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白色的大床边,西门乐静静地抚摸左手中指的戒指,顺着冰凉的白钢钻戒,他偶尔眨眨眼睛将注意力放到熟睡在床上的季非烟。

在赌船上的那一晚,当时他虽猜出季国华的「可能」身份,却对於他豪赌的念头很是不解,因为那时他虽有在注意季国华此人的消息,对於此人回国没任何动作而渐渐遗忘後,季国华却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贵宾厅豪赌一把,又说自己身无分文还钱时而忍不住猜测原因,所以当发牌员告知季国华要见他时,他很爽快的见了。

他还记得季国华当时一点也不紧张甚至笑嘻嘻地与他见面,连握手都不用,直接表明来意的季国华,开口第一句便是――

「我有一个女儿,而我希望你在她十八岁生日後可以娶她为妻,并让她到死都是你的妻子,你可以在外头养情妇、情人却不能让她知晓,而当她要求离婚时你也不能答应,换句话说,我要你替我照顾我的女儿直到你死亡或她死亡为止。」

这麽一个以岳父口气说出的话语,令当时的他很惊讶,尤其是这位岳父亲口告知他可以养女人的话语时。

「为什麽?」

「因为未来是我拥有季家超商的继承权,龟缩了那麽久,与老头约定好的时间也到了,我懒得继续演下去,决定给两个哥哥一个措手不及的教训与打击,所以,为了避免我的女儿受到牵连,我需要另一个有力的後台来照顾她的一辈子,而我回国至今中意的富二代是你。」

他们彼此站着是因为季国华一副就是说完就走的态度,但他当时真心觉得他们有很多的话需要讲明,所以,对於季国华如此表明中意自己的话令他有受宠若惊的错觉,因为季国华当时表现出来的气势如同亲见那位季大亨。

「看样子我没拒绝的权力。」

季国华从外套里拿出一张契约递给他,「见了我女儿後给她看这个,或许之後她会想尽办法来逃离你,但我真心相信,凭你的本事可以轻易解决的,是吧!」季国华转身之际还留下最重要的一句话:「娶我女儿照顾她到死,你得到的是转型的最终敲定,我相信你依然希望占有超商流通的第一权力。」

………

双眼闭了闭,他习惯性地揉捏眉心,耳朵听见熟悉的高跟鞋走路声时而放下手,同时间,房间的门被人轻声打开又关上,一个拖椅的声音响在无声地毯之上来到他身边後停止。

「欢沁」香水的中味袭来,西门乐往後靠坐视线依然注意着熟睡的人。

「什麽风把你吹来了,我的姊姊?」

身旁被称为姊姊的西门音,先脱去双手的手套随意放在交叠的腿上。

「我亲爱的小弟,身边的人总是八卦又八卦,原本千篇一律的废话就在稍早时分有了有趣的消息传来,他们告诉我,西门乐这个浪子有了一纸合约的新娘,所以我坐上我的保时捷以百速的超速赶来求证。」在西门音说话之际,还能轻松取出身旁小几的茶壼泡起热爱的花茶,话说完,第一杯花茶也应声而好,抿下一口熟悉的味道令女人露出舒服的喟叹。「我真觉得我永远都离不开这个家,不管我多麽努力的寻找,都无法泡出像现在这杯花茶一样的味道,你说,会不会是这里的水与外头的水不一样的缘故?」

空气中传来熟悉的花茶味,这是他以前还小天天都会闻到的味道,只是现在……

「你永远都可以回到家来住,父亲死去已久,母亲也早就拥有新的人生,我不懂你还要记恨到何时?」

「谁记恨?我只是在保有我最後一个地方可以去,我可不想再被外面无情的世界伤得体无完肤後连个避风港都没有。她是谁?」西门音回到话题的能力永远与她工作上的强势成正比,没有人敢与她说话时放松心神,因为她随时都会抛出置人於死地的问题来了结她觉得无趣的对话。

「季非烟,季国华之女。」

「喔,就是前些日子一个人单枪匹马进到季家大宅差点把他二哥的鼻子打歪的野人吗?」西门音保养得宜的美丽脸庞没有出现一丝表情,据说这是她维持青春秘方的原因,太多的笑容只会加速绉纹的成长,附带一提,她今年已经有三十六岁的年纪,不曾结婚、男人众多的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作风如此前卫兼吓人。

「姊姊的消息还是那麽灵通。」野人,他还真觉得季国华当时初见的满脸胡子的确配得上这两个字。

手捧着瓷杯,西门音的目光移到床被的起伏,「她怎麽了?」

「胃痛兼亲生母亲豪爽离去还承诺她的前男友床上技巧不错的打击而选择昏睡。」

西门音停顿一下才放下瓷杯揉揉眉心,「弟弟,有时候不要一口气说完一句话对老人家来说是件体贴的事情,你个人不觉得吗?」

西门乐的笑容一闪而逝,「对我来说姊姊永远都不会老。」

西门音斜睇瞪了窗户外显示的天气後才说,「怪不得现在雨下那麽大,原来是我亲爱的弟弟学会甜言蜜语了。你打算和这丫头做到什麽地步?」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西门音回过头,第一个目光直达他还握在指尖抚摸的戒指,「你那个戒指会不会换?」

