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海中我闲适的逛了几圈,但是很可惜、我没有听到尖叫声。跟着我走的某位仁兄不太耐烦的啧了声,看来他还是不愿意待在人潮中过久。我偷偷笑了声,无意外得到他的眼刀,於是我拉着他进甜品店。

「你为甚麽这麽喜欢?」他满脸不可置信这世界上怎麽会有人喜欢甜腻的奶油、巧克力等等,并赖以维生,他已经问过不只一次了。

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点了几样特色甜点後,满意的和他说,「就好吃啊,不是只有甜腻的食物叫做甜品,有些配着茶会不自觉一可接着一口。」

「请问先生是要外带吗?」服务生以一种怀疑的眼光探究着我和他。

身体前倾、和服务生的脸极度靠近的我眯着眼一笑,「对啊,你快一点喔,有人快要跑过来抓我和他了。」

快活的哼几声,对於好不容易能偷溜出来买甜品的事我很知足。知足的人才能长命百岁,虽然我的寿命加加减减应该不足百,但还是套一句我刚刚想过的话,知足知足。人要知足......我张开手掌,从这个寒假後他就多了个图腾,所以平常都是戴着手套出外活动。现在我也只看到黑不拉几的皮革手套。我的知足造就了这只和褚冥漾没有勾过的手有了个图腾。

我想过如果不知足的话,应该就会乖乖待在这读到现在......大概大一了吧?嗯......这麽说我毫无顾忌在左商店街乱跑似乎有点危险呐。

「你现在才想到?」他嗤了声,挑眉睨眼看着我。「太晚了。」

「甚麽意思?」

「有人说过,犯罪者和无罪者的差别,是在於记忆。」他指了指脑袋,「只有记忆是意识所以为的判断,他左右了人的意志和情绪。而这,将影响到其他人帮他判断此事是否正不正当。」

我回头看服务生是否把我的精神及体力粮食准备好,顺便应他的话,「你是想说甚麽啊喂?身为你的搭档,我想我该关心你是不是发烧了?」然後顺势贴上他的额头,「没事啊,奇怪,还是你血糖太低?」

他以看白痴的目光可怜我,然後向我後方以下巴点几下。我回头看,瞬间後悔。干嘛自找麻烦跑出来溜达结果被抓包呢?而且是比黥这位礼数超多的密族还更烦的角色呢?脑袋CPU迅速运转许多方案,最後只得无奈一笑。

「这样也不错。」喃喃。我咧开嘴继续对着服务生,他刚刚已经准备好我最期待的粮食,我用我厉害的余光捕抓到的,据他所言这就跟猫对老鼠一样、视线完全不会漏掉。「谢谢!收信用卡吧?」

「当然,请问这张卡是......?」

我比向他,「是他的。」

在服务生拿过去刷卡後,他才开口,「啧,原来在你这,难怪我一直找不到。」

服务生递给他後,我和他出了店。我嘴里幸福的嚼着一块夜行人种风行的糕点,没有血味但有着淡淡的咖啡味。听说夜行人种除了血和番茄汁以外,最能接受的就是黑咖啡。同行的他忽然拉住我、抢走我的幸福泉源。

「後面有人在喊,超吵的。」

嗯?有吗?

「漾漾!抱歉我第一眼没认出你来!」说话的是庚,他抱着无须存在的歉意摸了头。「请问这位是谁?刚刚就是因为漾漾你的穿着风格变了,还有和这位似乎很熟稔,但我不认识,所以有点迟疑是不是漾漾你。」

我摇摇头,「小姐,你认错人罗!我不是你口中的漾漾。」

他蛇眼闪烁着绿光。我拉了拉他的袖子,对庚鞠躬後人头也不回就走了。後方有不知从哪跑来的大声公喊,「前方的漾漾给我站住!」

是黎沚耶。他的声音,是黎沚耶。是梨子!脆脆的又很多汁的高山梨!

