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上先是喝斥了那群帮不上忙的御医们,又扣了三月俸禄,御医们本就从碧城县走路回京累得半死,这下又被扣俸禄,简直是欲哭无泪。

再来青沿与繁耀虽没有升职,却也获得可随意出入太医院珍贵药材库的资格,而姜水临则是获得一根百年人蔘。

姜水临接到人蔘诧异的连脸部表情都忘记掩饰,他瞪着足足有他手臂粗的人蔘没有回过神。

谁人不知道荣乐公主盼着他妻子死,皇上此时赏赐人蔘的用意又是什麽?

不只是姜水临,其他的文武百官也是私下面面相觑,在心里踹侧着圣意。皇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终於解决了碧城县的瘟疫让他心情也舒坦许多,这几日荣安王余党的消息也没了声音,更是喜上加喜。

退了朝回家的路上,姜水临坐在马车里一路浑浑噩噩,怀中紧抱着那根百年人蔘始终是没想透皇上的赏赐究竟是什麽意思,皱紧眉头百思不得起解。

突然马车猛然一停,姜水临被惊得回神,抱紧怀中的人蔘心脏紧缩,唯恐是皇上派人来要回去,他捏着嗓子问:「怎麽回事?」

「少爷,不小心撞了人了。」驾车的阿宁在外头喊了一声。

听到阿宁这话,正要掀帘探视情况的姜水临忽然听见外头一年轻的男声温厚道:「不打紧,我没事。」说完,脚步声平稳渐远。

既然对方没事姜水临也就没必要追着人不放示意阿宁尽快回家,他抱着人蔘总是不安的很。

阿宁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一会儿,虽是觉得那人身上的衣裳不像京城人,倒像个从远方深山过来的,更何况身上还背着一个灰色包袱,阿宁歪了歪头,没有多想驾着车往姜家回去。

自从余尚恒得知王寻凡的身分,两人就时常来信,而王寻凡也不避讳地就在姜听云的房间拆信来看,不过姜听云倒是没有过多的好奇,这让王寻凡有些郁闷,口气有如怨妇,「听云,你都不好奇?」

姜听云闻言有些迷糊,就连安安静静看着书的梁夏也转过头,目不转睛看着王叔这一改严肃的抱怨语气。

王寻凡向来喜在姜听云面前扮软伏低讨她欢心,就算被梁夏见着他也没有害臊,更加理所当然鼓着嘴道:「难道你对我的事都不好奇吗?」

其实他倒是怕了,前阵子因为陈芴之的事他们俩有些摩擦,那次之後姜听云对於他的事只要他不主动说,姜听云也就装作不知道,虽是欣喜不会让她卷入那场漩涡中,却也是心痛苦不堪言,两人的距离明明这麽近,又看似咫尺天涯。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两人之间他是输的。因为他爱她已经超越她所能想像的了。

姜听云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想同我说,我也就不问了。很多事,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不会问的。」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听在王寻凡耳里却不是滋味,他伸手握住姜听云搁在腿上的手,垂下眼,「对不起。」

一旁的梁夏撇开眼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转回头专心在自己的书上,不过一双耳朵却不断拉长仔细凝听。

「为何道歉?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的,咱谁也不欠谁。」姜听云在苍白没有些色的两旁上弯起唇畔的嘴角,美眸中闪着狡黠。

王寻凡垂着头在她掌心画圈圈,颊边一缕发丝如柳絮般飘飘荡荡,完美弧度的下巴在颈上映上一层阴影,看起来更加立体精致。

姜听云那带着小得意的话让他不禁失笑,嘴里不说,心里却苦涩万分。

可听云……你那些小秘密,我也都是知道的。

自解瘟之後难得平静,荣乐公主消停了一阵子,据说纵慾过度伤了身下不了床,对此最欢喜的便是姜水临,他日日夜夜咒着荣乐公主,这下老天终於开眼了,连去上早朝的脚步都是轻盈如风,俊俏的脸上亦是挂着悠然的浅笑,惹煞了宫中好多宫女频频红脸侧目。

已是即将冬季,不过看样子会是个暖冬,早晚虽是微冷,但是尚不需穿起厚重衣物,姜听云的身子不同常人,王寻凡特意叮嘱芳华替姜听云穿暖一些,以免入了风寒。

这日早晨,来了一位意外之人,将是改变所有人命运之人。

「公子,门外有一位自称李公子的人要求见,可是此时少爷还在早朝。」李管家几分犹豫之後,不安的来跟王寻凡报告。

王寻凡一身白色中衣坐在床榻上,赤脚下地,神情有些朦胧迷糊,显然才刚睡醒尚未漱洗。

「李?可有说为了何事拜访?」王寻凡拧眉,活动了一下自己睡僵的筋骨。

「没有,问他话也不答,只是站在门口望着门上的匾额,不过瞧着他不像京城人,倒像个特地远道而来的人。」李管家想了想门外来客的样子说道。

王寻凡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知道了,让他进来的,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可是公子!」李管家一惊,感觉有些不妥,毕竟王寻凡身分敏感,要是被揭穿,不只王寻凡,他们姜家更是其辞难就,一不小心便会大祸临头。

王寻凡当然知道李管家的顾虑,他不是没有思考过,方才在他大脑里已经运转了好几个圈,不过他依旧言道:「不打紧的,别怠慢了客人。」说完便开始净脸换衣,不再管李管家纠结万分的脸。

很多年後,王寻凡想起这一日,他依旧坚信不移,李公子的到来是让他踏出光明第一步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