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亚当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

─神把以土造出的野地各样走兽和空中各样飞鸟都带到亚当面前,看他怎样叫各样的活物,就是他的名字

─亚当就给一切牲畜、空中飞鸟和野地走兽都起了名,只是却没有遇见配偶帮助他

─因此,神就取下亚当的一条肋骨,造出了一个女人

栗色的大门上,黏了一张写着圣经《创世记·第二章》下半部内容的黄色便利贴。

其中,最後一行的字,还画上了一条黑色的删除线。

带着旭刚骑脚踏车回来的吴纪,面对门上的黄色便利贴内容,只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边心想着「不晓得老妹又在计画着什麽事」,一边小心地打开了门。

「欢迎光临,芬!」

换上了另一套红兔图案的缎带连身裙站在门口迎接着的妹妹,兴奋地拉起旭的袖子,带他走向还铺着糖果地毯的客厅,并随口叮咛了下晾在原地的吴纪说:「哥哥,还待在门口干嘛,赶紧替我们送上茶和点心啊,一堆事等着要跟你们说呢。」

原本不是都会开心地扑向前来迎接自己下学的吗?顿时觉得失宠的哥哥,尽管内心在淌血,还是送上了两人份的红茶和草莓卷,自己则泡了杯苦涩的抹茶,与他们一同坐下。

现在,三个人都待在客厅,妹妹自己盘坐在单人沙发上,吴纪和旭虽然是一起坐在对面的双人沙发,但却隔着一个尴尬的距离。因为吴纪刻意侧坐着,露出一副完全不想与旭搭理上的吃味模样。

「我可是特地为了你们…嗯,把下午茶的休息时间延到现在的…嗯,谁叫拉斐尔这个工作狂都不让我在工作时间离席…嗯。」

在不甘心地嘟嘴抱怨的同时,妹妹也不忘一口接一口地塞入鲜甜绵密的草莓卷。

「要跟你们说的事,简单的说,就是我已经替哥哥选好了六名亚娃候补罗。」

一听见是攸关自己菊花存亡的事,吴纪马上出声抱怨:「老妹,都是因为你,我可是差点落在学校最恐怖的团体手上,现在还成了某名变态教师的共犯。亚娃什麽的,这种事就算了吧,我宁可让这辈子以处男结束,也不想再卷入任何糟糕的事件里了。」

妹妹随即以沾着鲜奶油的叉子指向吴纪,一脸不悦地回答:「哥哥怎麽能这样,早上不是你自己说,要我替你挑选有蒙眼和骑乘性癖的亚娃吗。妹妹我可是在工作之余,千辛万苦地筛选出了最能够让哥哥性福的六名男子,全都只是为了符合哥哥的期待,这样你对神还有什麽好不满的。」

妹妹的脸因气愤而再度鼓起,她说出的指责也让吴纪百口莫辩。

「唉,哥哥,你真的是一点也没有作为亚当的自觉。」妹妹忍不住露出了一副失落的样子。「亚当对我和我的新世纪而言,都是极其关键的存在。我纵然希望哥哥能够幸福地与喜欢的对象结合和繁衍,但是作为第一人类,你的结合与繁衍却已经不只是关系着你个人,而是整个新世纪的人类。我是一直相信着哥哥才纵容你,要是哥哥再说出什麽不愿意的话,妹妹我会很困扰、很困扰的,因为我一点也不想伤害哥哥……」

作为上帝的妹妹,第一次露出了这样难过的神色。

「我…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因为一时的情绪就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我会…嗯…总之,我会和妹妹你选出的亚娃和平相处的。」吴纪顿时慌张地安慰。

「这可是哥哥自己说的喔!」

妹妹原本失落的脸上,不禁扬起了得逞的笑脸,然後兴奋地从地上的糖果堆中,挖出了六只动物玩偶并在桌上排成一行。

吴纪盯着桌上,由右至左的花豹布偶、狼布偶、鹰布偶、狮子布偶、棕熊布偶和鲸鱼布偶,不禁茫然地问:「这些是?」

「我是这样想的,神原本就是想让亚当在动物中选出他的配偶,但是因为人与动物不同,不能结合。因此,妹妹我特地选出了六种生态中的顶级掠食者,赋予他们人的灵气,创造出了最棒的动物系男子。作为亚娃候选的他们,同时具有独特的人格和动物属性,是六种不同的人类亚种。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尚在实验的亚种阶段,因此需要芬负责监督。至於哥哥的责任,当然就是要和这六种亚种结合。其中,最能让哥哥性福的亚娃,我将以亚当的肋骨再造,让他由亚种晋化为纯种的人类,并和哥哥一起负责繁衍的重任。」

