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晨皓把纪亚棠送到对面寝室,不意外地引起了轩然大波,包括与纪亚棠同间寝室的君季轩与童亮擎也跑去了对面寝室关心。

温晨皓有些无力地推开门,正好看见陆协宇抖着身子走向床铺,目光触及自己桌上的血迹顿时失焦,跌坐到了床上。

他走上前去扶住了陆协宇。

「你还好吗?」

陆协宇望向那双依然清澈明亮的浅褐色双眸,此刻正闪烁着赤裸裸的担忧。他有点不知道怎麽反应,因为在寝室清空以後,实在太多情绪随着他稍稍放松下来的身体而同时涌上心头。

上头为甚麽突然对他们下了那麽奇怪的命令?

为甚麽纪亚棠会突然中毒?

魏雃带着防备的冷酷眼神又是为甚麽?

到底是谁想陷害他,或者那个人的目标根本就是他或温晨皓?

温晨皓……现在又是怎麽想的?

看温晨皓那麽紧张的样子还是第一次,他甚至在温晨皓抱起纪亚棠走向对面的同时,好像在那狭长的眼角看见了一丝不甚明显的水光,难道他们不只是同僚关系?

陆协宇依然望着那双直视自己的浅褐色瞳眸,脑袋却已经被涌上来的疑问与交杂的情绪给完全占据。他的耳中只剩一片剧烈的嗡嗡声,肌肤的触感也在瞬间完全麻痹,在发现自己唯一的知觉只剩温晨皓身上那淡淡樱花香的同时,陆协宇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已是隔天早上,陆协宇发现自己昨天穿的休闲服已经被换成了睡衣,他弹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望向桌上的小时钟。

「今天的练习你先别去了,好好休息吧。」压着他的肩头把他按回床上的修长手指来自温晨皓,他端了一碗广东粥放在陆协宇桌上。

看来桌子应该是温晨皓帮他清理乾净了,完全没有昨晚让人难过又害怕的痕迹。陆协宇摇摇头,想藉此甩掉眼前画面诡异的晃动。

「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你多少吃一点。」温晨皓脸上有着很重的黑眼圈,但是依然朝他笑笑,并没有摆脸色。

温晨皓不会是为了纪亚棠而整晚没睡吧?思及此,陆协宇不知为何感到胸口一阵莫名的酸楚。他放弃起身,倚回床头上。

「不用担心,裴元昨天晚上赶来,在他治疗过以後,亚棠暂时没有大碍。」以为陆协宇在担心纪亚棠,温晨皓拍拍他的肩。「不过他被带回了本家休养,你们可能要过些时日才会再见到他了。」

陆协宇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异样,拿起汤匙勉强咽了一小口粥。

「我还得去开指导员会议,冰箱里的水是我早上拿来的,都试过了,可以安心喝。」温晨皓转身:「把粥吃完,然後好好睡一觉,我不会让任何人冤枉你的,你也不用去听谁说甚麽,知道吗?」

「温晨皓……」陆协宇忍着头痛拉住了正要迈步离开的人,轻轻地把头倚到他的腰侧:「谢谢你。」

温晨皓笑笑。

虽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让他完全没有继续修行的动力了,但是出事的是他最重要的朋友,而这个单纯无辜的家伙摆明了就是倒楣被卷进来而落入了有心人的圈套中。

昨晚坐在他床边照顾了他一夜,在看见他睡梦中那种脆弱又受伤的神情之後,心里从来没经历过的抽痛让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这个单纯的家伙。

相信亚棠也不会希望有人因为自己而被冤枉甚至被针对。就算是为了他的室友,也为了与他一同成长茁壮至今的同袍,他温晨皓一定要找出事情的真相。

温晨皓又多交代了几句才开门离去,在那之後,陆协宇忍着眼前景物不停晃动的恶心感受,强迫自己吃着他端来的广东粥。

突然,有人粗鲁地推开他们寝室门,就这样闯了进来。

「陆协宇!」他定睛一看,是怒气冲冲的君季轩,与试着要拦阻却拉不住他的童亮擎。

「季轩,亚棠哥只说要来这间寝室找人,也没说找谁,何况你的揣测都没有得到证实……」

「陆协宇,昨天亚棠来找你的时候其他指导员都出去了,你到底为甚麽要对他下毒?」

「……」陆协宇只是望了他一眼,没有多说甚麽。反正现在不管说甚麽他也不会相信,身体被心理影响导致头痛欲裂,他实在没这个闲功夫再跟他说话。

「季轩,他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你不要这样……」

「虚弱?亚棠正在生死关头徘徊,他在这里装装样子就自以为能骗到谁吗?」君季轩气急败坏地说,语调中竟有些哽咽:「裴元前辈昨天也说了,亚棠只是暂时没有危险,还得回到本家想办法确认他中的到底是甚麽毒……」

说到这里,他猛然扑到床边,双手揪着陆协宇的领子不停摇晃:「说!你到底给亚棠喝了甚麽?」

陆协宇被晃得有点呼吸困难,他抓着君季轩的手,却怎麽也使不出力气挣脱。眼见连一旁的童亮擎都拉不住他发狂似的举动,陆协宇软了下来,放弃抵抗……

指导员会议中,列席的有身为天蠍的寒竞星、身为夜魔的纪子书、身为指导员,隶属祭司台的魏氏兄弟,魏耘、魏雃,还有隶属战神殿的温晨皓。

而这次会议首要讨论的事情,正是战神殿成员,也同时身为指导员的纪亚棠昨夜中毒的事件。

经过一夜的折腾,在场的所有人很明显都是一夜没睡,但他们依然专注着强打起精神,因为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

刚刚才从裴元那里传来了消息,让纪亚棠中毒的,可能是连他这个大祭司都未曾接触过的奇怪毒药,既不像混合的药草,也不像化学合成,反而更像是自然生成的物质。

据悉这种毒药,只有在东南亚地区寮国一带出现过,因为溶在水里无色无味,只有淡淡不易察觉的植物香气,所以在那里的人都叫它做神仙草。

而神仙草提炼出来的物质只要溶进水里进到人体内,就会从感觉神经开始无声无息地破坏人体组织,让人毫无痛苦的死去。

但这一切只是传说,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神仙草的长相,更不用说是提炼方法。

这种传说中的植物,怎麽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件事情,会不会跟上头传来的那个指令有所关联?」温晨皓率先开口。

「我也这麽觉得,突然要一个新进的练习生成为天蠍否则就得把他干掉……」魏雃转了转眼珠子:「昨天陆协宇不是很早就回到你们寝室了吗?我们开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指导员会议……」

「魏雃,你并不是跟他不熟,怎麽就那麽不相信他呢?」温晨皓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轻轻一叹。

「我一向有几分可能说几分话,一切都是合理推测,你可以不信,但是相对的我也不一定会相信你的判断。」魏雃交叠起双腿:「更不用说,那个小子在你眼中地位好像还不一般。」

「魏雃,你扯远了。」寒竞星开口制止道:「这两个星期的观察,我也觉得协宇不会做这种事情。」

「但是,有人说看见陆协宇昨天搬了一堆矿泉水放回仓库里。」一路沉默的纪子书突然说道,温晨皓与寒竞星一听都惊讶地望着他。

纪子书虽然是长老殿的夜魔,但是其为人的公正性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也不会随意说些没有根据的事情……

突然,一阵紧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之间惊讶而沉滞的氛围,坐离门口最近的温晨皓起身打开门,只见住在他们对面的练习生程乐竹站在门口,先是朝会议室内的所有人深深一鞠躬,最後弯下身向温晨皓说道:「前辈,住在您寝室的练习生,陆协宇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