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曲未尽暂离别

「山峦撑住了层层的白顶盖,欲走还留、丝丝入扣,竟是雨水的嬉闹。摩卡在味蕾上盘旋,羽翼在天空下飞舞,望着飘零的雨,手指敲打着漏水的节奏,拍拍作响,犹如一场心跳的注解─期待又怕落空的心情。我在台中天气阴,一个人等待存在的缘因。」

------------

坐在星巴克的窗边,傍晚时分,下着迷蒙的雨。一对新人在窗的另一边,摆动着今生约定的姿态,陈雨泽远眺山峦,眼前的婚纱彷佛美妙的精灵,舞动着他心里的期待。正当他回忆着晚间的餐聚时光,身後却传来一阵吵闹声,寻声望去,乌日高铁站的大厅里,一位黄衣女子快步奔跑又大声呼叫着:「抓贼啊!」

瞧她个头小小的,一脸素净,却无法掩饰她刻画般的容颜,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丝毫不损是个美人的形象。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陈雨泽傻了半晌。只见她瞬间停下脚步,接着脱下左脚的平底鞋,一个使劲,吆喝一声:「看招!」这年头还能这样说话的,着实不多。

陈雨泽忍住了笑意,这才看清楚黄衣女子口中的贼,原来是个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好跑过星巴克的店门前。不多细想,雨泽起身离开座位,眼见没有旁人追赶,黄衣女子又气喘吁吁的怒视前方,几个大步,雨泽抢到了中年男子面前,随即伸手微挡,口中说着:「先生,发生什麽事吗?」

没料到中年男子一脸疑惑的说:「她一直追我,又想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这时,身旁渐渐群聚人潮,黄衣女子像鬼魅一样从人群中窜出,手里提着刚刚失准的平底鞋,一个箭步又要往中年男子身上招呼,雨泽正要伸手阻挡好厘清事情,却见黄衣女子的平底鞋停在半空中,忽然傻笑一声:「哎唷,我好像认错人了。」

这一个转折,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僵凝。围观的人无趣的散开,伴随一些不堪的酸言酸语,黄衣女子显然是听到了,脸色一沉,回头对着人群说:「谁说什麽我长的漂亮,却原来是个疯子?」稀疏的停下脚步,似乎没人打算承认,却见她继续说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这些人一点侠义心肠也没有,大概只知道围过来看是非、烤香肠。话说,疯子就不能是漂亮的吗?虽然眼光不错,但心态大大的变态,更何况认错人本来就是我的专长,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会道歉的。」

这番奇特的言论,整个逗乐了雨泽,果不其然,大夥没人应答,瞬间恢复车站该有的宁静。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认错人了。这是我的鞋子,虽然没丢到你,但应该也吓到了你,喏……」黄衣女子将手上的平底鞋递上前去,说:「我让你丢一下好了,这样看你会不会比较不生气。」眼见远方几位站务人员疾步而来,雨泽瞧这小妮子天真的性格再这麽玩下去,恐怕事情会越扯越大,於是伸手接过鞋子,当起和事佬。

雨泽对着中年男子说:「既然是误会一场,就别见怪了。瞧她心急的,手里又只剩下一只平底鞋,应该是真的遇到贼了。我也有莽撞的地方,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就原谅我们吧。」中年男子见雨泽这位见义勇为的人,居然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自己也不好意思多计较些什麽。叹了一口气,苦笑说:「就这样吧,不过你得帮她好好跟他们解释。我赶时间,儿子女儿还在等我回家吃饭,交给你罗。」伸手递上名片给雨泽,说:「有被为难的话,再连络我吧。」

雨泽松了一口气,目送他离开。不多时,站方人员也来到跟前,雨泽看着黄衣女子一边穿着鞋子,二行眼泪都快滴下来了,赶紧上前向他们解释刚刚发生的过程。花了一些时间,总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二人随即来到中庭外,这有趣的女孩,雨泽也想多多了解一番。

「你真是个好人,不像那些冷漠的眼睛,只会看,眨个眼就过去了。」也许是有着相同的频率,雨泽感动说着:「现在的年轻人,能有你说话的内涵,确实少见了。」

「嘻嘻,我哪里年轻了,我已经三十三岁了。」

雨泽一脸不可置信,尤其二人近距离的说话,更看清楚她的样貌,说她是个大学生都不为过,但听她嘟嘴说着:「我不说谎的唷,只可惜包包被偷走了,什麽东西都不在身上,想拿证件给你验身也无法罗。」

「那倒不必,我自然相信你。对了,我叫做陈雨泽,雨天的雨,恩泽的泽,因为是雨天生的,父亲帮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年纪大你一些,今年三十五岁。」