一瞬间,房间里充斥紧绷的气氛,压抑的气息散发在各个角落准备绪势待发,抚摸的手指停了下来,随後是他一声轻笑,含着苦涩、自嘲。

「你就是不让我好过对不对?」

西门音站起身脱去五寸高的高跟鞋,来到门边穿起舒服的拖鞋,在她离开的这小小距离里,西门乐再次伸手揉眉心,一脸的疲惫如此毫无控制地泄露出来。

「从那之後过了多久?一年、两年?还是……?」随着走动的声音愈来愈近,西门音的话如无所不在的空气,钻进西门乐的身体里逼迫着他。

「三年了。」平静、透露着想念的话语从西门乐太过轻声的嘴里发出。

西门音原本在房子里走动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看着外头的坏天气,也透过窗户看着里头坐在椅上却表现出无助身型的弟弟。

「三年,听听你那想念的语气,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就你这种状况还敢跟我说你要娶妻,还是娶一个什麽都未踏入的小女孩,而对方才刚经历前男友的偷吃伤得身心皆痛,什麽时候你也变得像那些无所不用的势利人种,那般需要利用一个小女孩?」西门音转回身双手抱胸冷冷地注视闭上眼的弟弟,「天啊,我们的母亲就算要玩弄一个小男生,也必须是对方先惹恼了她。看看现在床上躺的孩子,她哪里惹到你了?更甚者,她的父亲还给了你未来前景,而你,居然要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娶她为妻?不对,是逼迫她嫁予你,你是哪里有问题?你的年纪还处在失去初恋就要拔枪自杀的阶段吗?」

西门乐抿紧唇瓣,对於姊姊直白的控诉无法应对。

是的,他的心里还想着「她」,无法自拔的想念,让他偶尔放纵情慾在别的女人身上时也会兴起一股罪恶感,但他与她明明才分开三年不是吗?

盯着弟弟的表情,西门音很残忍的告知:「容我提醒你,那女人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两人为了相互报复而不时彼此与不同的男女搞到床上,这种行为不是正常男女朋友会做的事,你们根本就像偶尔会上床的普通朋友,而这种薄如一张纸的情感还被你用那笑话人的钻戒给保护着,你是不是从不在洗完澡或洗澡前好好看看你自己?」

西门乐的脸被姊姊带着香气与温暖的手指抬起,被迫睁开他暖棕色的双瞳,注视姊姊此时才会有的温暖目光,「我亲爱的弟弟,你是如此英俊、帅气,你的身体是多少男人嫉妒的目光,你轻轻的一笑是多少女人的梦寐以求,而你却该死的只想着那个女人。」

对於姊姊偶尔善心大发的赞美,西门乐很是受用的露出开心一笑,而後离开姊姊的掌心,对上睁开眼一脸错愕面容的季非烟说:「季小姐,这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姊姊西门音。」

西门音回过头对上季非烟略微尴尬的面容时一笑,「我知道你肯定误会我是不是这家伙的女人,因为我刚刚很难得的善心之举。不过,我是在给我弟弟自信心,毕竟生长在父母皆好看到不应该的情形下,身为子女的我们实在很难找到喘息之时。」

不应该?季非烟因为这特别的赞美而笑了,坐起身子时,西门乐像早知她要做什麽而来到她身边替她乔好靠枕。

「谢谢。」她轻声道谢,对於他拿掉眼镜异常好看的俊颜有些许的不适应,目光尽量避开他的注视,而这个下意识的行为让西门音注意到。

西门音来到床边拉了床铃,因为她的动作,让一时不知在何处的季非烟注意四周的环境。

以目前大家都只单调拥有一张床的情况下,她现在所躺的床却如同欧洲古式风格,有四根床柱和厚重的床帷,床边当然有所谓的床铃可以轻易喊仆人进入……这是什麽情况?富豪的另一种浪费钱的举动?

似乎看出她脑中所想,倚坐在床边的西门乐突然开口:「我的母亲是英国拥有古代爵位的女子,因为她的成长环境一直都是仿古式的建筑,所以当她嫁予我父亲时,就有一个要求是必须住在这样的屋子里,」门开了,西门乐先抬头看了一眼再继续说:「其实那是我母亲刻意提出的要求,因为她并不想嫁予我父亲。」迎来她的吃惊令他浅笑。

「先把热牛奶喝下去暖暖胃,你有挑食的习惯吗?」西门音突然问,不容拒绝地将热牛奶塞到季非烟的手里。

看了手中不曾喝过的东西,一时间有些动容,这种据说是关心的举动她很少在母亲的手中感受到。

「挑食……」她开了口却不知该怎麽说,她的母亲是个只买外头便当的女人,吃来吃去都是那些菜色的情况下,她还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挑食。

「没关系,等吃到不喜欢的再说就好。先喝牛奶吧,你的胃应该饿了。」知道她犹豫的事情,西门乐快速地替她做了决定,而这举动再度引起西门音的注意。

「季非烟小姐,你不介意我喊你非烟吧!」接过男执事送来的小饼乾,西门音将托盘放到床边的小几时说。

咽下热牛奶感受它刚好的温度,听见西门音的问话,她差点因紧张而打翻手中的热牛奶,而这换来西门乐不赞同的一瞥给自家姊姊,後者挑眉很是讶异,前者已经稳住季非烟的手,「不用那麽紧张,尽管我的姊姊在外头天天呼风唤雨甚至轻声一哼都有人为之害怕,但在这个别墅里她只是我的姊姊,这个西门家的一份子――同时也是你应该要喊姊姊的一份子。」

西门音瞥了弟弟一眼一脸的不赞同表情,「你这样说只会让我在非烟的印象里大打折扣,把我说得像个女暴君,就能让你这个做弟弟的分数提高吗?」收回瞪人的视线,西门音专注在有些不知所措的季非烟身上,「不过你的确要喊我一声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