「我说了我不是漾漾唷。」我笑着说,「虽然我来这有部分原因是他啦,不过......这麽做很恶劣呢,扇董事。对了,把我刚刚买的东西还来!」

他翻白眼,「那是用我的卡买的。我有权利拿着。」

「拿久了就没价值了!我说!干是谁没长眼扑到我身上!」我望下看,米可蕥整个人巴在我身上,「小姐请你放手,我不是你们认识的漾漾。」

「骗人!你明明就长着一脸漾漾的相貌!」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啊是这个原因呀,那漾漾知道後会很伤心的。」周围越来越多人围观,我预定计画是去三王泰府那问候的,不过看来是不可能的。我从衰人体质进化成吸引目光的体质,在某部动画里是叫目引吗?好可惜我眼睛不会变红了,不然我可以收集到很多同伴。推开米可蕥,「我是褚冥漾的双胞胎哥哥,这次除了为Atlantis校庆而来,有一小部分是因为我不省心的弟弟。」

大概是人潮有点过多,黥如愿找到我和他。他眼睛眨也没眨,「董事还有......」我盯着他一直看一直他,他终於放下礼数改口,「褚大人,典礼已经快开始了,大家都在找诸位,下次要离开之前请先知会我一声。」

「那就会被黥看着,就一点也不好玩啦!」我抢回甜食,心满意足的深吸一气,「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和董事一起回去的。走吧!」

「......你真的不是漾漾?」

看了眼困惑的黎沚,我和他一人一手被黥拖着进入移动阵。开怀的笑了,我比了自己,「我怎麽可能是我弟呢?但同卵双胞胎有部分来看一开始的确只是被命名上的差别呀!」

「真怕哪天您的身体会被甜食养坏。」黥边把我和他丢到指定席上,边把甜食没收,然後塞给我营养均衡的守世界版老人餐,「虽然您号称练就甜食不坏之身,但也请您好好照顾自己的身题。」

我接过後,撑着头、点了跪在前方帮我整理裤脚的黥,「黥你还记得我说过如果你再对我用敬语,我就对你不客气罗?我年龄比你小、也比不上你密族长老继承人的身分,你不用对我如此,不过对他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很习惯。」

「不可能。」黥起与我对视,然後执起我抵在他额头的手,亲了下。「您既然是董事认定的搭档、即与他位置平等,我只喊您褚大人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不然我会喊您──」

「好,到此为止,我不想听到。」我叹气,不想再跟黥玩扯歪理游戏,在这方面上我输的五体投地。「但是,您和大人,选一个。」

淓忽然从後方抱住我,「小洺小洺,怎麽不找我一起跑给黥追啊?我和柳超无聊的,还要被黥一直烦一直烦,你和董事都长两只脚最好回不来!」

「淓!」黥整个炸毛,他就像很可爱的三线鼠,不过是生气的。我想炸毛的猫说不定也很像,总之就是炸毛就是炸毛!黥他被默默现身的柳亲了脸颊,结果更为不好。「柳你不要来乱啦!」

红发的柳偏了偏头,盯着我许久才说,「洺,你遇到谁了吗?你身上的气有些被偷走了。」

「是黎沚吧?」我想了下,「没关系,黥你不要冲去找他喔,不然下次说服董事的工作我就不接了,对吧?柳。」

他点头,看来有点呆愣。就是大笨鸟的感觉,一定要到很近很近以後才会飞走。我摸乱柳的奔放的红发,他鼓着脸颊把头发弄整齐。

坐在旁边的董事先生淡淡的说,「时间差不多了。去为这间学校祝贺吧,洺。」

「嗯,我会的,毕竟你和我的利益相连。」

如果我这株浮萍要落根,就要有丝线缠绕。如果没有丝线拉扯着每一个生命,无论悲喜无论发怒哭泣,那每个生命只是办家家酒里面空洞的人偶。我为了根落地,即与高一那年的斩断是相反的动作,我势必与他站在同一方。

红与黑。不知道黥有没有看过这部原世界的名着呢?

