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都會小說｜不戴婚戒的男人 — 之四二 妳真的不是病昏了

不过她还是读了、想了、面对了。

淑雅是幸福的。有谁会在地球彼端为自己写诗、写句、谱着曲？而他刚好还能是自己喜欢的人？

苏晨在自己的笔记本写下了这本诗集的名字：

「有人在为你写诗」

为写给她的诗集命名，羡慕与忌妒交杂出一股难言的滋味。

那天玻璃车窗爬满了雨，滴滴蜿蜒的滑落，她也看不清楚窗外的景色。

姚子毅闯进电梯时，苏晨才回过神来，神情还带着刚从那个雨天走来的潮湿阴郁。

说闯，其实未免说得太莽撞，他只不过是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按开了电梯。

一前一後离开汇报场，还是不能避免的搭了同一台电梯。

这一次的突然出现，她总算平心静气，没被吓到，也没再感到尴尬。

姚子毅冲她笑了笑，一同盯着不断递减的楼层数字，这是他们在狭小空间里，唯一有交集的事。

「你很有想法，我还满佩服你的。」哑哑的声音居然开口了。

见识了他对书单纯的热情，苏晨觉得心头彷佛也有什麽在流动，她难得主动破了冰。

「你也是有想法的人，只是怕麻烦，又顾虑多，所以藏得很好。」

姚子毅同样没有看她。

苏晨愣着，不明白这话的用意，但可以感受到，那天在书架前问着她「很有趣？」的戏谑幽沉目光，又移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更坚定地看向电梯的数字，同时预感接下来的时间将会变得难熬。

「我之前在汇报时看过你，也知道你们老总骂你们的样子……」他慢条斯理的说，苏晨像一根柱子一样，被浆在原地，「你看起来乖巧柔顺，不愿和老总冲突，非得等到那种不得不出头的时候，才会义无反顾……你只是少了点自信与勇敢。」

她被王总考问对诗集的看法时，恰好他验收办公室隔音工程，走过会议室，正好听见她在说话。

苏晨僵了半晌，好险她感冒戴着口罩，掩住脸上流动的情绪反应。但姚子毅却盯着那截白皙的脖子上，孱弱的青色血管，正隐隐浮现着汩汩跳动。

他微微一笑，对这暗藏的反应感到有趣，不知道她会隐忍漠视到什麽时候。

终於那秀长的眉目，在几度压抑下挑起了薄怒，瞪着他……这个人为何总在别人面前温和谦朗，却对她处处挑白。他们的交情并没有到可以如此僭越的地步。

「你不要随便替人下注解，自以为什麽都了解的样子。」

姚子毅依旧带着温温的笑，并没有被吓到，那睥睨的神气不改，「苏晨，其实你不必紧张，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我觉得你很有趣。」

这下又让她大眼愣住。

「……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那麽直接。」

「其实你对我也直接。而且你心中不也是对我有着同样好奇的想法？」

苏晨哑口，咽了咽口水，顿时废了……废了。

的确，虽然对姚子毅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她好奇……所以才会屡屡都被他发现自己在观察他们家的书。其实人间失衡那本书，早躺在她的书架上，而且已经被翻完了……

看苏晨被他秒杀消音，似乎是件欣悦的事。

电梯门开了，姚子毅从容经过那僵立的身影，迎向在Lobby等他的朋友。

苏晨在後面望着他谈笑风生的背影，举止朗朗，忽然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啊？怎麽看都觉得刚刚在电梯里说话直截了当的那个人，是个不存在的幻想。

真惨，她敲了敲脑袋，病昏了？

不，就算神经病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一定是姚子毅──是他精神分裂，怎会是她！

就当苏晨老远地在背後用恶毒的眼神，几乎要盯穿人的时候，姚子毅忽然侧脸望来，恰好又把这偷看逮得正着。

他充满恶意的轻轻扬起嘴角，在稚子气的脸上，流露调侃。

瞬间，她彻底明白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成见和幻觉。

「姚子毅真的是个伪善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大家都喜欢他，说他理想、热情、性情真、有才华。这种假面目把一众人都通杀了！姿态高高的薄思书店，居然把他们家的新书放在平台最显眼的位子……」

当天晚上她在自己的日记本写下这些字，然後捏着他的名片，咬紧牙关心一横，写了封信给他。

「美编阿飞能不能借来用一下！」

按下Send後，她後倒在床上，把姚子毅的名片朝空中抛开。

好吧，既然说我直接，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什麽了！

他的名片在空中旋转了个圈，然後左摆右摆的轻轻落下，苏晨觉得自己好像丢开了一块大石和讨厌的影子，竟这样心满意足地微微笑睡着了。

清晨被冷醒之後，她快好的感冒忽然更严重了，才挣扎地趴上枕头、盖了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