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一句低喃的耳语带着些许嘶哑,伴着温热的气息拂入南镶华耳中,让她不禁身子一软,彻底瘫倒在那人怀里。

她早已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支撑自己的重量,只由着腰间那双有力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让她不至於瘫至地面。

她微仰着视线,试着让自己流了满面的泪水不会溅到他手上,过了好一会儿,缓过劲後才张了口,声音却哑的厉害,「墨…越朔……」

听她唤着自己的名,墨越朔把她拥紧了一些,却觉得她浑身都在发抖,不由得焦急,「哪里难受?」

南镶华摇了摇头,紧揪着她环住自己腰间的手,深怕他会放开。

如此举动,看在墨越朔眼里,心底一热,眼里掠过一丝不忍,「都已是这个时辰了,先睡下吧,有事明儿再说。」

不料南镶华却使劲的摇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

清风徐来,吹的两人袍摆凌乱飘逸,许是深怕早晨露气深重,墨越朔轻轻摩挲着她的肩头,试着让她暖些。

南镶华闭了闭眸子,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尔後才抬起眼来看他,「你怎麽没待在皇城?我找了你许久都没个结果。」

墨越朔看着她,几乎要扬起一抹欣喜的笑,「你在找爷?」

「恩。」她含糊不清的哼哼。

墨越朔先是扬起一抹笑,然後便沉下脸来,颇为恼怒的道,「本想中秋团圆夜你会待在自个儿家里,没想到竟是跑到皇城去流连忘返。」

闻言,南镶华不满的蹙起了眉头,「我有生意要顾。」

「是麽?」他抬起一边俊眉,「爷还想说你是被哪个不三不四的人给勾跑了呢。」

见他如此,她几乎要笑出声来,於是便露出一脸故意的笑,「我和萧王爷待在一块儿。」

本就沉着张俊脸的墨越朔此刻的表情更是黑了一半,「萧承风那家伙?」

原来萧承风便是萧王爷的名字,於是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在皇城遇到他的,他人可好了,还请我一道吃了晚膳。」

墨越朔黑着张脸,原本眸中的好心情已然消失不见,「晚膳?」

「恩恩,他还告诉我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她倾身挨近他,垫起脚尖在他耳旁窃窃私语道。

「什麽事情?」

她抿唇偷笑了一阵,然後才开口,「他说他从未见过十九爷变的如此痴情,还说这都要谢谢我呢。」

闻言,墨越朔浑身一僵,看着南镶华从他耳边退了开来,得逞似的偷笑着。

见他许久不答,南镶华怀疑自己是否玩笑开的太过,正不安的抬起眼来,便见自己的视线已被那身华服给占了满,等看清了,才知自己是被他紧紧抱着。

「是啊,爷就是为了你才变的如此不中用,被你笑话也是爷活该。」墨越朔紧紧抱着她,脸颊抵在她的发顶处。

南镶华听的一怔,感觉这几个月来所思念所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充满了鼻间,嗅的一阵醺醺然。

「你认为爷可笑麽?」他低声问着,声音柔的如呢喃之音。

她抬手环住他的後颈,瞧见他烧红的耳根子,自己的脸也烫的不像话,於是便把自己火热的脸颊贴在他的脖子上,轻哼,「恩。」

「真的那麽可笑?」他轻笑着又问了一句,一双手环着她不堪一握的腰,微微一提,让她能更舒服的往自己身上赖。

「不只可笑,还可恨。」她将脸埋在他的颈肩,「当初为何说别再见面了?」

「傻丫头,爷那是在保护你。」他垂着眼帘说道,「要是当时我俩有了真情,那皇上必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相信我能解决。」她有些不悦的说道。

「不是不信你。」他轻轻的笑着,「只是爷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牺牲了你。」

「有私心的可不只你一人。」她闭起眼来,舒舒服服的枕在他颈窝边,他的肩膀甚是宽厚,靠在上头很是舒服自在。

「当初爷怎麽就没发现呢?」闻此言,他低声笑了起来,「早知道就带着你一起逃了。」

「这法子可行。」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只是要逃之前让我先去房里头拿私房钱再走。」

墨越朔朗声笑了起来,笑的身子一阵一阵的颤,「傻丫头,跟着爷走,还怕爷养不起你麽?」

「谁说要让你养了?」她偷偷翻了个白眼,「少瞧不起人。」

「爷确实是小瞧了你,竟然让堂堂十九皇子从天黑等你到天亮。」

「你真等了这麽久?」

「爷都站在你眼前了,还不信麽?」他好笑的松开了怀,轻轻抬起她的脸。

见他毫不避讳的直眼瞧着自己,南镶华一下子羞红了脸,正要说些什麽缓和情绪的话,却觉得他越靠越近,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似是要望入自己灵魂深触似的,望的她不能回神。

「墨……」她想开口唤他,却被他修长的食指抵住了唇。

她怔然,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别动」便真的不敢再动,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见她如此惶惶然的样子,墨越朔的唇边拉起一抹笑意,然後,几乎是怜爱般的,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她一惊,下意识要退开身子,不料他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图,窃笑着拉紧了她的腰,将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身子,三指便握住她的下巴,拇指指腹轻轻压了一下她红润的下唇。

南镶华只感觉唇上一暖,便知晓他是吻上了自己,不似前一次的轻轻一啄,而是更施了些力道,吻着她的唇红唇素齿,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彷佛就算天塌下来了她也不会去担心似的。

墨越朔感觉自己唇下的人儿战战兢兢的反应,笑着退了开来,还故意餍足般的舔舔嘴角,「果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丫头。」

