或是架了一块公共电子萤幕，让路过的人从中得知天气消息、今日新闻及社区动态。

半山的富豪区却是大为不同。祈洛希的家属小康之家，跟普通三、四人家庭一样有两层高，再配个细小的庭园，可以简单地养只狗、摆个盆栽；眼前的富人住宅呢？就算同样是两层楼高，土地面积却宽阔得媲美公园，有长廊，有花圃，有凉台，有喷水池，部份大宅更设有游泳池。

路泉和祈洛希来到自动行人轨道上，停下脚步，抱以观光姿态欣赏这儿的富豪天地。忽然车子的引擎声响起，两人俯瞰下方，只见一辆闪蓝色的六人房车从山洞里驶出，在山道上极速奔驰。住户的车大概都停泊在地下停车场的。

祈洛希替路泉拿过背囊，以手指挑了挑，钞票真是蛮重的。

「泉，你以前跟司千律是怎麽相处的？他会不会驾着名牌房车载你四处逛？」

路泉白了他一眼：「那时司千律只有14、15岁，哪晓得驾车？」

「呃，那麽，在生日时送名贵礼物给你？」

「生日吗……是蛮贵的一套名牌运动服装连球鞋，早已经丢了。」路泉叠在自动轨道的手把上，思绪随着对话飘回了从前，「那时候我每天都会跑去网域里四处逛，不过司千律不喜欢网域，每逢节日就送些运动或旅行用品给我。唔，好像还送过帐篷……」

祈洛希听得有几分不甘心：「下次我陪你去野外露营吧？」

「喔？怎麽样，你想野外露出吗？」

「……不是！」

「不是吗？对了，」路泉半枕在扶手上，嘴角扬起诡笑的弧度，「你在《XOnline》曾经野外露出吧？那时候玩得开心吗？」

「没有！……呃……」

祈洛希歪头回想，当他仍沈迷在《XOnline》的世界里，确实有一段时间十分风流──不、正确的描述，是「堕落」。

去年被路医生抓去洗脑之前，在游戏里当Lv10的「皇」的日子里，他为了否定自己的身份，为了忘记情感系统为他牵系的终身对象，他四处从其他玩家身上寻欢，当中大概包含过在森山草原上肆意作乐。

反正是剧本，反正是游戏。

那些事，对他而言，久远得记忆不清，片段破碎；然而屈指一算，那些事还发生了不足一年。

正值思考之际，祈洛希的手腕被猛然一拉，昂起头，原来两人已经到达了司千律的家。

司家位於一处略高的平地，共三层楼高。正门有个长形花园，每个花栏的中央都有个微型装置，它不仅是洒水器，更是夜景的点缀器。一点点如雾的水气静悄悄地喷至四方，同时间，仪器射出不同强度的彩光，让片地花朵都闪烁出淡淡的萤光，刹是好看。

「我逛过的网域都没有这种的……」祈洛希感叹道。很多虚拟游戏都允许玩家建立属於自己的房地，比这些更盛大更华丽的比比皆是，并不稀奇，但眼前这种安宁优雅格调的就少见。

祈洛希望向路泉，却发现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份庭园美上。

夜色的少年隔着铁栏，黑溜溜的眼珠不断眺望大房子的各处，似是在寻找什麽。

「泉？找什麽吗？」祈洛希问，「你以前来过？」

「没有。」路泉总算将目光收回来，按下门铃通报。不一会儿，大闸门自动往左右两侧收起，大屋的门也开了，出来迎接的是一名留着金色长发的女仆。

「路泉先生，祈洛希先生，欢迎大驾光临。律少爷已经在等候你们，另一位仆人小芳正在替两位准备了红茶和点心，请进来吧。」

说罢，女仆弯起眉，露出比餐厅女侍应更亲切更温柔的微笑，轻轻曲膝，然後领在前方带路。路泉和祈洛希反射性地点点头，尾随在後。

才走了一半，路泉的脚步有些加快了。他绕到女仆左方，偷瞄她的脸，然後迅速溜回祈洛希身边，悄悄发个短讯：「她很美，是吧？」

祈洛希垂头阅读这封短讯，满腹狐疑地敲了个问号。

路泉写道：「她要不是化了超浓的妆，就是机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