黄衣女子怔了一下,却是走掉话题:「怪了,怎麽不叫做陈雨生呢?」

「因为我是早产儿,原以为活不成了,幸好命够硬,所以父亲认为我是上天给的恩泽。」

「原来如此。不过,你的自我介绍肯定没我精彩。」黄衣女子一脸喜悦,雨泽也期待她有什麽特别的自我介绍。停顿了一下,她轻声吟着:「乔装夜是不眠夜,红颜怎奈又缠结。我是林乔红,这是爸爸找苏东坡帮我取的名字唷。」

「乔红,好美的名字……」雨泽在心里咀嚼着藏头诗句,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落寞,他在心底喊着:「是啊,多少的夜里,我将失去你。但是,真的放的下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乔红没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嘻嘻一笑:「我的比你精彩吧。」

被这股天真的笑声拉回现实,雨泽轻点着头,随即问着:「你的东西怎麽不见了?报警了吗?」

乔红摇了摇头,这才想到身上没半点分文,回高雄的车票也在包包里,想着想着,二行委屈的眼泪终於落了下来:「怎麽办,学长还在等我,没有我的消息,他一定很着急。」

「这麽巧,我也要回高雄。这样吧,我先帮你买车票,我们就一起回高雄找你学长吧。」

乔红欢呼一声,笑开了双颊,无邪的模样,令人陶醉。雨泽是个细心的人,猜测她应该还没用餐,於是在雨泽的邀约下,二人回到星巴克。同样的窗台边,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身旁多了一位冻龄的女孩,正叽叽咕咕的说着被偷包包的事情。一个小时下来,二人一见如故,於是兄妹相称,雨泽也才明白,她口中的学长,正是她的未婚夫,叫做张棋华。

------------

久违的乔红,虽已年过三十,岁月却没在她稚气的脸上留下多少注解。令人玩味的是,她与学长的爱情迟迟未能开花结果,原因竟是她在三年前的一场大病中,梦见了失踪的母亲。大病初癒後,坚持是母亲在梦里救了自己,所以她死心眼的认定,母亲还活着,正等待她去重逢。棋华原本担心她因为父亲癌症病逝,最爱的晓晴姑姑近年身体也病魔缠身,她自己又生了一场大病,如痴如梦的言论,很怕乔红一时走不出来,心神因此受困。

於是,棋华偷偷邀集大学好友,帮乔红准备一场温馨的邀月茶会。原以为故人重逢能够带给乔红不同的感受,没想到小雄学长的一席话,让全部的人都听傻了。

他说:「我说乔红,你是不是有在卖丝巾?事业做很大,都不通知我一下。」

乔红怔了一下,笑说:「小雄学长,你都二个孩子的爹了,怎麽还这麽不正经。」

「知道我想你就好,棋华要是你看不满意,我随时可以抛家弃子,为你填补心灵的空虚。」

「嘻嘻,我知道你们想逗我开心……」乔红话锋一转,「嘿嘿,可是我有大嫂的电话喔。而且我学长是天下第一人,我为他抛家弃子还差不多。」二人嘻嘻闹闹,云飞突然一问:「你说的丝巾,看来也不像是胡诌的,到底怎麽一回事?」棋华向来知道云飞细腻的心思,经她一提,才想起小雄确实在一年前,寄了一个包裹给自己,里面正是一条绣有乔红诗句的丝巾。当时以为是他贴心的生日礼物,如今小雄重提此事,似乎有所蹊翘。

棋华跟着问说:「小雄,跟那条丝巾有关吗?」

「我在信里不是有说了,怎麽你没看吗?」小雄一脸疑惑。

「哪来的信?里面就一条丝巾而已。」

「糟糕,大概是我忘记放进去了,难怪你没问我这件事,我真是该打。」小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接着又说:「这麽看来,应该不是乔红偷偷去卖丝巾。事情是这样的,去年我跟小柔偷闲去旗津散步,小柔无意间捡到一条丝巾,本来我也不以为意,只是突然听她念起一首大家都熟悉不过的诗句……」

云飞低声吟着:「乔装夜是不眠夜……」

「所以你们该知道我当时有多惊讶,由於小柔不清楚乔红的事,看我抢过丝巾猛看又搓的,以为是我在外面养的小三,丝巾差点就被她抢回去撕烂。」

「谁叫你花名在外的……」乔红这才想起一件事,讪讪一笑:「原来大嫂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跟我热络起来。你啊,真是个老不修。不过,」乔红转向棋华脸上,惆漾的问着:「学长,这代表什麽?」

