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不愛 — 兄・妹
我站在机场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久没回来了。
「啊！」
「卓晓风你在干嘛啦！」我拖着行李箱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孩笑着。
「扶……我……」她伸出了一只手可怜的说着。
我失笑摇头，「都几岁了，小心点好吗？」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办法！路不平！」
我低头看着完全没有障碍物的路面，不懂为什麽她总是可以摔倒，然後还一脸别人的错！
「还来接我干嘛！我又不会忘记回家的路！」我无奈的牵着她的手。
我们，不是情侣，是家人。
她是我的妹妹，我们差了三岁，她是高中生，而我已经大学了。她在台北读书，而我在美国，这一切，都是父母为了让我们不要在一起相处才安排的。
因为，我喜欢她。
这样畸形的爱情，不会有人接受的。
「哥哥哥哥哥哥！」她甜甜的笑着，「我交男朋友了！」
我愣住，停住了步伐，看着她，「你在……开玩笑吗？」
她偏头不解,「这有什麽好开玩笑的？」
「没有啦！你都高三了，先考好试吧！」我苦笑。
原来，心可以这麽痛啊！
「没关系啦！我有你啊！你可以教我！」她勾住我的手撒娇着。
要是平常，我可能会开心的说好。只是，现在我真的笑不出来，爱上自己的妹妹，本来就不行，所以我一直压抑自己，不让她发现我这畸形的爱。
但是，为什麽妹妹可以这样轻易的就爱上别人？
为什麽我不行？
我也想，爱上一个我可以爱上的人，为什麽这麽难？
「不行，你要学着靠自己。」我轻轻的拨掉妹妹的手，「我们赶快回家吧！我肚子饿。」
「齁！」
接下来的路，我再也没有开口跟妹妹说话。或许是不知道怎麽开口跟她说话，或许是我怕一开口就宣泄了我自己的心意。
原来，爱上一个不可能会爱自己的人，这麽痛苦。因为只要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那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瓦解。
「哥！你有带钥匙吗？」她翻着包包，「我好像没带……」
「我有带啦！」她真的是很迷糊，所以我才会那麽保护她吧！
「哥……你干嘛今天都不讲话？」她轻拉我的衣袖，语气小心的问着。
我轻叹一口气，看着她，这辈子，我想我，不可能放下她了。
「没有啦！我有点累。」我拨了拨她的头发，「大人的生活比你想像的辛苦，你这个小屁孩不懂啦！」
「我已经是大人了！」她鼓着颊，不满的说着。
是啊！你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整天哭着找我的你了，再也不会是那个无聊就打电话给我的你了。
「我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我开口。
「什麽？」她问，「你刚刚说什麽？」
「我说，你这个腿短的，走路有够慢。」我巴了她一下头跑掉，还回头做鬼脸。
「你说什麽！卓晓义！你给我过来！我一定要宰了你喔！」她跑向我咬牙切齿的喊着。
要是我们，不是兄妹就好。
「我回来了！」我对着客厅大喊一声。
妈妈从厨房走了出来，「回来就回来，不要喊那麽大声，吵死了！」
我吐了吐舌，「爸呢？不是休假？」
「去买生鱼片了！啊你不是爱吃！」妈妈擦了擦手，坐在沙发上，「晓风呢？」
「去找她男朋友了。」眼眶酸酸的，「那个死丫头！只送我到门口就跑掉了！」
「晓义！你还喜欢你妹妹吗？」妈妈转着电视，语气平淡的问着。
「我总是想着如果她不是我妹妹就好，这样算喜欢吗？」我叹气，「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突然兽性大发的。」
「晓义你知道的，我担心的从来不是这个。」妈妈望向我，「我担心的是你，再也不想去爱了。」
我红了眼眶沉默着，挥了挥手表示不想在谈论这件事情。
「老天爷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啊！」妈妈苦笑，「要是你们不是兄妹就好了，这样你们会有多幸福。」
「可是我们是兄妹，这是事实，变不了。」我抽了一张卫生纸递给妈妈，「只要能这样看着她就够了，真的这样就够幸福了。」
「你知道你妹妹的男朋友是谁吗？」妈妈擦了擦泪，「是阿拓，他跟你妹在一起了，他不爱她，但他想要守护她。」
「我不懂。」阿拓喜欢的是男生啊！为什麽要跟妹妹在一起？
「因为他们并不相爱，所以拿彼此当挡箭牌。」妈妈长叹一口气，「阿拓爱你，你妹妹也爱你。」
我顿了一下，「什麽……」
「因为爱你，所以他们想要在一起。」妈妈看着我，一直一直看着我，「当初送你去美国，就是因为知道你们兄妹彼此的感情，我们真的很心疼，但是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
是啊！有谁会知道该怎麽办，兄妹不能相恋。但我从来都没发现阿拓爱我，我也没发现晓风爱我。
阿拓为了爱我，所以想要陪着晓风，只因为他知道我爱晓风，却没资格陪她，所以他待在晓风身边，阻止其他人接近她。
晓风为了爱我，情愿待在离我最近的地方，明明爱我，却也明白我们的身分迟迟不敢开口。明明我们相爱，却无法坦然的向彼此坦承，只因为我们身上流着同一种血液。
如果，我不是卓晓义就好。
「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心就会疼的无法呼吸。
「老婆我回来了！那个死小孩回来没？」爸爸拎着一袋生鱼片踏进家门。
「你们在干嘛？」爸爸疑惑的看着我们，「齁！死小孩你又说了什麽？让你妈哭！不知死活啊！」
爸爸冲了上来，打我的头，捏我耳朵，「快跟你妈说对不起！让我老婆哭！活腻了啊！」
「老公快放开啦！我没事我没事我们在看电视啦！」妈妈拉开爸爸的手慌张的喊着。
