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牵手回包厢,但前脚刚踏定,後脚还没来得及跟上,大夥儿全摆出要上场杀敌的严肃表情,齐刷刷地盯着他们。

副队长,黑熊,摸了摸双下巴,眯起已经够小的眼睛,质疑说:「两位你情我浓,该罚!伤害我们单身贵族的幼小心灵,更该罚!兄弟们说说,怎麽罚?」

全包厢的男生都开始暴动,一人一口,深怕自己的意见会沉没在大海。

「再亲一次!」

「我们要看限制级!」

「唱情歌,我们要听疗癒情歌。」

「没唱到我们开心不给走人!」

为了应观众要求,吴项岳认命受罚,只是怕陈光曦不愿意。但不愧是他的宝贝,回答得极帅气,够爽快。

「唱歌有什麽难?点歌!」早忍受不了杀猪的声音,她该转换这间包厢的气氛。

几首情歌唱下来,大夥儿瞬间像只安静的小绵羊。

这才是人在唱歌呀。

其实队里头很多人都崇拜陈光曦,不光因为她是队长的女友,而是他们都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典型,碰到资优生的存在简直像在看神。早前听她的传闻,都以为她仗着功课好,性格一定各种怪异,相处下来才明白,人家多活泼、多亲民啊!

有时看不惯他们被当,还抽时间帮忙补课,好不容易才拉回及格线上。

今天见他们感情甜蜜,高兴都来不及,要求唱歌纯粹开开玩笑。毕竟大嫂属於呛辣型,多半不敢招惹,哪知道人家一口答应还连唱三首。

欢闹到十一点多,顾忌陈光曦家有门禁,吴项岳赶紧拉她收拾东西,好骑车载她回家。

某些人几罐啤酒下肚,捕捉到要逃出门口的小情侣,大声嚷嚷:「你们不能临阵脱逃啊……」

「队长,你也太不够意气了。都快毕业,应该留下来陪我们啊。」

「铁蛋你说得对极了,谁……把队长抓回来!」

面对一群意识不清的人,搬出理论来也没用。吴项岳混久了,自然能应付:「小光有门禁,别害我得罪岳父、岳母。」

此话奏效,大家欣然接收,甘心送客。

出到门口,陈光曦睨了他一眼:「谁你岳父岳母啊?」

「我可是在给我们的未来铺路。」察觉下了点毛毛雨,转头说:「等我,我去牵车顺便拿雨衣给你。」

新闻说午後有大雨,但十次只有一两次会准,久而久之只当参考用。现下都要明天,才稍稍有些雨势。

虽然陈光曦已经穿上雨衣,但天气似乎不太乐观,骑车速度多少也加快起来。

等红灯之余,吴项岳还偏头笑说:「有没有觉得我的背像港湾呢?」

陈光曦巴了他的头,凶道:「小说看多了吧。趁现在没车,赶快骑过去。」

原来还剩十多秒,吴项岳本身心也急,这时只有几台车,他懒得等直接催油门冲出十字路口。

谁都没料到一句无心的话,无心的举动,却酿成灾祸。

当吴项岳的机车快到对面时,右方的汽车没注意,夜色转浓,等发现已经太迟。双方猛烈撞击,机车立马倒下,撞上来的车打了滑,转个半圈才停下。

陈光曦只觉得自己飞了出去,骨头碰撞柏油路痛到无法叫出声,眼皮像掉了铅块,眼前视线一片混乱。意识剥离前,她听到许多声音,有大婶在旁边尖叫,还有救护车,还有......唯独没有吴项岳的声音。

他没事吗?

都怪自己急性子,都怪……

**

「开会、开会,你知不知道女儿出事了?」

「为了给光曦吃好穿好,公司再困难的要求我都咽下,你就会酸我有种你去多赚点钱来!

「你这不可理喻的女人!」

「我不可理喻?我是瞎了眼嫁给你。」

她的头好痛,好痛,为什麽有人在吵架,谁都好叫他们安静一点……

「叔叔阿姨,这里是医院,不能打扰人啊。」

当陈光曦醒来时,是整片白色的房间,浓浓的消毒水味令她忍不住皱眉。想动右手才发觉上头被吊着点滴,还未完全清醒,她只能呆呆望天花板。

「小光?太好了,我去叫医生和叔叔。」

整个检查过程,陈光曦明显心不在焉,精神疲惫的很。据说要住院观察几天,她也没多在意,只想睡觉。

「乖女儿,身体怎麽样?」

见爸爸脸满忧心,陈光曦心微疼,温顺说:「对不起,让爸爸担心了。」

「傻孩子,平安就好。」赶紧抹掉眼泪,陈爸说:「我先回家拿点换洗衣服,让子怡陪你我很放心。」

「安心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光曦的。」

送走陈爸,陈光曦呼了口气,慢慢躺回去。

刘子怡出去切水果,病房内的其他人不是看电视就是睡觉,四周突然清净很多,她的脑子也好恢复运转。

刚才为了安抚父亲,一直没空整理思绪,她似乎忘记什麽,一向自豪的记忆力在这时候出现空缺,她很不安,非常不安。

「小光,吃点苹果,很脆很甜喔。」

心脏倏地像遭受一记闷棍,陈光曦眉头一皱弓起腰来,一手贴住胸口,另一手撑在脑门,零散的对话霎时像射出去的烟火,绽放、消失......

『小光有门禁,别害我得罪岳父、岳母。』

『有没有觉得我的背像港湾呢?』

『小说看多了吧。趁现在没车,赶快骑过去。』

车子......撞击......刺耳的煞车声犹言在耳,她终於明白哪里不对劲,如此心安理得地给医院检查,她怎麽没想自己为何会在医院?

「小光?你没事吗?」刘子怡以为是什麽後遗症,忙放下水果盘,害怕地坐在床边握住她发凉的双手,慌张道:「不舒服我找医生吧,别不说话。」

是车祸。

眼泪瞬间化为一道出口,记忆的出口,两行热泪滑落陈光曦的面容,嘴唇颤抖,声音却过度用力像咬颗石头,「为什麽没有人告诉我阿岳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