这些年,乔红脸上虽然稚气未退,但人生的历练与亲人的生老病死,使得原本纯真无邪的她,也渐渐显露年华的哀怨。棋华很是不舍,如今又见她这般眼神,心下一横,将乔红轻轻抱在怀里,辽阔的说:「这代表你的梦是一个徵兆。既然小雄带来了这个消息,就表示我们还有机会……」棋华停了一下,在她落泪的脸庞柔情一吻,坚定的说:「找到你妈妈!」

乔红早已泣不成声,却又听着最爱的学长继续说着:「没厘清这件事之前,请各位喝的喜酒,只好暂延了。」

就这样,二人透过各种管道寻找这条丝巾的蛛丝马迹,然而事情没有想像中的简单,匆匆一过,已是三个寒暑。乔红心疼学长父母早逝,也曾提过结婚的事,但是棋华没有怨怼,反而安慰她说:「名称对我们而言,根本不重要。我们活得没有遗憾,才是我心之所系。明知道这绝不是巧合,肯定有下一个线索等着我们,我不会放弃的,如同十五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生命中的丝绢,我早已立誓,你的身世之谜,就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

乔红嘻嘻一笑,投入他的怀中,装着鬼脸,啜泣地说:「我是你一辈子的鬼脸花,管他什麽夫妻肺片的,我们不用这麽麻辣,可以跟你互相珍惜着对方,就够了,是不是?」

「哈哈,当然不够,继续罗。」

《乔红与棋华的故事,记录在云心小说─距离爱情0.1公分》

------------

笑意无声的在高铁车厢里飘散,回忆里的一段故事,雨泽听的入迷,眼框不禁微湿了起来。

「好精采的人生,想不到你看似娇小,却是如此坚强的女孩。很幸运的,你拥有这麽棒的学长以及好朋友,有机会我真想认识他们。」

「嘻嘻,当然没问题罗。不过,现在该换你了……」乔红东扭西张的,乔好听故事的姿态,看了一下手表,说:「喏,还有三十分钟,换我听故事了。」

雨泽被她的俏皮惹得心花怒放,跟着玩性大开,说着:「那麽,我也从一首诗开始吧。」

乔红闭上眼睛,听他细细念起一首短诗句。低沉的声纹,慢慢摆荡着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如此的开端,究竟隐藏着多少心情?乔红虽无棋华的领悟力,却也感受到雨泽的纠结。睁开双眸,乔红记的清楚,轻柔的语调,重复了一遍:「某个角度,遇见重逢。轻狂的岁月,不变的季节。宿命的轮回下,形成两轮月,重叠的指尖星月,微笑的无可取代。」眼见他微笑称赞,乔红继续说着:「嗯,无可取代的女孩,想必是个讨人欢喜的小甜心。嘻嘻,我洗耳恭听罗。」

「故事的开始,在九年前。」雨泽挣扎了一会,这是他不想再提起的一段感情,能够深埋多久就是多久,虽然他清楚的知道,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出她的影子。是的,她是多麽无可取代的女孩,她的名字唤做李雪霏。

------------

「什麽是绝对领域?」

有个十八岁女孩,悄悄在心中筑了一道围墙,虽无长城的悠久,也无柏林的血泪。但她骄傲的眼神就是会告诉你,心里有个无形缺口,谁也看不透,谁也进不了。任凭多少麻醉的梦中梦,打不开就是打不开。她是李雪霏,留着一头长发,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纤细的身躯有着可爱的脸孔,透人的单眼皮,却深邃的令人猜不出喜怒哀乐。别瞧她弱不禁风的模样,踏着颇俱气势的大腿肌,李雪霏可是学校跆拳社的个中好手。

这是九年前的春天,李雪霏在学长的引介下,来到加油站打工。这一天,她没有盛装打扮,加上流感病毒缠身,娇小的她,气色更是憔悴。她在办公室等待面试,手指惯性地敲打着桌面,学过几年钢琴的她,总戒不掉这安抚心情的习惯动作。

将卡门序曲敲到快布满红眼丝,李雪霏还是等不到面试官。耐心逐渐失去,双脚蠢蠢欲动,这时,身後嘎嘎作响,铝门开启的声音,巧妙地反应出她等待的心情。

「要不是为了赚钱,敢让老娘等这麽久,我不踹翻你们才怪!」李雪霏没有回身观看来人,心中满是愤怒。

「学妹……」李雪霏闻声大惊,赶紧回身一看,进来的人原来是介绍她来工作的学长。个子不高,身形削瘦的他,叫作林宗强。等了半天,居然还是等不到结果,满腔的怒气正准备爆发,学长竟然又补上一句:「站长有事赶不回来……」没料到李雪霏不怒反静,冷笑一声:「嘿嘿,所以我今天是白跑一趟了?」林宗强还来不及回答,暴怒中的学妹一个起身,椅背随手一甩,准备走人。哪知道林宗强一个前倾,在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下,椅背角不偏不倚的命中男人的要害。

