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碎拍拍紫袍上的灰尘,优雅而从容的站起。他没有等到主办者公布这次比赛的结果,把小亭招到身边,便一脸高深莫测地笑,并带着小亭准备离开。

「哥,你要去哪?」千冬岁即时叫住,「是不是......?」

夏碎避重就轻巧妙带过,「紫袍不可能天天没事,那公会养这麽多袍级是做什麽用呢?还有庚你的眼睛又露出来了,要好好注意一下喔!」

「夏碎哥!」

「别吵主人!主人最近很忙需要好好......呜呜!」

兰德尔挑眉,「夏碎最近在忙什麽?」

「哼,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事的。阿利,你慢慢想我先走了。」

「我说你们......耶?那不是鹏吗?」宫残皣偏头,「从他治疗我和千冬岁到某个阶段他就先离开了,他现在朝这走来是要?」

不远处的鹏一步一步定定地朝药师寺夏碎迈进,他的眼瞳淡蓝带灰,却如无杂质的玉般纯净而坚定。他不再是穿着休闲衣服,而是和医疗班借来的特殊袍子,虽然他没有像赛塔一般周身带着亮光,但在这一刻,宫残皣真正相信鹏是一名白精灵无误,即使他本人表示自己不算是精灵了。

「药师寺夏碎。」

「如何?」

「你说得不错,我也和他一样。」鹏的语气平淡无波,大概除了对答的二者以外,没有谁会知道他们在说什麽惊天动地之事。「走吧。」

夏碎苦笑,「你表明站在同一线上的方式真隐晦。」

「除了她以外,我不会和谁站在同一线。这只是一场交易。」

「别把主人的善意当......嗯?主人这时候该怎麽说小亭忘记了。对不起......。」

夏碎摸着小亭,「小亭不要太激动喔,我觉得很平常。」

「平常?」

令夏碎意外的,问者是皱着眉头的宫残皣。他後来想到宫残皣似乎和鹏没有多熟,也就释然她抢走本该是小亭的平常问句。

他笑了笑。

「就是因为鹏是这种性格,所以我才信任他。」

千冬岁低头不语。

他明白他哥哥字句中的意思。所以,他在阿斯利安惊讶的目光中,将身躯袒露在外,偏白的皮肤上布着黑色伤痕。那是解迷途留下疤。还有他之前被袭击时留下的旧伤。

「我身上的疤是从檒身上移除的,除了迷途外还有其他的伤,至於原因我们暂且先跳过。我其实有看到之前袭击我凶手的脸......也不小心听到袭击的原因。」他指着其中几条疤,「看出来没?这是学长的手法......这是漾漾......这些才是白的。首先,袭击我的是子乌,所以我一开学就抱伤。再来,校门口的事,他们只是为了激起仇恨值吧。」

「那麽鹏还有夏碎哥,你们──」

「什麽,身为最顾人怨的角色我竟然要闭关啊。」--被白夏救走的褚冥漾

「闭嘴。吵死了。」--正在闯关游戏的黑昙亚

「哎呀,我从男五还男四晋升了吗?」--和鹏秘密交流的药师寺夏碎

「昙救命啊!我什麽时候能从被附身状态解脱?我不是灵媒呀!」--烦恼中的安泉

白夏睨着褚冥漾,「休息。」

「我很好。」褚冥漾拒绝提议,但仍是坐在床上。

「虽然没睡个一天以上,但你最好乖乖休息。」

垂眼,褚冥漾把玩自己的手,思考着如何速战速决,毕竟夜长梦多,而且已经走到这步了,无论是不是现在的他的意思,他都不希望功亏一篑。

「我谁也不见,白夏,谁找我就对那个人说我还在睡。」他的手突然翻出一张纸条,脚踩着地,他将纸条递给白夏,「给鹏。」

「给他不是好事。」白夏边拿走边说。

「嗯,只要扯上我都不是什麽好事。」

※※※

黑昙亚随意挥动长枪後,将长枪收在腰侧。异色眼瞳直盯着在地上蠕动的妖魔,妖魔身躯爬着奇形怪状的扭曲咒文,牠焦黑的脸向着加害者发出难听的低吼。

「东西在哪?」

见妖魔仍然毫无回答之意,没什麽耐心的他准备放把火将牠燃烧殆尽,突然,妖魔的音调变了,咿咿呀呀哼叫着,虽然难听,不过黑昙亚知道妖魔在叫什麽。就如同妖魔也明白牠自己身上是精灵文一般,不过差别在黑昙亚能翻译,妖魔不能。

『水......火妖魔!』

黑昙亚冷静地转头,即使不明白那两位为什麽碰巧的经过这,他还是行了简单的礼,并停下对妖魔的裁制。

「好久不见,亚那如何啊?」

「和以前一样,不过他这次大概能安心离去了。」

「那你在做什麽?啊啊,这不是应该在原世界的狐狸?」

妖魔闻言吃力的抬一下头,认清现状後咬牙切齿,『本来好好的......这混蛋发疯......才逃到......。』

「哦,所以你真的不知道在哪?」黑昙亚懒的听牠断断续续的话,冷冷一笑,「你觉得我好骗?」

「是哪个?时间水滴?还是白川主在找的?」

黑昙亚耸肩,不管上一句语气不明的话,下一秒一枪穿透妖魔的身体,红色火焰倏地熊熊燃起,复又灭却。他轻笑,有点嘲讽有点揶揄。

「有差吗?这不干你们的事,快继续旅行吧!」

他的发黑银掺杂,额前那撮红半褪着色垂着,宛如他是染过发的。

长枪消失,黑昙亚踩过妖魔的残骸,那残骸脆弱的一踩就碎成灰,他坚定的向前,从他有意识以来,就不轻易动摇、向人示弱,也许曾有最冷漠的面具,将每个人都有脆弱面貌藏住,但那早被笨蛋学弟打碎了,可幼小的他、曾被紫乌抱着的他......被双亲落下的他。