「喔！看电视就看电视，有什麽好哭的！」爸爸默默的松开了手，「害我误会……」
「我回来啦！」妹妹牵着阿拓的手走进家门，「齁！你们在干嘛！」
「晓义！回来啦！好久不见！」阿拓微笑走向我,「美国怎麽样啊？有认识到妹吗？」
我笑，「一堆啦！」
「齁！哥哥都要别的女生，不要我了啦！」晓风故作难过撇过头。
「对啊！我不要你了！」我推了推妹妹的身体，「去去去！你也是有了阿拓不要我了！」
「我才没有咧！我我我最爱哥哥了！」晓风焦急的抓着我的手，「阿拓快说我是不是每天都在想晓义！」
「对啦！每天都听到一个小怨妇在喊！」阿拓哈哈大笑。
「好了！不要吵了！快来吃饭吧！」妈妈揉了揉眼睛。
「我肚子饿了。」我揉了揉肚皮，「去美国都瘦了。」
「那快吃吧！菜都凉了！」
「我要跟哥哥坐！」
「我要跟晓义坐！」
「别吵！我坐中间！」
我忘记什麽是幸福，直到我回到了家。爱不爱已经不是重点，不是只有在一起才是拥有，我知道我爱她，她爱我，够了，真的够了。
不是每次的喜欢，都能换来一句在一起。
「晓义！我有事想跟你聊聊！」阿拓一脸严肃的望着我。
晓风听见这句话，转头看向我们,「我也要聊聊！」
「聊你个头！」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走吧！去我房间！」
「聊什麽？」我关上了门，手盘起来靠着门。
「晓义，你妹……」
「不用跟她在一起没关系，不用在一起没关系，不用因为我跟她在一起也没关系。」我低头，「如果因为爱我，牺牲了自由，我会恨自己一辈子，所以不用委屈自己跟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人在一起，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
「你妈都说了吧！今天一进门看到你的脸就知道了。」他笑，「对不起爱上你，只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喜欢你，跟晓风在一起是我心甘情愿的，她很可爱，还有因为她是你妹妹。」
「你没有错，错的是邱比特。」我摇了摇头，「不对！我才有错，错的是我没有发现你的心意，对不起。」
「知道错就好。」他露齿一笑，「你说，命运是不是很可笑？」
「是啊！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命运可以这麽狠，让所有人都爱上一个没办法爱上自己的人。」我坐在床上，「只不过，这就是命运啊！」
「对啊！真是……可悲……」他哭了，「我好想幸福……我好想……我们三个幸福……」
我也是，「我也好想幸福……」
好想爱上一个谁，好想光明正大的牵手拥抱接吻，好想好想能不再爱晓风，只是命运就是这样无情。
「晓风跟我在一起，会很好的，我会让她快乐，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爱上她，但我还是想跟她在一起因为……她是你的妹妹……只有我才不会欺负她，其他男人都不会珍惜她……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晓风必须跟我在一起，因为……她是你的妹妹啊！」阿拓流着泪的眼睛盯着我，「因为……她是你妹妹……」
「我好庆幸认识你，谢谢你……」但我真的无法爱上你。
「我们都要幸福,才可以。」我拍了拍他的肩。
只要我们幸福，就可以向所有人证明，我们也是能对抗命运的。
阿拓离开後，我走到了晓风的房门前，「叩叩！可以进去吗？」
「进去啊！」晓风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我转过身，「刷牙喔！」
「对啊！等等要睡了！怎麽了吗？」晓风打开门，坐在床上，「关门。」
「晓风！」我蹲在她面前，轻抚着她的脸庞。
什麽时候，她也长大了？
「哥……」她握住我的手，「你知道的，不要这样碰我。」
我放下了手，将嘴唇凑向她的唇，轻轻的一吻，只短暂的吻了几秒就分开了，「我爱你，我有跟你说过吗？」
既然不能爱，那就让我表述心意吧！
「哥……」她湿红了眼眶，「我们不可能……」
「我知道，所以我要来跟过去的爱恋告别。」我轻拨着她的秀发，「从小，我就很疼你，每件事情我都让你，我怕你哭，怕你无聊，怕你被欺负，一直小心翼翼着去爱你。长大後，我发现我对你超越了兄妹情，我也知道不行，但是心不受控，我爱你，你知道吗？」
就让我，跟过去告别吧！
「我知道……我也……」
我摀住她的嘴，「有些话，说了，就回不到一开始了，让我跟过去好好告别，好吗？」
她哭着，点了点头。
「我从来都不知道该怎麽不去爱你，我学会了爱，却学不会放下，学校从来没教什麽是爱，甚至别说怎麽去爱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下你，因为你是我妹妹，所以我更不可能轻易的放下你。」我摸着她的脸颊，「喜欢你，是我从小就明白的事情。」
所以，更难放下喜欢的心。
「今天，我总算明白这份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深陷，但是今天之後，我们都要回复正常，我爱你，但只能是家人之间的爱，那些超出家人的情谊，我会慢慢去戒掉，我希望你也是。」我深情的望向她。
「最後一吻，就让我们挥别过去，重新开始吧！」
接着，我轻轻的吻上她的唇，甜甜的，却也嚐到了眼泪的咸，这次的吻，吻了很久，因为我们再也不想分开，只是……
我轻轻推开了她，看向她的眼底，我看见了自己。
或许，她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
「我爱你，我知道你也是。」我微笑，眼泪却沿着脸庞滑下。
她哭着，却是如此的美。
这次，我们都能幸福了。
我亲爱的，妹妹，我爱你。
所以，你要比我幸福，下辈子我才能牵着你的手，好好的走完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