这一着,的确是只有男人才能理解的痛不欲生。

彷佛骇客任务的经典动作,上演着缓慢倒下的戏码,当然他并没有基努李维的帅气迷人。所幸敬业的林宗强还是忍着痛楚,维持倒下的姿态,慢慢说着:「上次练习对打,被你踢到就算了。今天我招谁惹谁,只是传话都可以再来一次。我的下半辈子,你要负责吗?」

李雪霏只听重点,反讥着:「传话?这种装笑伟的话,老娘没兴趣知道。而且,我也不是男生,不过轻轻一敲,有那麽痛吗?我们女生每个月固定痛一次,都不知道强你几倍了,真是没用,哼!」

学妹的个性向来刁蛮,瞧她头也不回准备离开,林宗强心上糟糕,下半身却是无能为力。正当他绝望的同时,门口伫立一道身影,林宗强见状,赶紧说着:「学妹,你先别走,站长请领班先为你面试,他就是领班。」

李雪霏顿了一下,却是打定主意,不想听这些人废话。一个闪身,准备离去。门口的领班从她的表情猜到了几分状况,一个侧身,打算让雪霏离去。不过,他口中同时说着:「对不起。不过,瞧你的样子,这也是迟早的事。」

「什麽迟早的事!」这一怒,雪霏不顾淑女形象,在领班身旁横眉一冷。

「小强说他介绍的人,耐操又好用,还是个正妹,要我什麽业绩都不用担心。但是……」领班环顾现场的加油夥伴,微笑说:「你比不上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坚持,没有工作态度,无论多美丽的花,插错了瓶子,放错了位置,也只是悲剧。」

「喝,你们真了不起,让我等这麽久,还可以损我……」雪霏习惯思绪乱跳,这时突然改口,说:「老娘向来讨厌花,也从来不收花,不用插瓶子,也不需摆位置,我是无可取代的傲骄射手。这样,你满意了吗?」

「虽然我有点听不太懂,但瞧你口齿清晰,加上很力的大腿,想必跑起来不慢。我给你考虑的时间,我去抽根菸,回来你还在的话,我再好好为你介绍工作的事项与相关的福利。」说着往办公室里望去,对着林宗强说:「假如你学妹想面试,麻烦你,待会帮我准备一杯热开水。」

「什麽时候你改喝热开水?」林宗强不解的问。

「你傻啦,看她一脸没精神,生个气就脸红成这样,大概感冒了吧。」接着转身对身旁的刁蛮女说:「你好好决定吧。」说完,人便离去。

这是怎麽一回事,看戏的宗强真的看傻了。

李雪霏狠狠的啐了一口,瞧着远去的陌生背影,问着宗强:「他就是你说的领班?你不是说他今天不在?」

「他是放假啊,应该是站长请他过来的,他住附近而已。」

「所以,他就是你说的风度翩翩、学识渊博、善解人意的领班?」

「是……的。」宗强怯怯的应答着。

「很好,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还是,其实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准备出柜啦!」一边酸弄着言词,脚下的选择还是做了决定。重新回到办公室,坐到另一张椅子,横向另一面桌边,再次敲弹着卡门序曲。不同的是,她进入了第二主题『斗牛士』。

雪霏的钢琴之路,属於玩票性质,断断续续的习琴,顶多让她认得音符与五线谱的关系,说她是个初学者也不为过。然而,她就是爱上卡门的序曲。这也是唯一的一首,她能随时闭着眼睛弹奏的乐曲。沉浸在比才的西班牙曲风下,雪霏爱上卡门震慑人心的律动感,仿如她古怪固执的个性,每一次的跳动,都有着自由飞翔与画地自限的矛盾。

雪霏不是卡门,她只是单纯的爱上自由,又胆小的只能嘲笑自己的却步。

门声开,人影来,陌生又深刻的容颜,不过一根菸的时间,雪霏依稀记得这自大的男人,其实也有细心的一面。低着头,故作姿态,不轻易示弱,是她自小就养成的防御机制。但是他,这个陌生自大的男人,却用一句话,一个动作,轻易摘下雪霏伪装的面具。

只见领班走到她的身旁,手里拿着宗强准备的热开水,轻轻贴向自己的右脸颊,接着放在雪霏的面前,开口说着:「脸庞是测温的好工具,相信这杯水并不烫舌。」然後伸出左手,握着拳,横摆在雪霏的眼前,微笑说:「想看我变魔术吗?需要通关密码喔。」

「什麽?」雪霏一脸狐疑。

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原本线条挺立的拳头,倏如春花绽放,轮指下,掌心里,闪亮亮的金黄色,是一颗暖心的金莎巧克力。