「我说老妹,难…难道不能是正常的人吗。」

光是一想到自己要和男性发生关系就够呛了,何况还是什麽猛兽人类,吴纪忍不住冒汗否决。

「作为新世纪的总攻,作为哥哥的攻,这样的使命怎麽可以交付给普通的男性呢,妹妹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妹妹索性驳回了吴纪的提议,并继续说着亚娃的事。「总之,现在起,亚娃们就会陆续觉醒,他们可能是陌生人,也可能是哥哥熟悉的人。跟芬不同的是,因为他们也是人类,尽管只是亚种,觉醒後还是会存留着一些这个世纪的意识,这也是我说的实验中的不确定性。谁叫人类是这样复杂的存在,原本要是我能继承全知全能就好处理,可是……」妹妹突然停口,把目光移向吴纪,眼神中彰显着责怪的意味。

吴纪自己也知道,妹妹是因为尚存俗念才不能继承全神。而且,这俗念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他还没和其他男生发生关系。

不只是新世纪人类的未来,还是整个新世纪包括上帝能否继承的关键。

吴纪这下终於意识到了,自己的「菊花」究竟是有着何等举足轻重的意义。

「直男的坚持还是自尊的问题,这些在末日面前全都只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哥哥你就不要再逃避,坦然地面对自己肉体上的慾求吧。无论发生什麽事,芬都会在一旁,监督人类也是他的责任之一。总之,哥哥什麽都不需要想,只要专心和亚娃培养亲密的肢体默契就好了。」

妹妹说完,就把桌上一排的玩偶推到吴纪面前。

「这些就送给哥哥,我会期待哥哥选出和你最契合的那一位亚娃。」

「老妹,我…」吴纪正要开口说些什麽时,一袭黑色执事西装的拉斐尔却突然出现,打岔了他的发言。

「上帝,休息时间结束,请继续工作。」

「已经结束了吗,可…可是我只吃了一个草莓卷而已。」妹妹露出无辜的脸,谁知这招却唯独对拉斐尔无效。

「以上帝您现在的神化程度,已经不需要任何进食行为了。」拉斐尔说完,就直接将坐在沙发上的妹妹,以公主抱双手横抱起,并迳自走向已经变成神的工作室的浴室。在要踏入浴室前,还不忘回头对着跟上来的吴纪说:「在上帝工作的这段时间,请亚当先生自重,相信就算是恋妹情结的您,也不会干出偷窥这等庸俗的事。」

「说…说什麽啊,我才要警告你不要以什麽工作为由就对我妹出手,你这个萝莉控天使!」吴纪胀红着脸怒喊着,但他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浴室的门在他面前关上并上锁。

再怎麽说,一男(天使)一女(上帝)单独在浴室里什麽的,果然还是让人很忧心啊。越是这样想,越离不开的吴纪,一直站在浴室门口焦躁地踌躇着。

「喂。」突然出现在浴室门口旁的旭,面无表情地喊着,并直接将拿在手上的花豹玩偶扔向吴纪,一张黏在玩偶底下写着「0:00金曜日」的黄色便利贴随即掉落。

吴纪弯身捡起了花豹玩偶和便利贴,露出了一脸困惑的样子。

「上面写了,你的第一只亚娃会在今晚出现。」旭先是随口解释着,但接着却以单手将吴纪压上墙警告。「要不是上帝的命令,我一点也不想和人类扯上关系。听着,你想在他人面前怎样淫荡是你的事,不要给我制造多余的工作,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可…可是…」一得知自己晚上可能就要和某名男子发生关系,吴纪的思绪马上陷入了空前的混乱。尽管旭正警告着自己不要和他扯上,但他还是不自觉地向他投以要哭的眼神求救,口中也不禁小声说出了他一直在意着的事。「班长,你…你觉得我的(哔─)能塞得下男人的(哔─)吗。」

「……」

✝✝✝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也是吴纪平时就寝的时间。

在这之前的三个小时,吴纪完全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但把沾着泡沫的碗盘直接收回柜子,扫地时把扫帚浸在水桶里,冲澡出来还把上衣当裤子穿,而且在这当中也不时会突然撞上墙壁、跌下楼梯,被自己打开的门击中脚趾等,搞得「正事」都还尚未开始,自己就已经先满身是伤了。