脚下展开法阵,不一会儿我在之前作为竞技场的场地上。

「诸位万安,我乃紫萍学院褚子洺,将献上真诚的祝福与庆贺。」

整场哗然。

「没错,我就是褚冥漾失踪後,线索遗留中的双胞胎哥哥褚子洺。」我打了响指,萤幕上现出据说在褚冥漾失踪处发现的纸条,「不过一定有人会问,这跟贺礼有甚麽关系。我可以跟他说,这大有关系。」

「相传无殿三主在创立Atlantis时,遇到了初主。初主就是童话故事常出现和主神游玩的孩子,他带给主神世界的美丽色彩,於是最初的世界才出现了原型,也才有这麽多有血有肉的种族。当时无殿三主和初主对於学院的法阵以及禁制设定想了很多,最终是由初主决定了重要的四分之一。」我对主位上的镜董事欠了身,当然旁侧的两个位子依然是白留的。「初主是学院诞生的功臣之一,不过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所以,请各位回想第一次踏入学院之门的感受吧。」

喀擦。

门打开了一点,露出细小的缝隙。

可以听到大气精灵讴歌、可以听到喧闹声、可以听到树人静静指引着方向。我笑了下,汇集大家的思绪,思绪在空中成了螺旋球状,很像被某只燃烧狐狸寄身的爆走野猫常用的绝招,然後耳畔传来崩毁的声音,我淡淡的歛起眉,彷佛可以看见大石头一颗颗滚落。

『来吧。』

有时候最为有效的言灵,是没经过修饰的简短之言。

『来吧。』

我就这麽看着之前他们没消除的、本该与技师在一起的七大灾难,从包裹住学院的结界中开启的门掉下。关於初主还有个说法,他赐予这个世界与灾难同等的力量,也就是、只要稍微使用错误就会成为灾难的力量。

在那化为长枪袭向我的血之祭咒贯穿我之前,我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和长枪尖端间展开一个个华美的线条纹路。另只空闲的手往前点,场上开始飘落雪花般的白纸。白纸在触地的霎那、化为望天空冲去的一道道烟火,不少烟火路径穿过血之祭咒,而血之祭咒枪身的颜色不断改变。

啊哈。差不多了。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看台强硬闯入,他的身体不太好,露出来的皮肤有一半呈现青黑颜色。我转向他,他快步向前。

「贵安,先见之镜持有者,伊多‧葛兰多。」

「如果你想要漾漾回来的话,请你停手吧。」他正色说道,「如果──」

「不喔,伊多。」我大概笑了,最近不太能控制脸部表情。我想是因为和那位董事相处久了,所以忘了吧。就和冰与炎之殿下和他师父一样。「停止了话,就不能继续前进了。」

「而且啊,伊多。既然你是公会的白袍,也该知道你反对处理掉这些东西的话,你和你同阵营的水妖精下场如何?」

伊多虚弱的咳了声,後方赶来了水妖精中的双胞胎兄弟。他是逃出来的吧?我想水镜虽然好了差不多,但使用者伊多还是太虚弱了,才没预知到所有事,以至於他现在就跳出来吧。不过还好,他没有预知全部,不然我被围剿的可能性会跟乱马每一集都变成女生和男生搞暧昧这种事的机率一模一样。

「停手吧。漾漾他、一定一定会需要这个的。」

我摇头。抬手以大气让他回到某对双胞胎的怀抱。

「停手吧,褚子洺。」伊多大喊,「那不是──」

『去吧,夕落。与我签订的契约的物啊,请让失控者臣服你之下!』

Atlantis大气中的精灵开始唱着歌。悠悠的,轻轻的。

这是献礼的高点。

解放的夕落化成与血之祭咒一模一样的长枪、贯穿了整支枪。

尚未落完的纸片依然似雪,不停不停飘落。他们後来不曾降於地上,只是欢快地飞向空中、成了剔透的小水晶,一颗颗在观众面前停驻。

「这是我送与你们的小礼物。」我弯腰鞠躬,静静地把贴在我肩上的白纸扫下。然後收回夕落,「褚冥漾不久将会回来,请无须紧张,也无须经由我将他找回。那纸条是鬼族高手的恶趣味,如果仔细点查看,就知道褚冥漾并不是在那里失踪的。」再度看了眼镜董事,「我的贺礼、这场表演,希望各位喜欢。不过事实上我还准备另一样贺礼。」

