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只想再見你 — 4-4

周末过後，新的礼拜来临，上周家长会发生的事情当然也从几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同学间传了开来。先前还因为运动会，对卫宸修刮目相看的同学们，再度对他又有了些「改观」。

卫宸修应该也注意到这些变化，虽然他什麽也没说，但我感觉得出来他有些沮丧。就像刚刚某节下课，我和谢旻佑在走廊谈话，看见教室里同学跟他收作业簿，同学离开时，还和同行的另一位同学一边偷瞄他，一边耳语交谈。卫宸修一定有听到，所以才会一脸心事重重地盯着她们的身影半晌，然後又看了看班上其他的同学，最後趴在桌上，将脸埋入双臂中，就跟上周我在花圃找到他时，一样的动作。

当我看见这一幕时，顿时想到鸵鸟遇到危险，也会把头埋进土里。这似乎是相同的心态啊。

到底该怎麽做才能让他心情好一点呢？

我买好立可带从合作社出来时，还想着这个问题，突然之间，一个灵感冒了出来！同时地，耳边听见有人喊我的声音。

「心葳学姊！」

我回头一看，小昱正拄着支架，慢慢走来。

「你也来买东西啊？」我连忙上前。

「我来买牛奶。」他扬扬手中的铝箔包，然後又说：「学姊，你急着回教室吗？刚好在这里遇到你，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啊，我们到那里坐。」

这节下课时间刚好比较长，还有充裕的时间。

「你要跟我说什麽？」

在花台坐下後，我好奇问道。

「我想谢谢学姐，谢谢你没有讨厌我和哥。」小昱很慎重的这麽对我说。

「我为什麽要讨厌你和你哥？」我失笑，「如果是因为上周家长会的事情，那根本构不成讨厌的理由。你们是你们，你爸是你爸，不应该混为一谈。」

「嗯，我哥也是这麽说。」

「对啊，所以不要想太多。」

「可是……我爸会突然来学校，都是我的错。」小昱一脸懊恼样，「家长会前一天，我哥让我把通知单收好，但是我忘了，结果被我爸看到，才会突然跑来学校闹。」

「你哥一定不会怪你的。」他很疼爱小昱，所以一定不会责怪的。我相信。

「对啊，哥也说不关我的事，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他。我们小时候也常发生类似的事情，好几次我和哥、还有他的朋友一起在庙口前的广场玩，然後我爸喝醉了，也是突然跑来闹事，结果到最後，不仅没人敢再跟我们玩，连大人也会禁止他们的小孩靠近我们，觉得我们会带坏他们。我们搬了好几次家，每次都是好不容易交到朋友，就又都被我爸吓跑了，所以我哥到最後连朋友都不交了，直到认识学姊你。」

我突然忆起上学期运动会前，我曾问过卫宸修还有没有跟以前的朋友连络，他当时神情落寞的摇头。我以为是没连络，但此刻想来，应该是指没有朋友，然後又想到他在班上散发出的疏离感……原来都是其来有自，并不是单纯的不知道怎麽交朋友，而是放弃交朋友了。不过，在他心里，还是很渴望朋友的吧，所以才会听见我说我们是朋友时，表现得既惊讶又欣喜……

「所以学姊对我哥来说，是很重要的喔。」小昱像是怕我不相信，又加重语气强调：「真的！」

「我知道。」我完全明白。

「像之前啊，哥说学姊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麽办，还来找我一起想办法。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麽烦恼。」小昱说着笑了。

我有些讶异，又有些开心，原来他苦恼到还去找小昱帮忙了。

「虽然我爸、我阿嬷常常骂我哥没用、很笨、没出息，但是我觉得我哥是全世界最棒的哥哥！」

小昱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之前以为卫宸修对自己没自信是因为成绩的关系，现在听起来，更多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家庭，这麽一想，不免又想到家长会那天的状况，突然觉得一阵难过。

「以前我被欺负时，他会去跟别人打架，我爸发酒疯的时候，也会先让我进房间，大人在骂的时候，他会因为不想让我听见，然後强迫我戴耳机听音乐。别人看我哥，可能会觉得他木讷、笨拙，可是其实他很勇敢、也很强大，尤其是当他保护他认为重要的人的时候。」

就是因为有卫宸修的保护，小昱的个性才能这麽开朗吧。我不禁这麽认为。

「学姊，我这麽说，是不是有点自夸了？」小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会自夸，因为我也这麽觉得。」

「真的吗？」

「真的。」

点头的同时，我的脑中闪过了好多画面……

『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麽忙，但如果以後还有无法告诉别人的事，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

『这个送你，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听说是为了十班班长，和别人起冲突了。』

『我都会在这里，我会陪你。』

面对自己的事情，总是怯弱，但是面对别人的事情，却又是那麽的果敢，就是因为感受到了这样的卫宸修，所以这次才会换我烦恼了。

「其实啊，我觉得我哥最近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好像比以前开朗了一点。」

「是吗？」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小昱和他是兄弟，应该更能感觉到差异。

「我觉得一定是因为学姊的关系。」

「我吗？」我反指自己，「真是受宠若惊！」

「学姊是大功臣！」小昱竖起拇指。

我笑了。

「对了！你哥有特别喜欢吃什麽点心吗？」

小昱想了想後，「学姊知道盆栽蛋糕吗？」

「知道啊，就是造型很像盆栽的提拉米苏。」

「对，就是那个。」

「你哥喜欢？」

「他是没有特别喜欢的点心，不过有次我妈从外地工作回来，带了这个给我们，我看他好像满喜欢的。」

「你妈在外地工作啊？」虽然小昱话中的重点不是这个，但我忍不住问了。

「嗯。」

「那多久才会回家一趟？」

「不一定，要看工作，有时候三个月，有时候半年。」

「你们平常一定很想你妈吧？」

「对啊，不过为了工作，也没办法。」小昱无可奈何地苦笑後，又把话题转回来：「学姊为什麽突然问这个？」

「这个嘛，就让我保密一下。」我卖关子地笑笑後，「你明天可以自己回家吗？我想借一下你哥。」

「可以是可以，但是学姊你到底要干麽？」小昱一脸非常好奇的样子。

我依旧给了他一抹神秘的笑当作回答，然後也请小昱暂时向卫宸修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