「哈,恭喜你说对了通关密码。」放下金莎巧克力,来到面试的位置,瞧她不发一语,刁蛮的眼神转变成柔和的目光。领班心下有数,大胆说着:「看你的样子,不只是感冒了,大概生理期同时发作。听说女孩子生理期爱吃巧克力,虽然我极端怀疑这是厂商的世纪大谎言,不过,看你会笑了,似乎是有些效果。」

雪霏脸上一红即逝,灵巧的嘴瞬间恢复,俏眉说:「就跟你们男生一样,闷着气就想叼根菸,以为抽的是寂寞;然後,我喜欢的是黑巧克力,虽然苦,但慢慢融化的是甜蜜。」

「果然是个机伶的女孩。我希望你身体养好再开始上班,给我个时间吧。」

「这算是面试吗?」

「你没甩我一巴掌,还愿意等我一根菸的时间,就证明你值得我期待。像你这样聪明又骄傲的女孩子,说多了只是多余,实际看你的表现才有意义。剩下的,就是你的决定。这份工作,倒底值不值得你来期待?」

雪霏打心底被眼前的领班所降伏,明明善於隐藏武装着自己,怎麽一个陌生人,轻易就看透自己脸上的面具。於是点了点头,应允了这份工作,然而莫名而生的一种恐惧,瞬间取代这几分钟暖阳般的感受。领班没能察觉她的改变,见她将热开水慢慢饮落,巧克力放入她的小提包里,也回答了工作时间的问题:「我休息三天就可以了,生理期不碍事。」

「好的。至於其他的相关规定与福利,相信小强会为你解答。我瞧你身体真的虚弱,赶紧回去休息吧。人事资料,我再请小强拿给你就好。」

雪霏谢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回身问着:「你叫什麽名字?」

「哈,竟然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雨泽。雨天的雨,恩泽的泽,因为是雨天生的,父亲帮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大你八岁,你还是叫我领班就好。」

------------

回忆犹如夏天的风,想起来很需要,真的体验了,总让人焚身入林。时空回到行驶中高铁,乔红听的正精采时,雨泽忽然停了下来。准备求他继续述说,却见他眼角微湿。乔红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面纸,递给他说:「我也常常叫学长说故事给我听,每次只要说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都哭得唏哩哗啦的。所以,我懂的唷,这不是哭泣,学长有说过,这其实是珍惜。」

「是啊,我很珍惜,谢谢你。」接过乔红的贴心,雨泽平复思绪,听她问着:「她就是这位无可取代的女孩?」

「就是她。」

「你们後来交往了吧?」

「嗯,不过,交往前的过程,挺波折的。」

乔红嘻嘻一笑:「可好了,我最爱听波折的故事,好像在找同好一样,看看还有没有人跟我一样精彩!」

那麽,从哪里开始呢?雨泽想起了那一天,星空隧道的夜晚,也是动情的开始。

一样是九年前,雪霏在加油站已经工作一个月,聪颖又不服输的个性,让她很快的适应加油站的工作内容。同时,她和雨泽的感情也慢慢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天,雪霏一上班就心神不宁,雨泽自然察觉到了,於是趁着用餐的时间,问了她的状况。

雪霏本想随便说个小谎,但一想到雨泽猜人心思的鬼神境界,只好作罢。於是无奈的说:「有个人……今天回来找我了,正在宿舍里等我。」

雨泽怔了一下,想起她的学长们曾说过她有男朋友,但又好像分手了。但又没人敢问她这个麻辣问题,疑惑就一直存在着。

「看来,是那位好像男朋友的分手男朋友。」

雪霏噗哧一笑:「哪有这麽绕舌。哼,老娘的事情,看来他们也不敢乱讲。其实一点也不复杂,就是我谈了一段二年的感情,才发现原来他一直跟前女友藕断丝连,甚至我在某些人的口中,还被传成了小三。後来,我就跟他分手了,独个儿跑去台北,打算跟一位暗恋我三年的网友私奔。」

「哇,够刺激!」

「逗你的啦。我都叫他绝顶,他大我六岁,是个台北人,绝顶是他在游戏里的昵称。我们的确是网友,见过几次面,他一直很关心我,我的事情也都会说给他听。当这个臭男人的真相被我发现後,很快的,我的爱就转移到绝顶身上。於是在去年八月,也就是我发现真相的隔天,我传简讯说要分手,然後一个人跑去台北找绝顶,渡过了很快乐的七天。可是,这个臭男人想尽办法找我,甚至还打电话给绝顶,说我误会他了,我跟他还没有分手,骂绝顶夺人之妻,还威胁说要对我不利。当时我并不清楚发生这些事情,七天後从台北回来,真的有想私奔的心。但是绝顶,却突然失去联络,我找不到他,整整一个礼拜,他才给了我一个简讯,说我们并不适合,要我好好读书,忘了他的事。你也知道,我骄傲的很,虽然明知道事情一定有隐情,我却只能怨恨男人都是得手了就不会珍惜……於是我像个疯子,又接受这个臭男人对我的好。也许病了吧,所以学长们才不敢管我的感情事。後来,这个臭男人去当兵了,我却在二个月前,收到绝顶寄给我的信,一封让我心碎的信。」