他和妖魔擦身而过,这次遇到的是覠,她淡淡问道,「你是不是还想帮他?」

等待回答时,覠眼瞳几不可见闪烁了一秒,泄漏她纷乱的心绪。她无法不欺骗自己不在意、不内疚。她想到当时和安地尔搞出的事,关於亚那的孩子、关於子乌,她真的无法无视之。

黑昙亚垂眼,「不,我无权干涉,也不想再做任何努力让他改变。师父,别指望我说其他的话。」

「亚。」

「您只是无法承认事情已超出预期,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奉劝您,别再犹豫然後犯下同样的错。冷静一下吧。」

黑昙亚轻咬下唇,缓缓走去。

不久手机震动,他接起,「喂,有事快说。」

『被猜到一点,还要继续?』

「废话。」明知手机那头之人看不到,他还是翻了白眼。他朝着另个点前进,在那他要继续帮白川主回收。他语气不太好,「慢吞吞没什麽用,竞技赛照我看不出几天就要结束了,要快点。猜不猜得到关我屁事。」

『你果然很在意子乌呢,是雏鸟情结吗?』

「干,你才雏鸟呢。我和普通人一样,只是想抓住什麽而已......碎,但已经结束了。从一开始就结束了,你明白吗?」

『我无法明白。』对方完全不矫情,直白地明说,『可我明白,如果不做点什麽,有些事便将真的失去了。我是夏天的孩子,理所当然希望冬天的孩子能活很久很久......鹏他已经在帮忙了,他说他和漾漾一样,那你呢?』

黑昙亚有一秒不知道该如何说。

轻叹,他顺手挂了手机,完全不考虑对方的状况或心情之类的。他们太熟了,既然是出任务的搭挡,有些事不必明说、也不必刻意去维持假象,虽然可能会被夏碎弄得像八卦在前辈之间传的人尽皆知,偶尔还会在学弟妹间破坏他的形象。不过他也会毒舌或讽刺回去,戳在夏碎的痛处,或整一下他,这些活动有时是他难得的生活调剂。

带着模糊的笑意,闪神之间,他已在神兽面前。

单宇的脸早在裂痕那被他划伤,狰狞的疤痕是单宇本人不想去掉的。他只身一人赴会,一种决然的心境一种死不休的拼劲。却只惹来一声冷哼。

「不死心?我以为我说得连白痴都会懂了。」

「我听懂,但完完全全不懂你的意思!什麽叫做我不能回去原世界?那是我的归属我的家。既然两个世界会不平衡,那为甚麽不选择合而为一?偏偏要我去付出去牺──」

响亮的巴掌。虽然不是褚冥漾被巴,让黑昙亚本人觉得些些可惜。

「第一,骗子不需要同情。第二,不是只有你牺牲而已。」砸舌,黑昙亚绑了马尾,他猜想也许自己的身体还能继续负荷。「记住了吗?神兽大人。」

忽然,黑昙亚想起了被子乌当作摇篮曲的那首歌谣,在这情况下,他低低笑了。他不怕被当作疯子,他哼着旋律,脚步沉稳地离开。

他曾说。我们是家人。欢迎回家。

可惜。

那人只是回答,不可能。

被诅咒的他,被可笑诅咒束缚住的他,为此,表明不可能。那人,苦笑着。

他一直一直记得那人的表情,也记得那人怀抱的温度。他想起自家疯狂的学弟的说法,覠和坠夕都向主神定了契约,并将之化为现实了。自家学弟接着说,子乌其实曾有机会,不过他拒绝了。就像他拒绝很多周遭人的帮助。

学弟说,我希望我没有泪,这样我就能继续做该做的事了。

他回,笨蛋。

但谁不笨呢?因为他们都曾是寂寞的个体,不是太衰只有幸运同学是朋友,大部分时间都被当作笑话被排挤。上高中後比较好,可是妖师身分仍然招来分裂。就是被迫早熟明白世理,在半健全的环境下明白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而他造就出的个性,远离了多少声音,虽然学弟带来脑残解救了一半的状况,但那些在他眼里既是笨蛋又像坏婴儿的陌生人,碰到他天生的傲气,总是自动退避。

所以他还是和学弟一样带着某种寂寞。

所以,他们其实对他们爱的人很温柔。他们任性的希望经过风风雨雨,至少大多数人都是好好的。他们遍体鳞伤,但还是爬起来。

因为他们希望自己的心会说话。

「笨拙......亲爱的亚,你很笨拙呢,不过世间上所有类型的喜欢啊,都是笨拙的呦!」曾经的亚那笑嘻嘻的说,望着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长大的儿子,「你爸我决不会拆自家儿子的台!更何况是这麽帅这麽可爱的儿子!想当年......。」

瞬间,黑昙亚作了一个被很多人练就的反应。

不是大叫为什麽在这,而是──

立刻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