我用力蹬了下。

镜董事愣住,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这是初主走後留下的最後一样礼物。」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也会离开这世界,所以提前准备的礼物。只要看懂他在学院各处封印、禁制、咒阵等等附近做的记号,就知道如何打开这样礼物。」

「但我不知道这样礼物是甚麽,所以我只是打开而已。至於各位会得到甚麽,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然後我以密族的礼仪向主座行了大礼,才回到刚刚的观望特等席。

「洺?」柳不安的过来,「还好?」

我倒回座位嗯了声,良久回,「只是有点累了。睡一觉就好。」

隔壁座的董事先生阴阴的哼了一声,「哦,你确定你弟弟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安地尔他不会怎样的。那天他不过是再次失败了,连带赔去宿体然後让七大灾难失踪,怎麽可能因此就以下三滥的手段绑架褚冥漾,第一他的骄傲不允许,第二褚冥漾也不会乖乖让他抓。重点来了,那究竟褚冥漾发生甚麽事了?」我躺着、眼睛微闭,「他只是被请去作客而已。仙人洛安也跟着,发生不了甚麽大事。」

淓乖巧的端着热巧克力给我,哦哦哦!他是我的天使!

淓他戳了戳我脸颊,「那小洺,先见之镜的持有者看到的究竟是......?」

「渴望吧。」

我深深叹气。

「那孩子的渴望。」

某位董事轻笑,听不清究竟有何意味。他只说,「七陵学院也开始了。」

是啊。无法忽视、令人厌恶的风已经吹到了那里,而我还是无法听见自己真正的渴望,最甜美的初愿。如果我的本质还是他,只是心灵年长几岁,那又为何......。但如果,我的愿望只会伤害人的话,我保持现状就好了。

白陵然。辛西亚。褚冥玥。韦天。平地。

我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

『......这是我认为的故事。』

当年学长背对着我,向身着紫袍的我说。

我低低的回他,『是吗,所以你曾经见过初主的画像罗,但这已经不再重要了。冰与炎之殿下,请你不要再追过来了。』

『你是不会背叛的,也不会任由技师抹黑并伤害其他人。我认识的你,笨到只会注意到别人的伤口。所以,你是为了其他事,对吧?难道你不知道千冬岁他们很难过你的选择而他们无能为力吗?』他叹气,和那位董事的音调相仿,『你知道最伤人的事,不是信任的人背叛,而是他不信任你的一切,而将你遗留在原地。』

我摇头。『冰与炎之殿下,我已经不是你们成天保护的学弟了。』

下一秒,学长的胸口破了深不见底的大洞。他说,『褚......。』

『再见。』

『然他......说你对技师的事很後悔......所以去查了对吧......褚有时眼见不一定为真......我也......。』

他被伞董事轻松抱起,而唆使我干了这一切的事的那位站在身後。那位无论何时都像是浮萍,他摇摇晃晃的语调在沉闷的气氛中响起。

『持有伞之名的夏侯。你不能插手的,对吧?即使,七陵学院和那被羽族丢到翼族的家伙,被他们追到。』

『嗯。』大概是觉得有人挑衅他不该回的太平淡,伞董事又说,『你也没好到哪。』

我讽刺地哼笑,『所以,我才不得不做吧?说实话,连你们我都不想帮。』

『哦?』

『但是,他在哪里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望着虚无飘渺之处,温柔一笑。

这是个、不太美好又有点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