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啦?」凛凛说,一回到家,就看她埋头不知道在做甚麽。

「嗯。」我换上拖鞋走到她旁边,发现她准备很多美工的用具,「凛凛,你在干麽啊?」

她头也不抬的说:「喔,因为公司临时有急件要我制作,而且这次说要手工做的,在公司没什麽用具,所以就带回家做罗!」

「有要帮忙吗?」我问,坐在矮桌旁。

「不用不用,我认识你多久了?你美工一向很差。」她翻个白眼,但笑得很开心。

「啧,你太小看我了,之前只是我不屑。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美术有得过奖欸,老师还说我有天分,还拿去展览!」我抬头挺胸,一脸骄傲,「不信的话我拿奖状给你看,我还护贝起来了。」

她停下手边的工作,转头看我,「拜托!张小姐,小学一年级的事你还敢拿出来说?你不觉得好笑我都替你觉得好笑了。」

我对她比做了个鬼脸,「臭凛凛,童年无碍啊!」

她不理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得其乐,我继续说:「不过……亲手做还是比电脑程式来的真实多了吧?」

「对啊!真希望以後公司多接这样的案子。」她满足的笑,下一秒开心地举起双手欢呼:「耶!做完了做完了!」

「这张大海报看起来像是宣导甚麽欸。」我看了看完成品,说道。

「对啊,好像是校园的宣导吧?」她看了看手表,大声的啊了一声:「九点了啊?难怪我肚子那麽饿……」

「你要吃甚麽?我到楼下帮你买。」我说。

「不用啦,你这几天黑眼圈好重,赶快洗澡睡觉去吧你,我下楼随便买个东西就上来,你有要吃甚麽吗?」见我摇头,她拿起钱包走到玄关换鞋,「抱歉喔,桌上有点乱,我回来再整理。」

说完,她就走出家门,同时,我的笑容垮了下来……喉咙一涩,胸口的闷痛的感觉越来越清楚,清楚的让我无法不屈服。

我自嘲的笑了几声,正要起身去洗澡的同时,我愣住了,瞥见桌上凌乱的美工用品,眼神聚焦在美工刀上,我不敢相信自己脑袋里面怎麽会有这麽荒唐的想法。

──死。

内心不断挣扎着,我僵硬的垂首看着美工刀,心里有两种声音,而这一瞬间,我似乎只听见一种声音。

如果死了,我就不会再痛苦了,不必每天起床面对失去色彩的天空,不必每天面对每个过客都摆出笑容,不必在每个人的问候下再装作没事了;如果死了,以哲和语茉就不必再顾虑我,就不必再在乎我的感受;如果死了,他们就不会把我忘了,就会永远记得「张雨澄」这个人……

也许死了,我就不用再为以哲难过了……

「他女朋友,就是你。」

「放弃他……真的有那麽简单吗?真的……可以如同你说的云淡风轻吗?失去他……我好怕你没有办法承受……」

「我会对李语茉负责的,所以……你不要难过了。」

「因为殷以哲,所以才哭的吗?」

「尽管你再怎麽假装不在乎,你的眼泪还是出卖了你。」

思绪已经停留在很久以前,好多人的声音在此刻越来越清晰,而且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像是要我听清楚一样,越说越用力,越说越大声,越听……越痛,越想……越是无法忘记烙印在我心口上的那片灼热。

那个人曾经跟我许下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会牵着我的手走一辈子,明明我还爱他,明明他还爱我,明明说好要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我流下眼泪,等我回神的时候,美工刀已经从我手上掉落,我也倚着墙跌坐在地上,而此时此刻,看着手腕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我却没有一丝丝疼痛,彷佛失去了痛觉。

「不要!我不要你们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成全我!」

可是,我永远都记得,我答应过你的,所以,我不会让你受伤……

「对,比起我和以哲的幸福,我更在乎你的。」

我更在乎你的幸福,所以,我死了也没差。

我闭上眼,即使面对「死」,我还充满着恐惧,但只要不要再想起过去,只要伤口不要再一想起就被戳开……那麽,我只要知道你幸福就好,就算你的未来没有我,也无关紧要。