雨泽轻声问着:「他告诉你当时在台北发生的事?」

「哈,我被他的炸弹炸到了……」

雨泽吃了一惊,吓说:「喜帖?」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拿起电话就打了过去。终於,他跟我说了那些不堪的事……而且,很可笑的是,他居然是奉子成婚的,我还能怎样呢?我很大方的祝福他,然後哭了一整夜。醒来後,我决定离开那个臭男人,同样的简讯,我又传一次。结果,他不死心的想挽回,这是他第三次回来找我了。」

语罢,二人沉默了一会,雨泽上前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每当我心情不好,我都会到一个地方,释放我的烦恼。在旗津,有个很美的地方,叫作星空隧道。待会下班,想不想走一趟?」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很难相处的。」

「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不是吗?」

想起面试那天,雪霏脸上微微一笑,虽然一闪即逝,却也触动了契机。

「那就走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我还没想到,总之你先答应我,行吗?」

雨泽停顿了一会,笑着说:「没问题,我答应你。」

没想到雪霏反问着:「为什麽?」

「我相信你。」短短的四个字,没有任何煽情的言词,却深深感动了雪霏的心灵。

是啊,谎言、背叛、遗弃、疑问,这是雪霏感情路上的注解,如今眼前却有一个人,愿意给她最珍贵的信任。忍住泪水的感动,雪霏轻声一笑,准备继续上工去。离去前,她给了雨泽一抹笑脸,说:「自大的领班,小心我的难题唷。」

能有多难?雪霏还不懂的是,专注的雨泽,他的执着,坚若磐石。

------------

「所以,你们去了旗津罗?」乔红开心的问着。

雨泽点了点头,瞧着她灿若花开的笑脸,这才想起乔红的妈妈与旗津有关,微笑说:「认识你,是我一辈子的缘份。你妈妈的事情,假如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别客气。」

「好厉害,我也常问学长,怎麽他那麽会猜我心里想的事情,他总是说,我脸上都写出来了。可我又不是浮水印,流个汗水就通通把秘密浮显出来。耶,你该不会跟学长一样,都是双子座吧?」

「我是啊。」

乔红嘻笑一声:「那我得到结论了,双子座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在想什麽都能知道。嘿嘿,待会见到学长,我要告诉他这个大发现,以後就叫你们蛔虫座的男人吧。」

雨泽被逗的哭笑不得,不禁想起乔红刚刚说的与棋华的故事。当年来不及追上飞机的棋华,在机场的感性告白,那是多麽浪漫的一件事。於是他想起了自己,对照乔红失而复得的感情,如今的孤单,到底是谁遗忘了坚持?又是谁松开了双手?还是,本来就没有人会是谁的专属品。情绪在瞬间被挑起,雨泽轻闭着双眼,理性又悄悄回来,这就是双子座,喔不,应该说这是乔红专属的蛔虫座男子。

故事继续说起,那一天旗津的夜晚,微微风,海浪低吟。月亮侧身看着大海,万里无云,满天的星辰,煞是美丽。二人在午夜时分,踏上旗津的踩风大道。雨泽介绍他最爱的阿兰烤鱿鱼给雪霏品嚐,老板娘俐落熟练的身手,在阵阵白烟与火光相衬间,旗津着名的小吃香味,飘散在这最夜的宁静里。

咬着美味鱿鱼,雨泽熟悉的引路,经过住家巷弄,穿过小片树林,看着几只不甘寂寞的狗狗在树下玩耍。转角後的一方木板小道,灯光微淡,眼前尽是一片黯黑,脚下走着,却是嘎嘎作响。雪霏没来过这里,刁蛮如她,毕竟是个小女生,心下不禁生怯起来,左手自动抓住雨泽的衣角,步伐如盈,声声赋回。

雨泽怔了一下:「咦,怎麽今天灯没开?」二人停在一个隧道的入口,里面漆黑无比,只有远处地上有着几盏奄奄一息的黄光。

「自从星空隧道规划好之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灯光失灵。」衣角微微抖着,知道身旁的她有些害怕,雨泽伸手握着衣角的羁绊,雪霏轻轻一缩,没能挣脱。