真是容易让人看穿心事的家伙。在一旁盯着吴纪的旭,忍不住这样想着。

不过,他在稍早前,已经索性选择无视吴纪的问题,现在也同样一点都不想搭理……本来是这样想的。

─真叫人看不下去

当旭一回神时,自己已经出手挡在了即将再次与墙壁吻上的吴纪的额前。

「你在干嘛。」

「呜…呜呜…」一与旭对上眼,吴纪的眼眶又一阵湿润,嘴里还含糊地说:「他的…怎麽塞得下…而且…我…」

「不要再想些无谓的事。」旭直接掐上吴纪那不停碎念的嘴,并将他的脸抬高。「不过是交配而已,你什麽也不必想,只要发挥你淫荡的本性就好。」

「什麽也…不必想。」吴纪不自觉地复诵了一次。

「嗯,因为你很淫荡。」

「因为我很…」说到这里,吴纪才突然意识到旭话中的意思,瞬间从迷惘中醒神过来,红着脸直接拍掉他的手。「我认识的班长才不会说出这种话,你这变态假浏海男!」

「你倒是比我知道的人类还要淫荡。」旭以略高的视角俯视着吴纪,口语中带着轻挑。

「我…」正想回呛什麽的吴纪,却在和旭对到眼的瞬间,顿时忘了原本要说的话,因此只好随口说了声「我要睡了」,就直接投降跑回自己的卧室。

一路上,他一直紧压着自己的胸口,为什麽一面对班长心跳就会变得这麽急躁啊……

一直想赶紧抹除掉这奇怪感觉的吴纪,想着想着却不小心因松懈而睡着,还作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来到了一座乌色的雨林,这里无论花草树叶全都染着黯淡的乌黑色。

吴纪是寻着上帝的歌声来到这里的,虽然他已经忘记了歌词的具体内容,但是却记得他是为了一只在森林迷路的猫咪来的。但是,真的会有猫咪跑到这麽恐怖的森林里来吗?连吴纪也不禁怀疑。因为这里除了他,根本一点也感觉不出来有其他「活」的气息。

「猫咪!猫咪!」一路喊着的吴纪,声音在这森林里幽幽地回荡。

对了,猫咪叫什麽名字呢?突然想起这个问题的吴纪,顿时停下来思索了一下。他记得是叫雷欧…啊,是雷殴帕德,他想起来他就是这麽叫猫咪的。

「雷欧帕德!雷欧帕德!」吴纪继续唤着,却还是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要是再往森林深处走,自己也会跟着迷路的。正这麽想的吴纪,一回头,却发现自己早已认不出回家的路了。无论面向何处,面对的都是同样的黑色雨林,宛若一个巨大的黑色牢笼,当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困在这无鸟鸣虫声的极黑空间里了。

「我的三色猫,又在逃跑的时候迷路了吗。」

磁性的嗓音来自旁边的草丛,下一秒,一只斑状花纹的豹就这麽跃出把吴纪扑倒在地,接着竟突然化为一名有着相同琥珀色双眸的男子。

「除了我,你眼睛注视着的东西,你身体触碰到的东西,现在全都没了,这样你就是完全属於我的了吧。」

倒躺在地的吴纪,已经完全愣住。随之由地面迎来的刺鼻腥味,也终於让他发现了这座乌色雨林的秘密。

雨林之所以是乌色的,是因为沾染着乾涸黑掉的血,这里是死亡覆盖的雨林。

「你不认得我了吗,小猫果然都很健忘呢。」露出了哀伤的模样,男子惩罚性地轻咬了一下吴纪的锁骨。「雷欧帕德,这个名字可是你给的。」

「雷欧帕德,乌色雨林的豹…啊,带着我来的歌也是这麽唱的。」其中,歌词写的在森林中迷路的猫咪,原来指的是自己吗。吴纪回想着歌词内容,但却只能记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句子。「我…我想不起其他的歌词。」

「恐怖的、肮脏的事都不需要再回想了,小纪需要的,是选择我。」

「小纪」,会这麽叫吴纪的,除了住在隔壁的高野就……

─是高野大哥?!

吴纪惊讶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里的是熟悉的卧室场景,花豹与乌色的森林全都不见了。

「作…梦吗。」

可是,为什麽却想起了歌词的最後一句……

「黑化的豹,牠银绿色的眼睛,将把我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