南镶华听了这话自然是气红了脸,却只是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去睡一下吧,你几乎整夜没合眼了。」他嬉笑着轻刮她的眼角,说道。

「我在马车上已经睡了一宿,倒是你才应该去歇歇。」她皱着眉头,没法承认自己就算躺在榻上也睡不着的事实。

「也是。」墨越朔轻叹了一口气,环住她腰间的手松了开来,南镶华突然眼前一花,再看清时,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怔了怔,却没力气与他反抗,只由着他把自己抱进房里。

墨越朔一手抱着她的身子,另一手推开房门,一点也不费吹灰之力的样子,他低眸看着怀里难得安静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榻上,自己则坐在一边。

她伸手拉着他的袖摆,「你答应会一直待着?」

「我答应。」墨越朔扯出一抹颇为无奈的笑,没去用他习惯性的「爷」当自称。

她睁着睡意渐浓的眸子,嘴里还在嘟嘟囔囔,「我才不信你。」

「看来爷在你心里很没份量啊,连个承诺都信不得。」闻言,墨越朔又笑了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才不是什麽君子。」她闭着眼,不屑的哼哼。

「没错,爷不是。」墨越朔不怒反笑道,「但爷相信你比驷马还要厉害。」

南镶华没回话,只是满意的笑了一下,不出半会儿,便歪过脑袋睡着了,均匀的呼吸着。

见此,墨越朔勾起了唇角,眸里溺着满满的笑意,他站起身子,替她盖上被褥,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方才离开。

翌日一早,南镶华早早便自己起身了,她蹦跳着换上月牙色的缛裙,然後坐到房里鲜少使用的梳妆镜前。

她先是从铜镜内端详着自己一阵,杏仁儿眼般的眸子里充满着期待的神色,整张脸似乎都亮了起来,她看的唇角一勾,根本无法想像自己这些月来是多麽的灰头土脸。

拉开一旁木柜的小屉子,里头满满都是芙蓉赠予她的胭脂水粉,她起先是犹豫了一阵,然後才学着芙蓉当时替她上妆的动作,淡淡上了些薄粉。

待一切都就了绪,她才拉开房门,带着一颗雀跃的心走了出去,虽是初秋,但外头的阳光依然暖人,让她舒服的想伸个懒腰。

「啊,小姐已经起身了。」门外,喜儿正想走进来,却见自己小姐一脸容光焕发的站在门口处,淡淡的妆容在暖阳下闪着隐隐光辉,不禁怔了怔。

「恩。」她笑着应了一声,跟着喜儿齐步走上通往客栈的碎石小路。

「十九爷回来了。」喜儿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似是观察着她的反应。

「我知道。」她笑了起来,喜儿见她如此从容,想必是昨晚见过面了。

正走着,南镶华眼角处却瞥见院里站着个人,那人正负手等着。

「你先去客栈忙吧,我一会儿就来。」她催了催喜儿,嘴角上扬。

喜儿望向那身影,再望向南镶华如初阳般的笑脸,心一暖,也跟着笑了起来,说了声「小姐慢来」之後便依言走进了客栈。

待喜儿消失在视线中,南镶华便快步走向了院子,那人听到身後的脚步声,回过身来,脸上也展着笑颜。

「还想说你会不会赖床呢。」墨越朔笑着,却一如往常的揶揄道。

南镶华闻言,停下了步子,没再走近他,只是在他一步之远的距离站定,不悦的噘着唇。

见她这样,墨越朔笑了起笑,也没走上前,只是迳自张开双臂。

「干麽?」她看着他对自己张着双手,狐疑的眯了眯眼睛。

墨越朔一脸的笑,然後才开口,「过来我身边。」

闻言,她怔了怔,抿抿红唇,然後便一个跨步扑进他怀里,密密实实的缠在他身上。

墨越朔紧抱着她,在她颈边轻笑道,「有胭脂的香粉味。」

她有些羞涩的挨紧他的肩,嗔道,「怎麽,不行麽?」

墨越朔笑而不答,松开她後便反手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一同走入了客栈。

南镶华看着牵着自己的大掌,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鼓噪的发疼。

「师傅!」孙辉见她走入,率先跑了过来,却见一旁还站着墨越朔,神情不禁一滞。

南镶华见到孙辉也当真开心,毕竟这些日子不是让他回孙府就是自己在皇城忙着,已是好几日没见到面了,不忘问问他爹的病情,「孙王爷还好麽?」

「南王爷和我一直都有在照顾他,已经好多了。」孙辉虽是对着她答话,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墨越朔。

「那就好。」她笑着道,心想爹爹今日也该是待在孙府那儿,打算过几日在让自己爹爹见见墨越朔,想到此处,心里便是一阵甜蜜。

「…师傅果然是喜欢大魔王的啊。」孙辉神色不豫的说道,低眼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南镶华虽已经承认了此事,但这麽一听还是难免几分羞涩,正想说些什麽,却被旁人抢了白。

「当真可恶啊……」一旁,段其仲正举步走进客栈大门,见到此景,也不禁颓然而叹。

南镶华抽了抽嘴角,感觉客栈里顿时乌云密布了起来。

「呵呵,当真爽快。」墨越朔笑着照样造句,那灿烂如光的笑脸看的南镶华也染上了笑意。

笑了一阵,墨越朔低下头,对着她轻笑道,「你信不信当初的红线本就是绑在你我身上的?」

她望着那双令她魂牵梦萦的桃花眼,笑了起来,「我信。」

她信,她确实信,就算全世界只有她这麽信着,也毫不质疑。

她紧握着他的手,就只是这样,便觉得就算来日有任何险阻,她也不会有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