「我牵你过去。」

「好……不过,我可不是怕黑,我是怕摔倒。」雪霏壮胆的说。

「哈,这里也没什麽鬼传说,你大可放心。」雨泽话一说完,右手随即被紧紧一抓,雪霏啐了一口:「你很可恶!」身体却悄悄的往雨泽身上贴近。

星空隧道并不深长,二人在手机闪光灯的开路下,不一会,拍岸的海浪声便从前方传来。犹如桃花源的豁然开朗,步出隧道,雪霏快速的奔向前方长堤。远处是海,一座绿灯,一盏红灯,好似传令兵的信号交替。回身一探,隧道口上方的奇岩巨石,沉静耸立,看的雪霏心花怒放。

「好棒的地方!」

她终於真正的笑了。

雨泽跟上她雀跃的脚步,在长堤边坐下,看着层层的海浪说:「我喜欢坐在这,尤其今日浪高,水声响彻,再怎样不开心的事情,都不算什麽了。」

雪霏是屏东人,海就像她的邻居,读海的心情,向来是她的最爱。於是在雨泽身旁坐下,二人开始属於自己的阅读,那一份不用交谈也能分享的默契,正慢慢渲染开来。

「你知道那些船在干嘛吗?」雪霏指着远处飘荡的船,喃喃问着。

雨泽跟着手指望去,没有回答,但他知道雪霏一定有特别的想法。果然,雪霏故作神秘的说:「我想,他们就是传说中的海上商店。」

「商店?」

「是啊,专门交易灵魂的商店。」

雨泽哈哈一笑:「敢问是第几号当铺?」

「既然是传说,当然就是秘密罗。不然你交易一下,我就跟你讲。」

「我全身上下就属灵魂最迷人,把妹专用,这是非卖品!不过……」雨泽转头看着雪霏说:「假如你愿意配合,我就能猜到。」

「这麽神奇!好吧,怎麽配合你?」忍住笑意,雪霏索性跟着瞎闹起来。

语罢,雨泽突然牵起雪霏的手,摆成星指状,右脸移往她的左脸庞,二人用最靠近的平行视线,一起望向雨泽的天空。

「我想,应该是七号当铺吧。」

随着雨泽的指引,雪霏的手指在清澈的旗津夜空,来回摆荡。但听身旁的领班老练说着:「天枢、天璇、天权、玉衡、开阳。你瞧,七号当铺,呼之欲出。」雪霏咕咕一笑,指着二颗遗漏的星子,问说:「明明就有七颗,老娘书读不多,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你少呼咙我。」

「喏,天机是给有心机的人看的,瑶光整个就是舞女的架势,面对你这麽有气质又聪明的女孩子,请原谅我直接把他们给忽略了。再来……」雨泽带起二人的星指,往左上微移,口里念着:「天枢天璇五倍离,北极星芒倒影七。」虽是雨泽信口胡诌,雪霏细嚼字义,对照北极星加入後的图形,确实变成了七的倒影。

雪霏噗哧一笑:「算你行,不过那颗北极星离月亮好近,都快消失了。」

「那麽,为了庆祝你心情变好,帮她取个名字吧,就叫她北极月,如何?」

雪霏若有所思的望着北极月,想起了琼瑶的一帘幽梦,想起了普罗旺斯,想起了那段忘年之恋,也想起了自己感情路的波折。她幽幽地说:「北极月就好像紫菱的普罗旺斯,但那也只是小说里的情节。谁能因为一个词,谁能因为一个约定,说不生气就不生气,这世界根本没有永恒的爱情。」

海浪波波而来,潮起潮退的声浪,纵横在二人瞬间的沉默里。雨泽自然看过一帘幽梦,於是柔声说:「这世界没那麽糟糕,别人可能无法体会北极月,但我答应你,北极月就当成我们的普罗旺斯,说不生气,就不生气。」

瞧着雨泽充满自信的笑脸,雪霏心下一震,想起了绝顶。「天啊,他们自信的样子,好像……」不禁侧过身子,害怕被雨泽察觉她的异样。却不知道,当她娇羞的侧脸闪过雨泽的眼前,雨泽同样惊讶而神迷。这个角度,这样的表情,不就是他这辈子最深爱的女孩,杜云枫。

------------

「呦,多了一个新的女孩子。看你的表情都变了,这个云枫似乎深刻的不在话下。」回到了高铁车厢,乔红听到新的人物,忍不住问着。

「所以,我才写了那首诗句。某个角度,遇见重逢……好啦,故事告一段落,左营快到了。」

乔红听的正起劲,哪肯放他走。翘着嘴说:「你是打算让我叫学长把你敲昏带走吗?故事说一半是很不礼貌的喔,这样吧,最少要有章节结束的感觉,旗津後来的事呢?」

「哈哈,後来她接了一通电话,就是她口中的臭男人打来的,他叫做小宇。详细的通话内容我没问,大概就是还在宿舍等她,然後有人说溜了嘴,知道是我陪雪霏出来散心。我怕事情不好收拾,於是提议送她回去,谁知道她根本不想见到小宇,於是说出了她的要求。」

「那个你不能反悔的要求?」

「嗯。她说,要我带她到一个黑暗的地方,不会有人出现的地方。」

乔红好奇问着:「什麽鬼,有这地方?」

「我也不知道,只好先骗她上车,慢慢往市区前进。当然,她古灵精怪的,很快查觉我的意图,就在接近宿舍的时候,她终於说话了。」

「说了什麽?」

「这里让我下车吧。她说得很冷,我知道没得转圜。於是我也豁了出去,把我一路上想的答案对着她说:『都带你来了,怎麽你不进去吗?』她看着我指的建筑物,真的傻眼了。」

乔红有听没懂,赶紧追问:「你要带她去哪里?」

「哈哈,旁边只有一间汽车旅馆。」

「你……你想干嘛?」

「她的反应跟你一样,於是我解释说:『里面不会有人进来,灯关了就是一片漆黑。而且我们都是成年人,任凭你怎麽发泄,只要不放火烧房子,相信不会有警察来敲门关切。还是,你不敢?』没想到,她闷哼的一声,招牌的刁蛮性格显露,她说:『老娘天不怕、地不怕,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相信你的品味没这麽肌不择食,我有什麽好不敢的?走吧,你买单。』哈哈,我算是遇到对手了。说实话,当时我也很担心,但不是担心自己,而是离她学校太近,怕被人看见,女孩子的名誉总是要顾的。」

乔红嘻嘻一笑:「有发生什麽事吗?」

「当然没有。我这个人没什麽优点,但是尊重女孩子,我还做的到。直到天亮,她在床上,我在地板,等到宿舍的同学通报小宇离开了,我才带她回去。」

「所以蛔虫座的男生,都是正人君子。」乔红说的得意。

「是吗?我不敢说,但除了尊重,法律问题也是我谨守本份的原因。毕竟在这个环节上,女男的法律位置很不平等。」二人相顾一笑,高铁也在此时缓慢进入左营站。

故事没有说完,乔红赶紧留下雨泽的联络方式,接着找到了张棋华,瞧他一脸惊慌的神情,乔红一个飞身,直扑到他的怀里。叽叽咕咕的说着今晚发生的事情,棋华听着听着,不由得痴了。

「谢谢你,乔红没给你惹麻烦吧?」棋华致谢说着。

「让我一路上不无聊,又听到她跟你这麽令人钦羡的爱情故事。认识你们,是我今生有幸。」

「哈哈……」同声一笑,蛔虫座的男人们,话不用多说,就懂了。

互留下次约定的时间地点,一声珍重再见,雨泽独个儿走往捷运站。一路上说着回忆里的故事,想着回忆里的故人,此时的他,却没有被回忆的漩涡所牵引。心,彷佛还在台中。是的,这一晚的台中行,多麽令他念念不忘。

背着月亮,洒落满地的银光。从台北下到台中,从公事转换到她为雨泽的提前庆生,这一个特别的夜晚,雨泽记得所有细节,所有关於她的一切细微处,此刻在脑海里不断盘旋。

雨泽喃喃念着:「小叶子,你要开心点,知道吗?」他口中的小叶子就是台中的友人,名唤叶芹晔。

回到家中,雨泽领养的米克斯─阿猫,见爸比终於回家,一个飞跃,又是扑的他满身猫毛。雨泽笑笑的拿出猫草,正准备倒给阿猫享用,却发现床头摆了一个小盒子。他怔了一下,赶紧拿过来看。

打开盒子,是一瓶CK.ONE的随身瓶香水,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写着:「送上你喜欢的香水,生日快乐。」没有署名,但可爱的圆体笔迹,他绝不陌生。但见他对着阿猫微笑说:「你今天一定很开心,妈咪回来看你了。」於是想起了雪霏,也想起了没跟乔红说的旗津趣事……

「就算是这样,干嘛一定要选北斗七星,今天星星很多啊?」

「这是有原因的,跟你大大的有关联。」

「……不懂。」

「北斗七星其实就是大熊星座,瞧你虎背熊腰,大腿肌又如此发达,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哈哈!」

「是、吗!看来老娘的大熊旋踢,你很想试试威力罗……」

嘴角微扬,回忆里总是充斥着美好。

「谢谢你,雪霏。」

一曲未尽暂离别,今夜没有烛光,只剩下追着猫草跑的阿猫,还有窗外阳台上的,北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